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剛是逗你的

  「老班……咳,老師,明年高考嗎?」秦陽試探問。

  周和平瞪了他一眼:「怎麼,你想留級?就你這嬉皮笑臉的態度,留級就能一飛沖天了?還是趕緊轉文,多背一點是一點!」

  秦陽認真聽著,但那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住。

  他已經確定!

  他確實是回到了08年9月1日!

  高三開學第一天!

  「快點回去早自習,記得讓家長簽字!」周和平催促。

  然而秦陽卻沒有接:「老師,我不轉班,從這學期開始,我會認真學習。」

  周和平臉一虎:「你上學期加起來連50分沒有,理科不像文科,不是一年就能補起來的,你知道去年專科最低多少錄取嗎?200分!」

  秦陽鐵了心:「老師放心,我能學多少是多少。」

  上輩子他因為不想媽媽操心,所以選擇了轉班。

  但如今從頭來過,他肯定要靠學習拼出一條路。

  理科比文科的選擇多太多了。

  再說了,如果轉班,他還怎麼和童婉畫同班?

  他已經做出了承諾,這輩子絕不會再錯過她。

  男人不能說話不算數。

  周和平氣不打一處來,抽出幾本練習冊扔在桌上,

  「你交上來的暑假作業都是一片空白,這就是你能學多少是多少的態度?」

  秦陽嘴角一抽。

  幾十年都過去了,誰還記得沒做作業這事啊?

  他只記得初中他可還拿過三好學生!

  不過從初二家裡發生事後,他確實再沒做過作業了。

  難怪周和平半點不信他的話。

  秦陽想了想,拿起那些暑假作業。

  無意中還帶落了一張表,似乎是誰的插班申請書。

  他沒放在心上,只保證說:「我會做完後再交上來,但轉班,我不轉。早自習快結束了,我先回去了。」

  說畢他就起身離開,不去理後面氣得臉黑的周和平。

  周和平只能無奈收起申請表,重重嘆了口氣。

  全班59個學生,就數這個秦陽最讓他頭疼。

  不聽課、不做作業、上課睡覺、掛科專業戶等等,不勝枚舉!

  就是個問題學生!

  要不是校長打過招呼,而且秦陽也不影響其他同學的話,他早就向校長告狀了!

  但要他這樣放任秦陽墮落下去,他也看不過眼。

  師德壓著他。

  思來想去,他拿出手機,

  「喂,是秦陽媽媽嗎?」

  ……

  正往教室走的秦陽早就猜到老班接下來的行動,但他並不在意。

  他還在適應自己年輕時候的身體。

  他跑了跑,又跳了跳。

  飄蕩了四十多年,這種腳踩實地的感覺真不錯。

  教室里是朗朗讀書聲,大家都在自習。

  他看著唯一的空位,眼皮一跳。

  這座位……

  真懷念啊!

  得益於『傲人』的成績,他的座位與眾不同,是班級中的寶座——

  講台邊上的王座。

  班裡其他人的座位每周都會輪換一次。

  只有他的,不動如山。

  他回到座位上,剛好輪換到第一排的他的好兄弟方英俊豎著書,低聲問他,

  「怎麼樣?老班真要讓你轉科?」

  方英俊聲音急切,秦陽卻沒心思聽。

  此時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方英俊的同桌身上——

  童婉畫!

  如今的童婉畫五官還沒完全長開,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

  帶著點嬰兒肥的小圓臉,圓溜溜的大眼睛,微微有點內雙的雙眼皮,配上些許往上的眼尾,很是嬌俏。

  一筆一畫都像極了二次元里的元氣少女。

  少女正認真朗讀著課文,兩耳不聞窗外事。

  秦陽還記得她死亡時,他覆在她手背上時恍惚察覺的溫度。

  比起那溫度,如今看到活生生的她,更像是幻覺。

  當時他多想能陪在她身邊。

  但他只是遊魂。

  連觸碰都做不到。

  如今,他終於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陽哥,陽哥?你看什麼呢?」

  久久沒等來回答的方英俊,忍不住再次問。

  秦陽回過神來,看向方英俊。

  這是他的死黨。

  和他一樣,是個學渣。

  「陽哥,你真要轉科啊?你轉了我怎麼辦?你走了我就成倒數第一了!」

  方英俊愁眉苦臉。

  秦陽剛要回答,就敏銳感受到一道目光。

  是童婉畫!

