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一開始,秦陽就在給鄒威下套,只是鄒威沒注意而已。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秦陽在那些套之外,又會故意放些明顯的陷阱,目的就是用來麻痹鄒威的警惕性。
而真正的陷阱,早就被秦陽隱藏了起來,哪有那麼容易發現。
鄒威聽到這問題後立馬就道:「羅浩他看我在滑,就提出想要試試,我就同意了,這點確實是我的不對,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
他沒將話說完就扭頭看了羅浩一眼。
鄒威相信在別人看來,他這一眼是在關心朋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是在提醒羅浩,要他配合他。
羅兆豐更是驚訝問:「浩浩,是你自己要在陡坡滑的?」
羅浩靠在枕頭上,半晌沒說話。
他放在被子裡的手,早已握成了拳頭。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個片段,一個個鄒威攛掇他,要他和他一起滑的片段。
鄒威在說謊。
可是,可是鄒威是他的朋友……
是唯一一個,能讓他逃離家庭的高壓,喘息片刻的朋友。
羅兆豐見羅浩不說話,聲音又嚴厲了些:「浩浩,回答問題!」
羅浩身體像是條件反射一樣一震,隨即才道:「……是,是我自己要滑的。」
鄒威暗暗鬆了口氣,又連忙道:「羅爺爺,這事我也有責任,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應該更堅決地制止他的。」
秦陽挑了挑眉,壓住了想笑的想法。
要說著鄒威,也是有點想法的,知道要以退為進。
瞧瞧,這話還在暗戳戳地將事情更多地怪到羅浩身上呢。
羅兆豐看都沒看鄒威,盯著羅浩說:「你知道自己不會滑雪,為什麼還要逞強?你不知道自己高三了嗎?還有,這些事之前你怎麼不說?」
羅浩被訓得低下了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董實看到這幕倒是放心了些,看來現在羅浩的家長已經找到了主要矛盾,在責任劃分上,他們滑雪場可以鬆一口氣了。
但蔣新月和方英俊卻一臉的義憤填膺。
畢竟他們清楚,這件事有極大概率就是鄒威弄的,但現在鄒威卻在整件事中摘得乾乾淨淨,他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童婉畫也心有不甘,像鄒威這種人,這樣對待朋友,卻還能逃脫,那這也太不公平了。
她正氣著,耳畔就傳來低聲,
「很生氣?」
童婉畫扭過頭,是秦陽。
秦陽摸出顆大白兔:「沒必要為這種人生氣。」
童婉畫抓過糖,抿了抿唇,小聲道:「我就是覺得不公平。」
秦陽低聲一笑:「事情還沒結束,你怎麼知道鄒威逃得過?」
童婉畫愣了一下,下一秒眼睛都睜大了。
他這話,難道是說……
秦陽沒再多說,只朝小青梅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然後他便又看向羅浩那邊,
「羅爺爺,這事也不見得都是羅浩的問題,您消消氣。」
然而羅兆豐還在為之前將火氣都撒在滑雪場那邊而慚愧,他擺擺手:「小秦啊,事情我都清楚了,這事說到底是我這孫子太過自大,多虧有你啊,不然我都要錯怪滑雪場了。」
董實立馬道:「這件事我們滑雪場也有責任,羅先生的治療費用我們肯定是會全部負責的,除此之外我們也會有所賠償,另外您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可以儘管提,我們一定儘量滿足。」
如今既然是他們滑雪場占了一定的道理,那他的話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樣緊守邊界,反而可以退讓一步,顯現出蔣氏企業的責任心。
尤其是他能看得出來,這個羅兆豐是個講道理的人,這樣就更不怕他們獅子大開口了。
羅兆豐果然如董實預料的一樣,甚至想要拒絕賠償。
兩邊拉扯來拉扯去,羅浩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鄒威則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輕鬆了起來,甚至有些吊兒郎當飄飄然,平時的偽裝都快暴露了。
秦陽輕笑一聲開口了:「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鄒威一聽到秦陽的聲音,神經就緊繃了起來。
這人又要說什麼?
之前就一直步步緊逼,現在明顯事情都要結束了,他還想挑事?
難道這秦陽非要將事情弄到他頭上不可?
