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合照
薛凌看著那有些破舊的梅花圖案被套，想著他回來時都十一點了。
又要衝澡換衣，還要找厚被子出來蓋，指不定睡下都得十二點多，連忙轉身找起來。
他的房間比她小，一個老舊的大柜子，還有一個矮凳子，什麼家具都沒有。
薛凌直奔小柜子，打開發現是他當初從供銷社帶回來的大蛇皮袋。
「應該是在裡頭吧！」她一邊嘀咕，一邊拉出蛇皮袋。
昏暗的燈光下，她先看到好幾本書，想著書有些重，一會兒可能會礙著拿被子，就將書都一一搬出來。
不料蛇皮袋裡剩下的只有一些衣服，幾件夏天的，幾件他常穿的，還有兩件軍色大衣，便什麼都沒了。
薛凌忍不住皺眉，打量小房間裡頭，卻發現已經沒其他地方可以放東西。
房間小得只有五六平方，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沒其他地方可找了。
難道他一年四季都只蓋這一張迭得整整齊齊的薄被子？！
他總是催促她早些睡，千萬別熬夜。不過她擔心自己，總會等他到門口開門，才熄燈睡下。
只見他的小嬌妻眼睛紅著，俏鼻子也紅著，嘟著櫻唇嗔怪瞪著他，貌似他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不是啦！」薛凌嬌羞笑了，從後方拿了一張小照片遞了過來。
明天得找個機會買一張那樣的純棉被給他才行。
想起她嬌憨的可愛模樣，他腳步忍不住加快一些，敲了敲她的房門。
只見薛凌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看什麼東西入神，也沒回過頭來。
他高，骨頭架也大，所以看不出來。今天早上說給薛凌聽，她還不信呢！
男人們扎堆在一塊的時候，什麼渾話髒話都喜歡說，吹的吹，渾的渾。
程天源搖頭，輕笑道：「穿得不多，身上冷，早些回去了。」
她的被子是陪嫁物，是媽媽親自到百貨公司買的純棉被，雖然不厚，但蓋上身上很舒服，暖融融的。
「這是我們的唯一一張合照吧？」她晃了晃手上的小照片。
「阿源……還等不？」
以前幾個大男人合住一間小宿舍，做什麼都得等，很是不方便。
程天源揮揮手，轉身牽了自行車，踩上走了。
「今晚天冷，別太累了，早些歇息吧。」
……
程天源心裡一個咯噔，騰地撲了過來。
程天源濃密劍眉挑了挑，疑惑喊：「媳婦？」
身上陰冷得很，沖了熱水澡後，身上舒服多了。
程天源知曉這是煮給自己的，將鍋提起來，見一旁的熱水壺都裝滿了，便一手提熱水壺上樓。
程天源眯著眼睛，看了一下暗沉的夜空。
「瞧這雲層厚得很，估計晚些還會有雨。風太大了，船多半得等天亮才會上岸。咱不等了，回吧。」
程天源伸伸懶腰，坐在她的床沿上。
今晚他們只卸了一批貨，每人各賺一塊錢。大伙兒在碼頭等得太冷，乾脆都窩在角落處，一邊吸著煙，一邊聊著話。
「怎麼了……？」他忽然想起什麼，試探問：「是不是歐陽梅她說了什麼？別信她！」
要不是她拉著他一塊過來合租，三餐兩頓在家裡吃，他還得跟以前一樣，三天兩頭餓肚子，一個勁兒咕咕叫。
程天源打開門，溫聲：「外頭冷，我早些回來了。」
他進了門，小心鎖好，將自行車停放好。
「怎麼了？！你哭了？！怎麼回事啊？」
薛凌緩慢轉過身，眼睛微微紅著，似笑非笑盯著他看。
天氣冷，手腳難免僵硬，一不小心就弄掉東西，幸好是書，不怕摔壞。
那照片顯然已經存放了好多年，角落有些地方斑駁褐黃，不過卻沒一絲褶皺或損傷，顯然主人家很是珍惜。
照片上，一個男孩背著一個小女孩。
其他人瞧見他們起身，先後問：「不等啊？」
今天實在太冷，天又要下雨，他提前回來了，也能跟她聊一聊，催她早些睡下。
她將蛇皮袋子拉好，將原來的衣服小心迭放好，然後才將幾本書抱起來。
八點多的時候，北風呼嘯不停，江邊碼頭上的風呼呼刮著，吹得小樹彎腰，大樹不停舞動。
一個牙齒黑黃的胖男子敲著菸灰，曖昧邪笑：「這樣的天氣，還是回家抱著媳婦睡覺好！」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他跟往常一樣抬頭，看著薛凌的房間窗口透出昏黃溫暖的光，嘴角揚起了笑意。
陳民不住點頭，站了起身，北風一吹，他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
不料，薛凌卻沒回他，安靜得有些異常。
廚房還亮著小燈，蜂窩煤上還煮著一大鍋熱水。
陳民簌簌發抖，抱著身子，一個勁兒發抖。
薛凌看著照片上的兩個人兒，一下子愣住了。
薛凌禁不住心疼起來。
她將另外幾本塞了回去，蹲下撿起——動作卻一頓！
只見一本老舊的字典里夾著一張小照片，露出了齒輪般的一角。
「進來！」裡頭傳來熟悉的如鶯嗓音。
這兩天的早晨都很冷，不過她蓋在被子裡，絲毫不覺冷意。
程天源瞪大眼睛一看，俊朗的臉龐騰地紅了。
這個硬漢子，性子剛硬，嘴巴也緊，以前日子過得苦巴巴的，卻從沒對她說過半句。
薛凌瞧著他的囧樣，忍不住嘻嘻笑了。
「啪嗒！」書掉了兩本。
程天源也笑了。
眾人哈哈都笑了。
他將髮絲擦得半干，將燈都關了，轉身取了髒衣服上樓。
薛凌的房間關著，程天源以為她在做翻譯，躡手躡腳回房間拿了換洗的衣服，隨後便下樓洗澡。
薛凌好奇極了，順手一拉，露出那張三寸的照片來。
自從跟媳婦搬來一塊住，伙食提高了，有菜有肉三餐飽，要熱水有熱水，用廁所也方便，他體重一下子飈了七斤多。
陳民與他不同路，往自己的家去了。
程天源身上冷，將車子踩得飛快，身上很快暖和起來。
正因為這樣，他爭取十點多就收工，回來約莫十一點左右，這樣她才不會太晚睡。
胸口繫著紅領巾的七八歲小男孩，頭髮微亂，衣衫土裡土氣，赤著腳丫，卻笑得非常開心，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眼睛卻斜著往後，看著他背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著兩條小辮子，小臉圓圓胖乎乎，嘟著小嘴巴往他的後背縮，似乎在躲避鏡頭。
這是小時候的他和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