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心裡不舍歸不舍。
但孩子們一走，家裡立馬清淨下來，也是真的。
丈母娘劉慧常住過來，任由外孫和外孫女承歡膝下的，就是吳家小樓的日常。
夾雜著下班回來的楊落雁，身影穿梭於小樓內外。
更讓這日常充滿著人間的煙火氣。
尤其是晚飯過後，吳遠揣上兩包煙，披著外套，往外這麼一溜達。
就更有尋常人家那味兒了。
節後至今，第一波打工人，已經背井離鄉地離開了。
按說村裡頭該少了幾分人氣。
但投委會督辦下的麻鴨養殖計劃的啟動，又讓村里留守下來的部分人家，提前地熱情高漲起來。
此消彼長之下，吳遠走在村道上，並沒有覺著村子的人氣有多大變化。
路過學校，走到董大成家後面，正巧遇到董大成的雲南婆娘春玉。
以往只見這蠻子婆娘叉腰罵街。
今兒吳遠發現，這蠻子也是能正常說話聊天的。
只是開口說的話，吳遠並不怎麼喜歡。
「吳老闆，你什麼時候把孩子乾媽娶回家？」
關鍵這蠻子問這話時，還笑嘻嘻的，你都不好說她。
吳遠只能假裝聽不懂她這口音，糊弄過去。
如此一路遛達到村部。
村部的人氣經歷了春節的低谷，早已恢復過來。
不僅如此，反倒由於炕房在此的緣故，村里各家定了鴨苗的各戶，時常過來走動。
反而人氣更勝往昔一些。
吳遠剛停住腳，就被一圈人散了煙過來。
甭管是好煙孬煙，盡數往你懷裡招呼。
推都推不過來。
隨即人群才讓出條道，讓吳遠得以進入，站到人群的焦點——老三位身邊去。
湊進來，吳遠也不說話。
只在偶爾問到自己的時候，才惜字如金地說上一句半句的。
等到人群散去，吳遠這才問起道：「李叔，貸款的事跑下來了嗎？」
不等李會計回答，楊支書就先搶答道：「卞孝生一開口，哪能下不來？」
隨即續了一句道：「都已經入帳了。」
李會計點點頭，接著說起另外一件事：「卞書記還拖我給你帶句話。聽說你成立騰達三建搞工程，說是鄉里那幾條路的鋪裝工程，如果你願意，就留給你。」
「不想接的話，他就找旁人了。」
聽完這事，還沒等吳遠琢磨呢。
楊支書就勸道：「千萬別接，鄉里現在沒錢。騰達三建真要是接了，拖你三年五年都是輕的。」
老許頭不以為然地道：「鄉里有錢就會給吧？」
楊支書倆眼一瞪，反問道：「連鋪路的材料都是小遠擔保賒帳的，鄉里猴年馬月能有錢？」
一聽這話，老許頭也點點頭道：「你對他是仁至義盡了。」
「所以卞孝生才沒來找你，而是拖老李帶這句話。」
李會計聞言，卻不明白道：「同樣是政府的工程，家居港工程，小遠，你就不擔心縣裡拖工程款了？」
「那能一樣麼？」楊支書沒好氣地道：「別說這工程是徐長盛的政績工程，就算是財政局，那不也有陳應乾這個熟人麼？」
管錢的和經手的都有人，李會計也是無話可說。
說話間，許慧琴打村部內院出來。
見到老三位和吳遠，微微一愣之後，連忙挨個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老支書就問道：「慧琴你去哪？這炕房可離不了你。」
許慧琴解釋道：「我回去吃口飯，炕房那邊有王嫂和李嫂看著呢。」
吳遠奇道：「還沒吃飯呢？」
許慧琴點點頭，就見老支書揮揮手催促道：「快回吧，年紀輕輕，別把腸胃餓壞了。」
目送著許慧琴遠去，吳遠問道：「爹，許叔，晚上炕房這邊有人值班？」
老許頭特驕傲地道：「慧琴一直都在呢，特別負責，寸步不離的。」
吳遠追問道：「就沒人陪著她一起？慧琴畢竟是一個大姑娘，勢單力孤的，真有人打村部種蛋的主意，她一個人自保都夠嗆，更別提……」
老許頭遲疑道：「朱老五家裡的王娟，李老三家裡的李靜，應該會陪著她的吧？」
「不一定吧？」吳遠提醒道：「李老三家裡的，我不清楚。這朱老五家的王娟，是朱六標的五嫂吧？應當剛過門沒多久，連孩子都沒養吧？」
話說到這裡，老許頭已經明白了。
「當初找倆個小媳婦來跟著慧琴學習，就是為了規避未來出嫁帶走技術的風險。偏偏沒想到這一層！」
當即急道：「那該怎麼辦？」
吳遠看了老丈人一眼，見他有了主意，就讓他說道：「爹有主意了。」
楊支書抖了抖肩頭的披肩外套道：「這個好辦，再找個小媳婦，仨個人跟著慧琴學，制定好排班表，誰半夜偷溜回去就開除誰。」
老許頭沉吟道：「也好。」
李會計疑惑道：「為什麼倆個人就不行，多找一個人就又行了？」
老倆位懶得給他解釋。
李會計只能看向吳遠，聽他解釋道：「如今倆人跟著慧琴，剛剛足夠忙得過來。多加一個人，就意味著是多餘的。」
「這一點，她們仨人都清楚，自然就會產生點危機感，多一分競爭。」
「而且仨個女人齊心糊弄事的難度，比倆人大多了。」
李會計不明覺厲，只能讚嘆道：「你怎麼什麼都懂？」
跟老三位多嘮了一會兒，吳遠起身拍拍屁股回家。
回去的半道上，碰到董大成，就打了個招呼。
結果打招呼的功夫，就見宋春紅騎著車打學校出來。
這會有外人在場的情況，宋春紅這車子控制得很好，再沒有失控。
只是見到吳遠，她總不免要下車打個招呼的。
一見她下車，董大成果斷地溜了。
這眼力見，果然他婆娘的想法，八成是被董大成灌輸的。
見到董大成一走，宋春紅當即撩了撩髮絲道：「你說那法子，挺好用的。」
吳遠一怔：「什麼法子？」
「讓學生以勞動的名義，幫學校除草。」
吳遠這才恍然記起，好像今兒村辦小學提前開學了，比文強和熊武他們學校都早一天。
只能打哈哈一帶而過道：「好用就行！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