安夏的腳步沒停。
甚至不看錢磊一眼。
「不請。」
「錢先生現在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嗎?」
她加快了腳步,錢磊的車也跟著緩緩提速,車窗始終正對著安夏的側臉。
「你不請我,那我請你,好不好?」
「宴會的菜實在難吃。」
「晚飯我都沒吃好。」
錢磊換了思路,倒有種死纏爛打的味道。
安夏這才厭煩的住了腳,錢磊的車子也跟著停下了。
「不,吃。」
「聽懂了嗎?」
她一字一頓地道,語氣有些不耐煩。
錢磊也不惱,笑了笑,「吃了這頓飯,往後我再也不打擾你,怎麼樣?」
他是極聰明的,知道什麼最能打動安夏。
安夏一聽,果然心動了。
可她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說不打擾就真能不打擾?
往後他反悔,安夏又不能宰了他。
想到這,安夏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紙和筆來,直接俯在錢磊的小轎車車蓋上寫了一個簡單的協議。
有內容,有日期,還有懲罰的條款。
如果後續錢磊說話不算數,又來找她,面臨的將是賠償,一萬塊。
在這個年代,一千塊尚且是個大數,何況是一萬塊。
一般的家庭把家底掏空,也拿不出一萬塊,在這個小縣城裡面萬元戶可是屈指可數的,但是對於錢磊來說,這個數字他肯定掏得起。
這樣一來,他要是違約了,安夏還能賺一筆。
要是沒違約,那更好,落得清靜了,怎麼算,她都不吃虧。
率先簽好了字,安夏直接把協議塞進了錢磊的手裡,把筆往前一遞。
「敢簽嗎?」
她是個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契約精神。
錢磊掃了眼協議內容,不由得驚呼:「嚯,數可不小,夠貪的。」
「獅子大開口呀。」
他不是被數字嚇到,是被安夏的胃口驚訝到。
安夏挑眉,言語譏諷。
「要是不敢簽,就證明剛才在誆我。」
「這飯就更吃不得了。」
說完,她起身就走。
沒過幾秒鐘,錢磊的車子就追了上來,他從車窗裡面把協議遞了出來,上面已經簽好了字。
「成交。」
「上車。」
他居然真的簽字了。
安夏心中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她怎麼都不吃虧。憂的是,這頓飯是逃不過了。
最後,看在一萬塊的面子上,她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車。
全程,沒看錢磊一眼,只看窗外風景。
怕看多了,等下沒胃口吃東西了。
她沒想到,錢磊竟然開著車,帶她去了西餐廳,全縣城唯一的一家高檔西餐廳。
自從重生以來,安夏還從來沒有吃過西餐呢。
前世在港,她可是經常吃呢,而且吃的都是最高檔的。
「就這吧,全縣城也只有他家的西餐能吃。」
錢磊嘆口氣,似乎對這裡是無奈的選擇。
兩人下了車,走進了西餐廳。
餐廳的布置十分有小資情調,水晶燈高高懸掛,紅色的桌布,地毯,白色的燭台,還有打著領結的服務生。
錢磊對這裡的一切習以為常,一身筆挺的西裝跟這裡的裝潢完美融合。
安夏看起來卻樸素多了。
只是一件呢料的格子外套,配上黑色的褲子,小腹還微微有些隆起了。
「錢先生,您來了。」
「今天還是要之前的套餐嗎?」
服務生對錢磊也熟悉,畢恭畢敬的。
錢磊點點頭,「但是今天有客人,套餐要雙份。」
服務生扭頭看了眼安夏,然後微笑著點頭準備去了。
菜上得很快,第一道頭盤是魚子醬。
「開動吧,安廠長。」
錢磊十分紳士地邀請安夏先吃,安夏也不客氣,拿起勺子直接舀出來一點,放在了虎口上,等著體溫慢慢將魚子醬溫熱。
看到安夏熟練的操作,錢磊不由皺了皺眉。
她居然不是第一次吃?
但很快,錢磊便收斂神色,繼續觀察安夏。
整個用餐過程中,錢磊發現,安夏刀叉使用嫻熟,對菜品頗有研究,完全不在他之下。
在這個小縣城,對西餐這麼精通的人不多。
「錢先生看來還是不餓。」
安夏早就注意到,錢磊一直在看她。
她一邊切著牛排,一邊抬眸,看了錢磊一眼。
錢磊的小動作被發現,玩味的一笑,「安夏,我發現,你是個謎。」
從認識開始,錢磊就發現,安夏似乎對他有種與生俱來的了解,好像認識他很久了的樣子,並且對他頗有成見,很討厭他。
雖然他確定他們之前並不認識,可這種感覺已經逐漸強烈。
聽到錢磊叫自己的名字,安夏皺了皺眉。
「你還是叫我安廠長吧。」
她態度冷淡得好像錢磊上輩子欠她的一樣。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我真覺得你很有趣。」
「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錢磊忽然起身,俯身,靠近,跟安夏的距離近在咫尺。
安夏停下手中切牛排的動作,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後靠,跟錢磊拉開距離。
「錢先生專門對懷了孕的有夫之婦感興趣。」
「口味挺重。」
她諷刺道。
與此同時安夏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錢磊再敢靠前一步,她就立刻放下刀叉撤退,往後錢磊要麼消失,要麼拿一萬塊來彌補今天她的心理創傷。
「你對我就這麼大敵意?」
「我好奇,你們家團長是怎麼讓你不討厭的。」
「他一個月的工資,恐怕都請不起你吃這樣一頓西餐吧。」
安夏成功激起了他的勝負欲,她越是討厭他,他越是要挑戰。
這種心態連錢磊自己都說不清。
下一秒,安夏盤子裡的牛排就啪的一下飛到了錢磊的臉上。
錢磊緊閉雙目,這才防止了醬汁進眼睛,但醬汁還是順著他的臉頰流淌。
「沒有他保家衛國,你今天只能在這裡吃牛糞。」
「我不許你貶低我愛人。」
「下次,就不是牛排飛你臉上,而是這把叉子。」
安夏揚了揚手裡的叉子,直接起身離去。
錢磊拿出手帕來,一邊擦拭著臉上的醬汁,一邊目送安夏憤怒地離開西餐廳。
他勾了勾唇角。
「很好,真有趣。」
他好久沒遇到這麼有挑戰性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