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子一路出了黃家巷，直奔西南方向開。
吳遠在後排上陪著溫姐說著話，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溫女士所說這個花園別墅的印象。
是了。
上海的老牌別墅那麼多。
動輒是幾十年歷史，名人故居啥的，以至於新派的別墅，反而不為人知。
所以後來上海的房產開發商也算是咂摸出這其中三味了。
推出上市的別墅，沒有一千萬都不好意思宣傳出口。
不過溫姐家買的這棟別墅也就六十多萬，難免淪為平庸之流。
但這不妨礙，人家只要住著開心就行。
吳遠只要自己有錢賺就行。
半個鐘頭後，兩輛車已經離開了上海中心圈子，也就是後世的外環。
車子依舊沒有停。
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溫女士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那地方風景不錯的，周末度度假，也是極好的。」
吳遠眼瞅著這車子進了松江地界，反而饒有興致起來。
這裡遠離繁華的都市中心，反而成了後世知名別墅區的聚集地。
像是佘山系列的別墅區，動輒三千萬起步，可算是打出了牌面。
又過了半拉鐘頭，車子總算是停下來。
吳遠身在其間，也搞不清楚這是哪兒。
只是整片別墅區，圍繞著一個水泡子，環繞著散射狀，興建開來。
這個水泡子大約有十個明朝家的魚塘那麼大。
養魚的話，應該能產個上萬斤的樣子。
如今上建個人工亭台，裡面挨邊種了半圈的荷花，枯枝敗杆在春風中搖曳。
憑白增添幾分蕭瑟。
溫姐臉色不由抽抽，指著自家的花園別墅道：「就是這棟了。」
吳遠面不改色地道：「不錯呀，溫姐，樓王別墅。」
溫姐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還是你識貨。」
與此同時，吳遠也注意到了旁邊不遠處的另一家別墅里亮著燈光，傳來時斷時續的施工雜音。
便猜忖道：「溫姐，那家的裝修就是您老公看上的？」
溫姐直接二話不說：「走，我領你瞧瞧去。」
「好啊，正好我也學習學習。」
說話間，一行人抵達隔壁的別墅門口。
依著這棟別墅相對於水泡子的位置，說它是樓王也沒毛病。
房產開發商一貫的小技倆罷了。
也難怪溫女士，想要在裝修上，跟對方一爭個高下來。
否則，這樓王不清不楚的，比沒買還難受。
進入工地。
溫女士雖然在頭前帶路，但吳遠依舊若有若無地引導著對方走絕對安全的地兒。
等進了小院，看到了院子裡照壁的設計，吳遠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等再進了一樓的挑高客廳，以及客廳中正對的那面高大的幕牆設計，吳遠幾乎是坐實了。
這些單個場景的設計中，都有騰達公司的影子。
一處兩處，有可能是巧合。
但五處六處，乃至處處都很像。
那就等於是石錘了。
不過溫女士自己感覺也沒錯，雖然這家別墅的裝修，學到了騰達的設計皮毛，卻沒掌握更深層次的細節和內容。
單個場景的設計都有新穎之處，可合乎一處，整體來看，確實割裂感嚴重。
就像是……
硬湊出來的設計圖紙。
正自思忖間，二樓樓梯口冒出個腦袋，操著蔥省的口音道：「吳老闆？」
吳遠抬眼一看，就覺著面熟，剛打算細認。
結果對方招呼完這聲，反而掉頭跑了。
吳遠也不追究，掉頭就走道：「溫姐，咱們走吧。」
溫女士不明就裡地道：「你不再多看看？」
「不用了，」吳遠擺擺手，順便指指外面。那意思是出去說，這裡不方便。
樓上喊完吳老闆的那個師傅，躲到二樓的房間裡，一肚子心虛道：「老張，你說吳老闆是不是找咱們後帳來了？」
姓張的師傅道：「要說吳老闆跟咱們後帳之後，能把咱們召回去，我倒寧願被他找後帳。」
「是啊，聽說趙國海現在已經從一個小小的包工頭，提拔到管理整個寫字樓裝修的頭頭了。就算比不上五爺，也差不多平起平坐了。」
「哎！」張師傅一聲長嘆，「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哪。現在只有希望這家別墅能裝的讓人滿意，打出名氣，多接些別墅單子，省得咱們為點兒活，整天提心弔膽，幹了今天沒明天的。」
另一邊，吳遠走出小院，這才對溫女士道：「溫姐，你說得對。」
溫女士不明就裡道：「我說什麼了，就對？」
「這家別墅的裝修設計，確實缺乏整體感。單看都能過得去，但合乎一處，就處處彆扭，割裂感很嚴重。」
溫女士大感被認同，聲音都不由自主地高了起來：「是吧？」
吳遠點點頭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家裝修隊裡，應該有我們騰達公司出去的師傅。」
溫女士也是靈機一動：「所以剛才那人認出了你，卻躲了起來。」
吳遠一攤手，開玩笑道：「可不是？底下幹活的師傅們還是太淳樸了，就算從騰達離開，帶走了一些設計方案，我也不至於跟他們計較。」
「所以還是你大氣，心胸開闊。」
倆人說話間，就進了溫女士自家的別墅。
雖然還是毛坯，吳遠依舊找出了幾處優於隔壁陳家的地方，逗得溫姐咯咯大笑。
笑到後來，連連抓著吳遠的手臂，連『還是你會的花樣多』這種老話都說出來了。
一圈轉下來。
差不多一個鐘頭的功夫，吳遠對於整體設計思路已經有了眉目。
回到樓下，臨分別時。
溫女士從奧迪100的後備箱裡，拿出兩條華子，硬要塞給吳遠。
吳遠推了半天，沒推掉，只好收下。
回程的路上，吳遠就坐上了自家的桑塔納，同時讓馬明朝慢著點開。
不多一會兒，奧迪100就把桑塔納甩的車尾燈都看不見。
這時，馬明朝卻問道：「老闆，要不要回去？」
這回輪到吳遠不明就裡地道：「回去幹什麼？」
馬明朝直截了當地道：「老闆你叫我慢點開，不就是為了等溫女士走遠了，咱們回去找陳家裝修師傅算帳麼？」
「你也看到熟面孔了？」
「嗯，張師傅，以前趙師傅帶來的。」
不料吳遠揮揮手道：「算帳不至於，你看見就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