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哪裡想到。
這對忘年交的姐妹倆，真正的重點，一開始就聊過了。
呂歡對自己即將滑向小布爾喬亞的深淵，渾然而不自知。
看見吳遠一身乾淨地新衣服出來，她小小的腦袋，展現出了空前完整的歸納能力。
「姐姐你家不僅有男士拖鞋，而且有換洗的男裝。你男朋友，是不是跟吳叔一樣高大帥氣？」
黃琦雅蹭地一下坐直身體。
她驚訝於眼前的少女，如此明目張胆地跟自己談起男女朋友這個話題。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可見，作為一個資深的小布爾喬亞，她的心裡多多少少對人家孩子還是有點負責。
並不是一味地想要帶壞。
唯有吳遠施施然地坐下，故作黯然道：「其實我就是你姐姐的前男友，後來她把我拋棄了，只留下一身衣服放在家裡，留作紀念。」
聽著吳遠的信口胡謅，黃琦雅怒目圓睜。
微妙的是，怒目圓睜的同時，久違的那種滿足感，又回來了。
像是當初在拉達上給他二百塊錢，每回來看裝修現場時，丟給他兩條華子一樣。
所以就形成了，眼是怒的，嘴是笑的。
不協調而又完美的感覺。
接著吳遠就用一句話，打消了她眼裡的怒色：「女中學生，早就明白這些事了。沒必要遮著掩著，咱們又不是她的老師。」
呂歡頗為認同地狂點頭，「吳叔，你要是我們老師，一定特別受女同學歡迎。」
接著又追問黃琦雅道：「所以姐姐，吳叔這麼優秀的人，你怎麼會拋棄他呢？」
黃琦雅眼裡的怒色沒了，但心裡卻只覺得越來越荒唐。
順著吳遠這小謊往下圓道：「他背叛我。」
這就有些勁爆了。
勁爆到吳遠跟不下去，任由她們倆女的，胡扯下去。
直到樓下傳來停車的聲音。
吳遠走到窗邊一看，是嚴月開著奧迪100回來了。
儼然換了個車回來一樣。
從樓上往下看，鋥亮得直反光，明顯打了蠟。
緊跟著賓利慕尚也回來了，停在奧迪100旁邊。
黃琦雅就坐不住了，回屋去換掉家居服。然後就把正給嚴月開門的吳遠，叫回房間，指著床上迭的完好的短褲道：「為什麼沒換？」
吳遠倆手插兜：「小了。」
說完回到外間，嚴月表示她自己吃過了中飯。
馬明朝乾脆就沒上來。
吳遠換上鞋，施施然地下了樓，就在黃家巷小區里閒溜達。
畢竟是自己征服上海的第一站。
相熟的客戶，可都是親人哪。
柳婷也在其中，甚至於後來還碰見下班回來的小姨劉娟，帶著倆雙胞胎閨女。
劉娟直嚷嚷著叫吳遠去家裡坐。
但吳遠看了看時間，婉拒了，順便叫劉娟給小姨父鄭新帶個好。
深秋的天，已經開始黑得有點早了。
黃家巷小區裡的路燈剛點亮。
兩輛車就兵分兩路。
嚴月開著奧迪100去接江靜和李媛。
馬明朝開著賓利慕尚，帶上吳遠和呂歡，以及盛裝的黃琦雅，直奔吳宮大酒店。
黃琦雅的盛裝，並不體現在這一身有多華麗花哨。
而是從頭到腳都是名牌，價值不菲。
其中任何一個名牌，都是芙蓉衣巷追趕的目標所在。
此去的路上。
吳遠提起道：「昨天，黃哥把我叫去。後來我答應他們，給他們投資部湊個1000萬的業績。」
黃琦雅有些厭煩：「你該拒絕，就拒絕。不用看我面子。」
「他畢竟是你二哥。」
黃琦雅默然，內心升起一絲愧疚。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著1000萬也不是太多，百來萬美金罷了。
等年底那一票干成，自己就能輕而易舉地拿出來。
但這個話題，卻把坐在二人中間的呂歡給聽懵了。
呂歡聽懵，倒不是因為數額的巨大，達到足足1000萬，而是：「吳叔，你都被姐姐拋棄了，姐姐的二哥怎麼還找你投那麼多錢呀？」
這小腦瓜子，是有些恩怨情仇的文學基礎的。
居然能從一些真真假假的邊角料中，抽出這麼一個邏輯通順的故事來。
「莫非吳叔，你對姐姐余情未了？指望通過姐姐二哥，跟姐姐重歸於好，破鏡重圓？」
黃琦雅聽得臉色一抽一抽的。
這戲碼聽著一股惡趣味，卻又令人心生莫名的歡樂。
那種被人追著捧著的歡樂。
然而吳遠卻已經開啟另外一個話題道：「姐，今晚還有另外一件事。」
於是把宋程於謝四位老闆，打算一塊跟著阿爾法投資公司干一票的事兒說了。
並且表示今晚這頓慶功宴，就是他們請的。
這天下果然沒有便宜的慶功宴。
黃琦雅心生失望的同時，又被先前的一絲愧疚而抵消了。
不過是板著臉，扮一回黑臉罷了。
這似乎是她在外應酬的常態。
倒也不難。
只是在最後看了眼呂歡，問吳遠道：「帶她合適麼？」
吳遠輕描淡寫地道：「這四位老闆知道我的喜好，不會亂來的。」
接著又對呂歡交待道：「歡歡，一會你就只管吃，只管看，什麼都不要說。」
呂歡一聽，還有更多的外人。
小臉上八卦之色一掃而空，振振有詞地道：「放心吧，吳叔，我保證不說話。」
黃琦雅又問，「既然是你的關係，你打算承諾他們什麼？」
吳遠直言交待道：「我答應他們半年百分之百的收益，在此基礎上，你適當浮動一些就行。」
「另外，我沒說的是，到期後，本金收益一併退還給他們。」
黃琦雅點頭道：「也就是說，只帶他們幹這一票，下不為例。」
吳遠堅定地道：「升米恩，斗米仇。帶他們賺一筆可以，但要適可而止。」
黃琦雅神色一松。
如果只是扮做黑臉，守住這些條件，那還是輕而易舉的。
沒什麼壓力。
說話間，賓利慕尚緩緩開進吳宮大酒店，停在斜坡上，等著前車下客排隊。
好巧不巧的是，前車虎頭奔上下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最近風光無倆的楊衛國。
那一身洋裝穿得，大背頭梳的，手上甚至不夾煙，而改夾起了雪茄。
十足的暴發戶嘴臉。
結果黃琦雅卻在這時候來了一句：「江靜也給你帶了兩盒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