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乾淨的野兔有三斤重,不夠三十多個吃飯的人塞牙縫。
白棉切了半盆土豆,放上八角桂皮香葉一鍋燉,饞得黃黃哈喇子直流。
飯桌上多了一盆土豆燉野兔肉,大家吃得特別開心,直夸白棉是大廚,能把膻味重的野兔子做的這麼美味。
黃黃啃著香噴噴的兔頭,微微晃動的尾巴泄露了它的開心和滿足。
相比白家的熱鬧,白大柱家的氣氛格外沉悶,房間裡隱隱傳出白仙容的哭聲和田招娣的安慰聲。
「媽,我不管,你明天必須給金偉打電話,讓他雇一輛計程車來村子裡接我,我要讓那些長舌婦知道,金偉是看重我和孩子的!」
白仙容哭哭啼啼地說著,胖到眼睛成一條縫的臉上,充滿了對白棉的憎恨:
「白棉那個賤人造謠金偉嫌棄我,我要狠狠地打她的臉,讓她知道生意做的再大賺再多錢,生不出兒子她屁都不是!」
田招娣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搓著手為難的說道:
「打電話多貴啊,不如你給金偉寫一封信,我給你送到鎮上的郵局,最多十天金偉就能收到信。」
白仙容尖聲道:「不行,十天太慢了!」
真等上十天,村里那些長舌婦說的話會更難聽,她還要不要出門了?
「小容啊,家裡的條件你知道,你嫂子不中用,要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侄子才有奶吃。你弟還在學校,學費書本費不便宜,我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分花,哪有閒錢給金偉打電話……」
田招娣掰著手指哭窮,時不時覷女兒兩眼,觀察她的反應。
「行了行了,不就是幾塊錢的事,也值得你說這麼多廢話!」
白仙容不耐煩地打斷田招娣,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輕視:「哪次回娘家我沒給你錢,加起來兩三百總有的,你可沒有花到我身上。」
田招娣眼裡划過一絲怒意,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
果然女兒是給外人養的,要不是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讓她好吃好喝供到大,這死妮子能上高中,嫁到城裡過好日子?
都開服裝廠當大老闆了,每次回娘家丟三五十塊打發她,她這個當媽的是叫花子嗎?
田招娣越想越不滿,只是忍住了沒有發作:
「小容,你說話要講良心,你哪次回娘家媽不是給你洗衣做飯?你看看那些嫁出去的姑娘,哪個有你這樣的待遇。」
白仙容壓根不領情:「你是我媽,做再多也是應該的。」
說著,她拿過床頭的手包打開,從真皮錢夾里抽出一張大團結,遞給黑臉的田招娣:
「明天一早就去郵局給金偉打電話,讓他一定要打計程車進村來接我!」
哭一場窮才十塊錢,田招娣氣得肝疼,忍不住說道:
「服裝廠的生意到底咋樣,實在賺不到錢趁早關了,養著那些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都夠咱家花幾年了!」
白仙容不願被親媽看低,第一次透露服裝廠的具體情況:「還行,上個月來了幾筆春裝訂單,結完尾款能賺上兩三千。」
對這個收益,其實她是不滿意的。
每逢換季是服裝廠的旺季,往往十幾天就能賺到一個季度的錢,一旦錯過了再想賺錢簡直是做夢。
只是白金服裝從去年開業到現在,生意一直不太好,不僅比不上國營服裝廠,也比不上另外兩家前後開的私營服裝廠。
去年一整年,淨利潤才一萬三,跟投資人一分,到她手上不到四千塊。
比Luna這個服裝店都差遠了!
偏偏王金偉特別能花錢,不僅每月的工資花的一乾二淨,還陸陸續續從白仙容手上拿走兩千多。
剩下的一千來塊錢,白仙容要買化妝品,要買首飾鞋子,還要月月換幾身新衣服,根本剩不下錢。
哦,她看不上自己廠子生產的服裝,總是花大價錢到百貨大樓買。
兩三千?這麼多啊!
田招娣兩眼冒金光。
對於大半輩子生活在農村,手頭上的錢從來沒超過兩百的她而言,兩三千是一筆天大的巨款。
而且這筆巨款一個月就賺到了!
想到服裝廠這麼賺錢,白仙容這個女兒卻對養大她的娘家如此小氣,田招娣抓心撓肝似的難受。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多摳錢,不能全便宜了王家。
周小蘭那個女人能住上樓房,她田招娣也必須住上!
白仙容不知道親媽在她的主意,正幻想著明天王金偉會向單位請假,特意打計程車來村里風風光光接她回城。
一想到村裡的長舌婦,尤其是白棉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白仙容興奮不已,恨不得明天馬上到來。
誰知第二天吃完早飯,田招娣到鎮上郵局給王金偉打電話,才知道王金偉兩天前就請假了。
請假的原因是愛人在娘家滑倒住院保胎,身為丈夫的他要過去陪護。
田招娣心裡大叫不好,慌慌張張跑回家對白仙容說了這件事。
「啥,電話那邊真是這麼說的?」
白仙容的眯眯眼一下子瞪開了,氣得渾身的肉都在顫抖:「好你個王金偉,我辛辛苦苦為你生兒子,你竟然拿我和孩子當藉口,請假跑到外面鬼混!」
田招娣惦記著錢,巴不得她對王金偉失望,便暗搓搓的拱火:
「太不像話了,就算工作累了想出去放鬆一下,至少跟你說一聲才對,這樣不明不白的跑了,誰知道他要幹啥!」
這話一下子讓白仙容想到昨天白棉說的話。
她的臉色變來變去,突然抓起手包就往外走:「我要回城,我要找這個狗東西算帳!」
白棉不知道自己隨口亂編的話,會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早上一睜眼她就忙得團團轉,不僅要洗衣做飯,一得空還要搬磚,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
白棉心甘情願,倒是沒有抱怨過一句。
等做好午飯,她一屁股坐下來,抱起一杯水猛灌。
剛放下茶杯,塗美鳳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小棉,出大事了,你那個堂姐走路摔了一跤大出血,一家子正在滿村子借錢要送她去醫院!」
啥?
白棉大吃一驚,一邊想白仙容的孩子保不保得住,一邊想白大柱他們會不會上門找自家借錢。
想什麼來什麼,這時外面傳來田招娣的哭喊:「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小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