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後,楊落雁緊接著就開始準備中飯。
雖說倆人剛吃過沒多久,但劉慧跟倆孩子,那可是正常的作息和吃飯時間。
更何況,還有那些個說著要過來的外甥外甥女們。
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到。
萬一中飯前就到了,那也是得上桌吃飯的。
就這樣,一邊準備中飯,一邊看著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心情格外地愉快。
吳遠陪著倆孩子玩了一會兒。
新鮮感一過,就被電視機里的動畫片橫刀奪了愛。
瞧著倆孩子瞪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著動畫片,吳遠也不去討這個沒趣。
轉身出了小樓。
院子裡的大黃、糯米和飯糰仨狗,頂著烈日,沖他直搖尾巴,顯示出對他這個久違主人的熱忱歡迎。
只有至今無人要的小花,一瘸一拐著,掉頭回了窩裡。
結果卻被吳遠一把手薅出來,仔細檢查了一下被小江咂折的後腿。
問題不大。
老丈人楊支書的綁紮挺專業的,現在摸著小花的後腿骨折處,小花已經不隨便嚎叫了。
放掉小花,吳遠逕自出了院門。
結果小花卻一瘸一拐地湊上來了。
吳遠沒搭理它,目光被滿菜園子耷拉的綠色,吸引住了。
耷拉葉子的黃瓜秧子,耷拉著葉子的梅豆和豆角架子……
倒不是被連綿雨季後的三伏天熾烈陽光曬的,而是先前已經被淹得夠久了,如今差不多剛好要死掉了。
唯有菜園一角的草莓秧子,舒展著不大的葉子,迎著烈日,肆意招展。
不過淹死些菜苗,也不是多大的事。
等過段時間,補種上就是。
像是秋黃瓜、秋豆角,都能吃上一陣子,直到深秋時節的。
正自出神時,耳邊傳來壓抑的低聲竊笑。
緊跟著小花顧不上後腿的殘疾,渾身緊繃地示警起來。
小花這一叫,院子裡的仨大狗立刻遙相呼應。
雖然不知道小花為什麼會叫,但先跟著叫上一陣再說。
氣勢上不能輸。
吳遠快走幾步,來到院子西邊菜園邊的路上,勾頭一望。
果然就見著鍾文勇木訥地在路中心站著,任由鍾文強和鍾文雅把他往豆角架子後面拉,也兀自不動。
「行了,都出來吧!」
面對和老舅躲貓貓計劃的宣告失敗,鍾文雅一臉的垂頭喪氣。
氣鼓鼓地走在前頭,衝著吳遠而來。
鍾文強倒是不氣,一幅笑面佛似地,把拖在地上的尼龍袋子,往肩上一甩,推著鍾文勇直奔過來。
吳遠點點頭。
這仨孩子,倒是沒空著手來。
瞅著鍾文強尼龍袋子裡那圓滾滾的樣子,一看就是大西瓜。
這倒提醒吳遠了。
天這麼熱了,一大窩孩子在家的。
旁的不說,西瓜和冷飲,得確保足夠。
只要這倆樣東西夠了,飯多一頓少一頓的,都問題不大。
鍾文雅跑到吳遠跟前,莫名地就直接撲進他懷裡,委委屈屈地道:「老舅~」
這孩子,情緒說來就來。
其實根本沒多大的事。
吳遠摸摸外甥女腦袋,順便薅了薅扎得漂亮的麻花辮,把她從自己身上薅開,這才嫌棄道:「多大人了,還要我抱?你不嫌熱,我還嫌熱。」
鍾文雅小嘴一嘟,水靈靈的倆大眼睛,就泛起了淚光。
好嘛,這何止是情緒說來就來。
就連眼淚也說來就來。
「行了行了,」吳遠不得不把孩子拉回來,「老舅的意思是,我大外甥女越長越好看了。好看的姑娘,不能隨便往人懷裡撲,要矜持,懂不懂?」
鍾文雅似懂非懂,但依舊點了點頭。
同時委屈的勁頭過去了。
一轉頭就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道:「老舅,我纏著我媽,好不容易才買了個西瓜帶過來給你吃。」
話音剛落,鍾文強也吭哧吭哧地背著那西瓜到了跟前。
還沒來得及邀功呢,這功勞就已經被搶了。
尤其是面對老舅一貫的詢問:「文勇的成績,我都不用問,肯定又是全校第一。文強你呢?」
鍾文強任由裝著西瓜的尼龍袋子緩緩從肩頭滑落。
他能說什麼?他也不敢說。
唯一可以拿來做擋箭牌的『功勞』,還讓么妹兒給搶了。
他能怎麼辦?
只能結結實實地挨了老舅一腳踹,捂著屁股,直往院子裡跑。
好在吳遠這一踹,是接過了孩子肩上的西瓜後,才踹的。
接著攬上個頭又躥了六七公分的鐘文勇道:「走,快回家涼快涼快。」
鍾文勇話雖不多。
但被老舅攬上的那一刻,莫名地就內心平和。
這和他平日裡,總憋著股勁兒,想要事事爭先的狀態,是截然不同的。
帶著仨孩子回了院子。
大黃仨狗起先還叫的起勁,結果一看主人跟在後頭,立馬夾著尾巴回了狗窩。
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四處張望。
假裝看不見鍾文強的得寸進尺和挑釁示威。
只要我看不見,我就不算認慫。
直到吳遠帶著鍾文雅和鍾文勇進了小樓,才吆喝道:「文強你不嫌熱?跟大黃一般見識的……」
就要騎上狗頭的鐘文強只好訕訕作罷地進了小樓,對著把西瓜切好端過來的楊落雁,乖乖地喊道:「舅媽。」
楊落雁甜甜地應了一聲,隨口道:「文強也沒怎麼長個麼?不像你哥跟你妹,都躥了不少。」
一提這話,一向堅強的鐘文強,也不免有些委屈。
身為家中的老二,他比旁人看到的更懂事,更堅強。
至於平日裡表現出來的混不吝,其實是一種偽裝。
而對於學習成績的上不去,也是他故意而為之罷了。
畢竟以家裡的情況,供大哥一人上大學已經頗為不易了,還要供他治腿康復。
這其中的花費,鍾文強不知道有多少。
但很多次夜半醒來,聽見父母黑夜中犯愁的嘆息,他就知道花費不會少。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必要考大學?
考上了,念不起,到時候不是讓父母平白增添煩惱麼?
反倒不如,從小就撂挑子,等初中就給老舅打工。
不僅不花錢,還能減輕點父母的負擔。
但緊接著鍾文強聽到楊落雁的話,頓時鼻子一酸,啪嗒掉下淚來。
「正好這段時間,舅媽多做點好吃的,好好給你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