而董實也忍不住皺了下眉。
事情其實已經差不多結束了,目前的損失企業是能夠接受的。
他也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但如果繼續深究下去,卻不一定能達到應有的效果。
所以作為一個成年人,董實認為適當的停止,才是最優解。
但秦陽幾人顯然不這麼認為。
蔣新月更是立馬就問:「什麼地方奇怪?」
秦陽盯著鄒威道:「就算羅浩是自己要滑的,那總是和鄒威一起去的陡坡,怎麼後面卻只有鄒威一個人下來呢?」
鄒威咬緊了牙,死死盯著秦陽,他就知道這傢伙沒什麼好話!
秦陽又問李教練:「李教練,我記得您說過,鄒威離開滑雪場的時候還和你打過招呼,所以你才會以為羅浩和鄒威一起回去了,對吧?」
李教練點了點頭:「因為鄒先生之前說由他教羅先生,所以我就以為他們兩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動的。」
秦陽又接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就算你後來一直沒看到羅浩,也沒有派人去找,對吧?」
李教練嘆了口氣,點頭承認。
秦陽這才又看向鄒威:「李教練會這樣誤會很正常,但鄒威你是和羅浩一起上去的,你怎麼也沒注意羅浩不見了呢?」
眾人目光又再次移動到了鄒威身上。
鄒威卻心中冷笑,他還當他有證據,原來又是空口問問題。
就這?
他既然敢做,這種理由他肯定早就找好了的。
他鎮定自若地說:「這件事也怪我,當時我急著上廁所,想先下去,但羅浩還想多滑一下,我看他學得也有模有樣,我就先下去了。」
「那你後來都下去那麼久,一直也沒看到羅浩,就沒想過要聯繫一下?」秦陽追問。
鄒威看了眼羅兆豐道:「羅浩是和羅爺爺一起住的,我還以為他已經回羅爺爺房間了。」
秦陽『喔』了一聲:「所以說你根本就不知道羅浩一直躺在雪山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轉頭看向羅浩:「是我說的這樣嗎,羅浩。」
秦陽故意沒用疑問句,而是用的陳述句說的,這種語氣更容易給人壓迫感。
而羅浩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鄒威,嘴巴反倒閉得更緊了。
但他不說話,總有人讓他說話。
羅兆豐催促:「羅浩,說話!」
眼瞧著羅兆豐一開口,羅浩明顯更縮回去了,秦陽就對羅兆豐道:「羅爺爺,您別著急,讓羅浩好好想想,他畢竟昏迷過,有些事情一下子想不起來也正常。」
他話剛說完,就感覺到羅浩似乎是意外地看了他這邊一眼,他也沒問,只道:「羅浩,你好好想想,我剛剛說的有沒有哪裡不對?」
鄒威沒說話,但眼睛卻一直盯著羅浩。
羅浩咬了咬牙,一口咬定道:「沒錯,是鄒威先下去的,我想多滑一會,然後出了意外。」
對於這個答案,秦陽並不意外。
他又問:「那你手機呢?」
羅浩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下意識就說:「滑之前鄒威說帶手機不方便,我就存放在柜子里了。」
方英俊『咦』了一聲:「我記得存放東西的地方還特意標明了,要大家帶上手機的吧?」
蔣新月點頭:「我也記得我看見了,本來我也要寄存的,但就是看到這條我就帶上了。」
董實解釋說:「這個是有特意標明的,因為雖然分配了教練,但為了避免意外,會建議大家都帶上手機,這樣出事的時候也可以自己聯繫。」
羅浩下意識就看向了鄒威,鄒威在心中罵了秦陽幾人一番後才道:「我沒看見這個,我之前學滑雪的時候,那裡教的是最好別帶,所以我才和羅浩這樣說的。」
他想的很簡單,反正他之前在哪學的,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反正他這樣說他們也抓不到把柄。
頂多也就是說他當時學的不正規而已。
秦陽也沒想在這上面多糾纏,他挑明這事的目的只是為了讓羅浩能長點腦子而已,而羅浩現在的表情明顯是在思考,這話他聽進去了。
於是秦陽又向鄒威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來之前我還看了監控,陡坡出發區的監控上顯示,羅浩出事之前,是和你一起往下滑的,但後來到下面的卻只有你,羅浩不見了,你沒想過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