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考上江城紡織學院的喜事,在周小蘭刻意的宣傳下,很快傳遍了整個白家坡。
跟白家關係好的人家,紛紛上門道喜:「小惠打小就是讀書的料子,要不是那幾年沒有高考,她早就是大學生了。」
周小蘭笑得合不攏嘴:「現在也不晚,等她畢業才三十出頭,國家會分配坐辦公室的工作,下半輩子我和她爸算是不愁了。」
之前白惠和石俊離婚,徹底待在白家過日子,在村里招來不少閒話。
有人勸白惠把丫丫送回石家,沒有這個拖油瓶,白惠還能找個好點的人家嫁了。
還有人打著為白惠好的幌子,勸白惠跟石俊復婚,不然等白小勇結婚有了媳婦,白家連她站的地兒都沒有,下半輩子不會有好日子過。
這些話被周小蘭聽到,直接把人罵得狗血淋頭,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
現在白惠考上大學,後半輩子根本不用愁,才讓這股氣一下子發泄出來。
在場的人心知肚明,笑呵呵地奉承道:「那是,大學生多精貴啊,國家發展要的就是小惠這樣的人才,將來肯定是不愁的!」
也有人羨慕周小蘭:「你好了,小惠是大學生,以後是國家幹部。小棉是大老闆,不缺錢花。看小勇學習進步也快,指不定是第二個大學生呢,你和鐵軍有福氣啊。」
在一眾恭維聲中,周小蘭快要飄了,一整天神采飛揚,看到米缸里偷吃的耗子,都覺得耗子眉清目秀格外可愛。
當天夜裡,辦升學宴的日子就定下來了,就在十天後。
這一天很快到來,所有被邀請的親朋好友,全部早早過來了,將白家的堂屋坐得滿滿當當,一人拿著一把大蒲扇解熱。
當然,跟白家鬧翻的白大柱一家,沒有被白鐵軍周小蘭邀請,一家子自覺被掃了臉面,正在家裡摔摔打打,罵罵咧咧。
白棉忙著給客人們燒水添茶,從早上起床就沒停下來過。
這時,白惠跑到廚房叫她:「二妹,你婆婆來了,快去堂屋陪陪她。」
白棉隨口道:「她來了?我沒請啊。」
白惠無語:「她是你婆婆,是你的長輩,當然由爸媽來請。」
二妹一向精明,怎麼在這件事上犯糊塗?
難道爸媽沒請,人家就不能來了?這要是讓王嬸子知道,心裡指不定對二妹有意見。
白棉來到堂屋,果然看到了王二紅和賀平安。
她本來想像以前一樣叫「嬸子」,突然意識到屋子裡全是客人,這麼稱呼不合適,聲音有些僵硬的喊道:「媽,你來了。」
王二紅似乎沒注意稱呼上的不同,和顏悅色道:「你大姐考上大學,這麼大的喜事,我肯定要來道喜。」
屋子裡的人看到這一幕,都覺得很稀奇。
他們跟白家關係親近,白棉跟婆家不和的事不是秘密,特聽說過白棉毆打婆婆,欺負侄子的事。
本以為婆媳倆關係僵硬,見到了會互不理睬,沒想到這有問有答的還挺和諧,難道以前的那些傳言是假的?
白棉沒工夫觀察其他人的表情變化,見賀平安怕生不自在,她將招待小客人的白小勇叫過來:「帶平安一起玩,不准去水邊。」
白小勇跟賀平安不熟,卻不妨礙他自來熟:「平安快來,我帶你去樹林裡挖爬爬,一會兒烤著吃。」
爬爬是出動前的知了,藏在林間的土裡,挖出來可以炸著吃烤著吃,是夏天裡難得的一道美味。
在王二紅的鼓勵下,賀平安跟著白小勇走了。
白棉坐下來陪王二紅說話,就聽王二紅問道:「最近小二有沒有給你寫信?說沒說今年有沒有假期?」
白棉忙道:「前些天寄來一封信,說下個月可能會回來。」
王二紅很高興,又有些無奈:「他的假期少,有時兩三年能回來一次就不錯了,現在連續兩年休假倒是少見。」
白棉清楚像賀驍這個級別的,每年少說有二十天假期。之所以沒有年年回來,八成是被緊急任務耽擱了。
被婆媳倆惦記的賀驍,此時正在西南邊境的密林里迅猛追擊任務目標。
「隊長,這裡的草叢有倒伏的痕跡,他們應該是往這個方向跑了。」隊員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指著一米遠的地方說道。
密林里密不透風,又潮又悶,賀驍冷峻的臉上也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
目光落在隊員所指的地方,如鷹一樣的眼眸在四周一一掠過,卻指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追!」
隊員們沒有絲毫異議,朝著隊長所指的方向加速前進。
十幾分鐘後,密林里傳來一陣激烈的木倉響,並伴隨一陣陣爆炸聲。直到半個小時候,所有的聲音消失,密林里再次變得安靜。
清點過後,隊員前來回報:「報告隊長,擊斃五人,重傷八人,抓捕三人,共計十六人,與任務信息完全相符。」
任務圓滿完成,賀驍鬆了口氣:「帶上傷員,馬上離開。」
話音剛落,他的眼前忽然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賀驍臉色一變,猛地撲倒面前的隊員,並迅速向其他隊員發出指令:「趴下——」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泥石翻滾,樹木亂飛,前一刻綠意盎然的叢林,瞬間化作充滿硝煙的焦土。
被壓住的隊員嗅到濃郁的血腥氣,看著身上滿臉是血一動不動的男人,不由得紅了眼:「隊長,你醒醒,隊長!」
其他沒有受傷的隊員,一半奔向任務目標,一半衝上來救人:「隊長,隊長,你怎麼樣了?」
在隊員們急切地呼喊下,賀驍勉強睜開被鮮血浸染的眼:「告、告訴我的妻子……」
話沒說完,他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隊長——」
臨近中午,白家準備開席。
白棉在每個酒桌上擺了一瓶酒,剛要去外面的樹林子叫白小勇他們回來吃飯,心口驟然一悸,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摸了摸胸口,小聲嘀咕道:「昨晚睡得挺好啊,不會是心臟出毛病了吧?」
白棉很珍惜小命,打算找個時間去醫院做檢查。
等宴席結束,忙活了一上午的她還沒鬆口氣,外面傳來熟悉的自行車鈴聲,郵遞員的喊聲跟著響起:「白棉同志,有你的電報,加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