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一把抓住顧銘煜的胳膊。
「你又要走?」
她雙眼噙著淚,水光瀲灩地望著顧銘煜,要他親口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顧銘煜表情忽然嚴肅起來,鄭重地點點頭。
「是。」
這簡短又無情的字眼直接擊碎了安夏心中最後的一絲幻想。
她死死地摟住顧銘煜的腰,眼淚啪嗒啪嗒地就掉下來了。
「不行!」
「我不讓你走!」
她極少任性,可這次卻忍都忍不住。
就在剛剛她才得知顧銘煜上一世為她所做的一切,深深的自責和後怕,讓她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粘在顧銘煜的身邊不離開。
結果現在告訴她,顧銘煜又要出任務了?
顧銘煜任由她抱著,可語氣卻堅決不容撼動。
「命令已經下達,改不了了。」
他淡淡地道。
「那我就給霍師長打電話!」
安夏抽著鼻子,哭得像個小淚人。
從前,顧家最難的時候,她都不曾主動麻煩霍師長,不麻煩組織,就連顧銘煜調回縣城也是她抓住了特務立了功才主動提出的。
但是這回,她感覺自己好怕失去顧銘煜。
一聽說要出任務,安夏的第一反應就是危險!
顧銘煜向來順著安夏,可這次聽到安夏要給霍師長打電話,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悅,「不行。」
他冷冷地道。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職責。」
「決不能給師長打電話。」
他站得筆直,渾身上下硬邦邦的像一塊木頭,眼神剛正堅決,拿定主意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感覺。
安夏徹底被他噎住了。
是啊,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別說組織讓他出任務,就算是這個任務顧銘煜明知會死,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她作為軍人家屬,怎麼可以攔著呢?
她要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顧銘煜!
做他最堅實的後盾!
顧銘煜是個男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他有廣闊的天地。
他的天地絕對不是在這個小小的家屬院。
想通了這些,安夏輕輕地鬆開了顧銘煜的腰,不再纏著他哭哭啼啼。
「好,我不打。」
「明天出發嗎?我給你收拾行李。」
「我只要求你答應我一點,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強忍淚水,故作堅強的道。
顧銘煜看她的眼神終於柔和了下來,「一定。」
「我還有你,還有媽,還有孩子呢。」
他苦澀的一笑,其實心裡也蠻多不舍,只是他不擅長講出來。
當晚,兩人躺在被窩裡,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卻沒人睡得著。
沉默中,顧銘煜忽然摸索著握住了安夏的手。
「我走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天涼了,記得保暖。」
「工作上不要太拼了,別累著……」
「……」
安夏被他握著,眼淚早就在眼眶中打轉。
越聽越不舍,越聽越心酸,最後乾脆打斷了顧銘煜。
「行了,別說了。」
「有媽在,我一定好好的。」
「倒是你,一個人在外,一定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
「你要是也負傷了,可別指望我跟肖桂芹伺候老陸似的伺候你。」
安夏故意嚇唬他,其實心裡生怕顧銘煜負傷。
顧銘煜輕笑,那當初他都傻了,也沒見安夏虐待他呀。
她的心思,他都明白。
「好,我答應你。」
兩人的手緊緊地握著,握了一宿不曾鬆開。
早晨,安夏睜開眼的時候,顧銘煜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我來幫你打包行李。」
安夏爬起來,想下床。
顧銘煜一個回身,輕輕地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多睡會。」
「我都弄好了。」
他望了望地上。
安夏一看,一個方方正正的行囊已經打包好了。
是啊,她真傻,跟一個訓練有素的團長搶活兒干?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安夏和顧母還有小六在門口給顧銘煜送行。
顧銘煜簡單地叮囑了幾句後,就跳上了車,小吳發動了車子,在安夏和顧母的目送中離開了家屬院。
安夏在心中默默為顧銘煜祈禱,同時也調整心情準備投入到文具廠的生產中。
現在正是試生產階段,她必須跟陳山山一起打起精神來。
顧銘煜走後,安夏立刻就來到了文具廠。
前幾天剛剛招募了幾十個工人,陳山山也早就畫好了圖紙,準備從生產鉛筆開始。
可安夏一到工廠,就聽到陳山山在發脾氣。
「我告訴你多少次,要認真看圖紙。」
「這上面不是寫著?石墨和粘土的比例是,石墨占百分之四十嗎?!」
「你現在搞的,粘土只放一點點,筆芯軟得像棉花,一寫就斷了!」
「你能用這樣的筆寫字?」
他長篇大論,大發雷霆。
可被他訓斥的工人呢,一臉茫然,甚至感覺自己被訓得莫名其妙。
「我看不懂圖紙。」
一句話,直接給陳山山氣得七竅生煙。
當初他招工的時候,只顧著招人,卻忘了看學歷了!這個年代,大傢伙的受教育水平都不太高,但是基本都認字,陳山山原本以為只要認字,就沒問題的!
可沒想到,現實狠狠地給他上了一課。
第一批採購的原材料,在試生產階段就浪費了,做了一堆廢品出來!
見他氣急了,安夏趕忙過來。
「既然都已經作廢了,生氣也沒用。」
「想想怎麼解決吧。」
「依我看,在正式投入生產之前,必須統一給工人們進行培訓。」
「減少錯誤率。」
安夏認真地道。
陳山山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工廠要培訓的消息很快便傳達了下來,工人們得知上班還要培訓,頓時議論紛紛,怎麼說的都有。
當然,他們最關心的就是,培訓的時候有沒有工資拿。
要是上課學習也能賺錢,那何樂而不為?
於是,一群人湧入了安夏和陳山山的辦公室。
「廠長,你給我們個說法,上課歸上課,工資怎麼算?」
「可別說上課不幹活,就不給我們開工資,我們都是有家要養的。」
工人中,有個很敢說話,凡事又愛出風頭的,名叫李大寶,這會兒正抻著脖子向安夏和陳山山討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