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琴早就醒了,但是看著床邊的人兒正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的日記,感覺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她不敢出聲,生怕夢醒了。
沈妙芝擦了擦淚,有些尷尬的把日記本輕輕放在了床頭櫃,「這個是馬思逸拿給我的……」
她無意窺探別人的隱私,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但是這個日記本又對她有天大的誘惑,因為裡面裝著未曾見面的母親的一切。
「沒事……咳咳……」
曹安琴急急的探起身子,可是睡了太久,嗓子處的干啞難受讓她連連咳嗽。
沈妙芝趕緊給她順氣,又把床搖起來,往提前涼好的水裡兌了些開水,直接遞送到曹安琴嘴邊,「別急著說話,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曹安琴聽話的張嘴,眼神一刻沒有從沈妙芝臉上挪開過,雖然心裡交雜著各種情緒,但是最多的還是激動和喜悅。
這才是她的孩子!
沈妙芝被曹安琴炙熱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心裡卻升起一股酸酸脹脹的感覺。
放好了杯子,她坐回了椅子上。
喝了些溫水,曹安琴感覺喉嚨舒服多了。
她的眼神從沈妙芝的臉慢慢游弋下去。
簡單的馬尾,深色的舊棉布外套,簡樸從眾,卻蓋不住女孩子骨子裡的光芒。
眼淚又蓄滿了曹安琴的眼眶,「孩子,你受苦了……都怪我……」
都怪我弄丟了你,都怪我識人不清……
邊說她頭扭向一邊,好像生怕看到沈妙芝責備的眼神。
沈妙芝看著曹安琴顫抖的嘴唇,心裡有密密匝匝的痛,掏出手帕替她擦乾了淚水。
她唇角牽了牽,「我確實怪你。」
曹安琴心口一痛,卻莫名的坦然了些,轉過頭再次望向沈妙芝,一副隨時接受她狂風暴雨怨怪的模樣。
任何一個孩子都接受不了自己親生母親錯認仇人當女兒,還沆瀣一氣對付自己。
只要心逸能發泄心裡的委屈,怎麼樣對自己,她都甘之如飴。
「怪你明知道身體不允許,還要強撐著去法庭。」
沈妙芝眼底波光流轉,「怪你昏迷了這麼久才醒來……」
她怕萬一曹安琴醒不來,害怕近在咫尺卻永遠不能相認。
曹安琴心裡酸楚,情不自禁的伸手想牽住沈妙芝的手,可即將碰到的時候卻又縮了回去,「我……阿龍給我說的太模糊,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我昏迷的時候,夢裡都是和你小時候在一起的樣子,可能太快樂太幸福,所以……我捨不得醒過來。」
也怕醒過來,一切都煙消雲散,也怕醒過來看到的是沈妙芝委屈憤恨的臉。
曹安琴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手抓緊了被子,渾身都是局促不安。
沈妙芝伸手覆上曹安琴的手。
纖細,微涼,卻讓沈妙芝心中淌過一陣暖流。
這……就是媽媽的手。
曹安琴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望向沈妙芝,隨即眼底漫上狂喜和不知所措的緊張。
「夢總歸是夢,難不成你要放棄眼前的幸福快樂,活在隨時會醒來的夢裡?」
沈妙芝唇角微彎,「我們已經錯過了十八年的時光,往後的日子只有更加用力的過幸福快樂的日子,才能對的起以前所有的艱難,不是嗎?」
曹安琴的淚順著眼角滾落,她反手握住沈妙芝手,很緊很緊,聲音也有哽咽,「心逸……」
沈妙芝笑著回握曹安琴,「媽,還是叫我妙芝吧,這麼多年,已經聽習慣了。」qqxsnew
隨著監測器發出一陣滴滴聲,曹安琴感覺心跳快的讓她有些眩暈。
心逸……不,妙芝叫她媽?
妙芝不恨她嗎?
沈妙芝擔心的彈站起來,俯身問,「又不舒服了嗎?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曹安琴笑中帶淚的搖了搖頭,拉著沈妙芝不肯鬆手,「不,不,你就在這裡陪我,哪也不要去。」
監測器的滴滴聲慢慢穩下來,沈妙芝這才鬆了一口氣。
曹安琴小心翼翼的問,「妙芝,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沈妙芝一怔,隨即笑著點頭,「我也覺得是做夢,可這一次是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
曹安琴還是恍若夢間,「我以為你會恨我……我以為你肯定不會認我……為什麼?」
沈妙芝想了想,一臉認真的說,「因為我是個生意人。」
曹安琴臉色微懵,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沈妙芝笑了笑,「渴望母愛,渴望有媽媽疼,這是我心裡最大的聲音。
而且你並不是不喜歡我才遺棄我,相反你很愛我,還找了我十八年,為之痛苦了十八年。
我們應該更珍惜彼此,而不是為了有些膈應人的小插曲,去矯情浪費時間。
以生意人的眼光看來,這是最愚蠢最不划算的。」
末尾,她輕輕的說,「所以,你要趕緊拋去以前的各種壞情緒,趕緊好起來,我還巴望著被母愛淹沒呢!」
沈妙芝半開玩笑打精明算盤的樣子,逗的曹安琴笑顏如花,周身的病氣仿佛都消散了大半,「妙芝,你說的對,人生苦短,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眷顧,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養病。
我的乖寶缺失的,媽媽都會一樣一樣的給你彌補回來。」
「嘶……」
陶長義輕哼一聲,蹙眉看著滿臉狂喜激動的馬思逸,又看了看自己被他掐出血印子的手背,下意識的想抽回來。
卻被馬思逸一把拉過去直接揩了眼淚鼻涕,「嗚嗚,姐夫,我現在可以喊你姐夫了嗎?
看到媽媽和姐姐相認,我太感動太幸福了。
姐夫……嗚嗚……」
馬思逸瞬間感覺不對勁,身邊的溫度好像驟降了幾度,他看了看自己手裡,陶長義的手背上已經濕噠噠黏糊糊的一片,心猛的一懸。
他不動聲色的拿著陶長義的手在褲子上胡亂擦了一下,腳底抹油的躲到了病床前,「媽,你醒了呀,太好了!」
陶長義面色凌亂,恨不得把馬思逸逮回來狂揍一頓屁股。
但是終究不想破壞了看著媳婦和親媽相認的溫馨場景,忍著心裡的噁心去廁所洗手。
馬思逸餘光看著陶長義離開,這才險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