  他心頭一緊。

  他不記得上輩子這時候,小青梅是不是也看他了。

  他回想不起來。

  可能是他沒在意。

  也可能是他故意忽略了。

  她對他的喜歡,隱秘得讓他心疼。

  秦陽強忍住扭頭去看的衝動。

  經過上輩子死後的那十幾年,他已經大約摸清楚了童婉畫的性格。

  他要是這個時候望過去,她能縮回蝸牛殼裡再不出來。

  想了想,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陽哥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轉科?我拒了!」

  「啊?」

  方英俊那張胖臉都驚得展開了,轉而又滿臉佩服,

  「不愧是陽哥!連老班都敢拒!」

  秦陽嘿嘿一笑,餘光卻一直在留意童婉畫。

  他沒有錯過小青梅那停下來的讀書聲,和那即便皺起來,也十分好看的眉頭。

  他一個側身,直接湊到童婉畫的課桌前,

  「班長,能借下你的筆記嗎?」

  方英俊比之前更吃驚:「陽哥,你要借筆記?」

  他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看。

  別人不知道他陽哥和班長的關係,他可知道。

  兩人明明是鄰居,但他愣是沒見兩人說過話。

  他一直以為陽哥肯定是討厭班長,沒想到今天他竟看了一出西洋景。

  秦陽沒搭理他,就靠在童婉畫的桌前。

  其他同學的課桌都是面對黑板的,而他因為坐在講台邊,所以課桌是對著講台的。

  這也就導致他的椅子,就在童婉畫的課桌正前方。

  他只要稍微往邊上側一點,兩人的距離就能被縮很短。

  然而童婉畫卻遲遲沒有回答。

  她的朗讀聲吞在了喉嚨里,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是幻聽了嗎?

  秦陽竟然主動和她說話了?

  從初中之後,兩人就幾乎沒說過話了。

  哪怕她輪換到離他這麼近的位置,兩人也沒有過交流。

  甚至她還注意到一旦她輪換到這個位置的話,秦陽還會故意將椅子搬得遠一些。

  這幾乎算是初中後兩人的第一次對話。

  「你……你要借哪個筆記?」

  她好緊張!

  會不會被他看出來?

  她是不是不該問這麼多?

  無數想法在童婉畫腦海里閃過,可她一個都抓不住。

  她有些喪氣。

  她就該直接將筆記都給過去的!

  童婉畫那左躲右閃的目光全被秦陽看在眼裡,連那抹懊惱也沒有錯過。

  這小妮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起了點捉弄的心思,

  「只能選一個嗎?」

  童婉畫停頓了片刻,立馬就放下書在課桌抽屜里翻找了起來,

  「這是生物……還有英語、語文,不過這些是總結後的,一些基礎的筆記我放在家裡了,改天拿過來再給你?」

  秦陽心軟得一塌糊塗。

  上輩子他只在親情上體會到過這種感覺。

  後來母親積勞成疾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了。

  他以為自己註定孤獨一生,註定無人關愛。

  原來不是沒有人。

  是他上輩子眼瞎!

  見他沒有回答,童婉畫忍不住咬唇,

  「這些你先看,要不我先把基礎的知識點標出來——」

  「不用——」

  秦陽制止了她的動作,從眾多筆記中挑出一本笑道,

  「我先看語文的就夠了,剛剛是逗你的。」

  童婉畫因為他這一笑而愣住了,甚至臉都有點點發燙。

  她知道秦陽好看。

  從小就知道。

  曾經的鄰家哥哥如今眉眼初具模樣,凌厲的氣勢有意外放,帶上青春的張揚。

  真……真好看啊。

  秦陽被這目光看得美滋滋的,幾乎都沒心思看筆記了。

  他裝模作樣地打開筆記本,剛翻開第一頁,一樣東西『啪嗒』一聲,掉在了他身上。

  那東西再眼熟不過。

  是那個Hello Kitty摺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