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婉畫是真的被嚇到了。
之前她坐這索道的時候,那都是正襟危坐,半點不敢動。
剛剛要不是滿天星的事,再加上,再加上秦陽也在這……
她,她不可能敢的。
所以她壓根就沒想過這纜車竟然還會晃!
要知道剛剛晃的時候,她真的心都停了,她以為自己肯定會掉下去,不僅僅是自己,她還怕會連累秦陽。
萬一把秦陽也帶著掉下去了,那可怎麼辦?
時間像是靜止,又像是飛快穿過,童婉畫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急促地呼吸著,在平復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抬頭問秦陽:「你沒事吧?」
秦陽一直在等,他知道小青梅被嚇到了,所以問了那話後也沒催,想著等人緩過神來後自然就會回答。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小青梅平靜下來後,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竟然是關於他。
他心緒複雜無比。
在這種時候,小青梅想到的,不是自身,而是他。
他長嘆口氣:「我沒事,你呢?」
童婉畫搖了搖頭,表情還有些愣愣的,明顯沒完全回神兒。
秦陽手也沒變,仍舊一手橫她身前,一手放她身後:「班長,剛剛你是想做什麼?」
他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小青梅剛才怎麼就朝他撲過來,總不可能是投懷送抱吧?
童婉畫抿了抿唇:「我…我就是想……」
她有些說不出口。
搶花這種事,她怎麼好意思說出來。
不過……花呢?
她低頭想去找花,結果視線一往下移,這才發現她的手竟然還死死掐著秦陽的胳膊不放。
她頓時就鬆了手,只見秦陽的皮膚上已經留下了她手指的痕跡,紅白相間,一看就知道她剛剛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頓時皺眉:「是不是很疼?我,對不起……」
都怪她,她剛剛肯定是太害怕了,手上就沒收住勁兒。
秦陽不甚在意地收回了手,這點力氣,掐不痛他,而他在意的又哪是掐胳膊這事。
他吸了口氣:「你對不起的不是我。」
童婉畫愣愣地看著秦陽,不知道為什麼,她從秦陽的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害怕。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想法,秦陽看著她,一字一句道:「班長,我剛剛很害怕。」
和她一樣,他也是真的怕。
他怕她掉下去,怕他沒護住她。
摔傷了摔殘了他養一輩子沒什麼,他只怕會有更壞的結果。
在秦陽如此直白的目光下,童婉畫一時間什麼都忘了,她看著他,感受著他眼中的擔心,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他害怕的原因。
原來有些話,不用言語,也能明白。
前方的光亮越來越大,纜車已經到了下方,快到盡頭了。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到了後默默地就走了下去。
直到下了纜車,童婉畫這才發現秦陽手中的滿天星,竟然只剩下幾根了。
「這花……」她有些驚訝地問。
秦陽也低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晃了下:「剛剛太著急,剩幾根就不錯了。」
當時他哪還記得什麼花,滿腦子只有小青梅。
就這幾根還是因為他手快,連著花一起抓住了杆子,這才沒有都掉下去。
算了,只剩這幾根,裝飾畫肯定是不行的了,帶回去再看吧。
童婉畫抿了抿唇,雖然這陰差陽錯的,她的目的是達成了沒錯,但是……
她深吸口氣,決定承認自己的錯誤:「秦陽,雖然你說過要我不要說對不起,但這次確實是我的錯。我剛剛是想將花搶過來,所以才會那樣做的,是我不好!」
她幾乎是一口氣將這些說完的,說完後她就閉上了眼,屏著氣等待著秦陽的審判。
秦陽會生氣的吧?
他肯定會生氣的!
換做是她……
她倒是不可能生秦陽的氣。
童婉畫覺得自己頭頂上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但腦子裡卻忍不住信馬由韁地胡思亂想,像是這樣就能減少一點緊張,像是這樣就能說服自己——
說不定秦陽……不會生氣呢?
她閉著眼,感覺自己等了快一個世紀,卻沒有等來任何話,或是任何聲音。
籠在她眼前的那片陰影沒有移動,所以她知道秦陽肯定還站在她面前。
那他為什麼不說話?
童婉畫心中忐忑無比,在煎熬下,她終於忍不住了,偷偷睜開了一點縫隙。
最先映入眼帘的,仍舊是那雙熟悉好看的眼睛,但那深邃的目光中,卻沒有她想像中的生氣,倒像是無奈。
她睜大了眼,重新確認了一遍。
真的是無奈,不是生氣。
「你不...氣我嗎?」她愣愣問。
秦陽沒好氣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就在她頭頂揉了一遭。
大約是心虛,這次的小青梅乖得很,真就任她揉,一動也不動。
揉了個盡興後,他這才將手收了回來,挑眉看著人問,
「你說呢?」
這戲謔的語氣過分熟悉,童婉畫不過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你,你早就知道了?!」
秦陽這才笑著點了點頭。
當時因為事發緊急,他沒來得及想,事後再回想起來,小青梅哪裡是衝著他撲,分明是衝著他手中的花撲過來的。
那麼目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我……」
童婉畫一時語塞,嘴唇動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終還是秦陽長舒口氣,挑出了問題的關鍵:「班長,為什麼這麼在意這滿天星?」
少女的心思難宣於口,童婉畫糾結了半晌,才憋出了句:「它…它的花語.....」
秦陽低笑一聲反問:「它的花語不是感謝嗎?」
「啊?」
童婉畫疑惑地看著他,一時間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花的花語…應該不是感謝才對吧?
蔣新月和李老師都不知道她是想表達感謝,又怎麼可能會給她感謝的花呢。
秦陽看出了她未說出口的疑問,笑著解釋道:「不管它真正的花語是什麼,但你送給我,不就是為了表達感謝嗎?」
在小青梅那茫然的目光下,他頓了頓才繼續道,
「你送給我是什麼意思,那它在我這裡就是什麼意思。至於它本身的含義——」
他笑了下,「班長,等你真正明白了,那時候再變也不遲。」
童婉畫被這話中的邏輯繞得有些暈,花語還能這樣變化的嗎?
還有他說的『那時候再變』,還能這樣?
「這樣……也行?」她遲疑地問道。
秦陽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送給我了,當然是我說了算。」
童婉畫有些懵,但她本能認為秦陽肯定不會說錯,所以她點了點頭,『哦』了一聲,算是認同。
「不過——」
秦陽話鋒一轉,嚴肅了起來,「下次不管是因為什麼,都不能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了。」
童婉畫立馬答應了下來,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忍不住後怕,
「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而且你在旁邊,我覺得不會有危險的……」
說著說著她聲音就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她說不上來這種感覺,但每當秦陽在身邊的時候,她總覺得安心得很,也踏實得很。
仿佛她心裡早就認定了,只要他在旁邊,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秦陽沒想到小青梅說來說去,竟然將原因繞到了他身上。
這他還能說什麼呢?
總不能說就算他在身邊,她也不能那麼放心那麼肆意吧?
這種話他怎麼可能說?
所以最終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嗯,有我在,不會有任何問題。」
作為一個男人,當然要讓喜歡的人有安全感。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這話令童婉畫耳熱得厲害,她低著頭沒有應聲。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說的讓人難為情,秦陽肯定會打趣她的,但誰想到秦陽不僅沒有逗弄,甚至還這樣一本正經地附和她的話。
這簡直比逗弄她更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她壓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感覺不說不對,說也不對。
好在這時候方英俊和蔣新月的纜車也到了,打破了這種略顯尷尬的氛圍,
「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