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咸福宮裡。
安陵容與敬妃陪著沈眉莊說話,不一會兒外頭采月稟報,說是溫實初過來給沈眉莊診脈了。
「呀,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
沈眉莊一時有些急,忙四處去看,終於到了敬妃的梳妝檯前,對著銅鏡仔細照了好一會兒,才道:「這紅疹子,總感覺沒有完全消退呢。」
「唉。」
她嘆了口氣。
瞧著樣子,倒像是容顏有瑕疵,不太好意思見人似的。
「瞧眉兒,本就是標緻的一個人兒,哪怕有少許紅疹,那也是臉上的一小抹緋紅,又有什麼打緊呢!」
敬妃一打趣,沈眉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回頭對著采月,半是嗔怪道:「去把溫大人請進來吧!」
話說著,她還是不忘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又悵然道:「先前時疫臥病在床的時候,那樣丑,真真是……」
嘆完,沈眉莊便不說了。
「眉姐姐這樣愛惜容顏,我記得溫大人曾給莞姐姐調弄過一種敷面的東西呢,好像叫做什麼『神仙玉女粉』的。」
安陵容只以為是沈眉莊怕臉上留下什麼瑕疵,就道:「眉姐姐若想要,回頭也可以問問溫大人。」
誰知。
沈眉莊一聽這話,卻並不高興,她微微一蹙眉,像是感慨,又有些悵然,問道:「是麼?」
「他做給嬛兒的東西,一向都是十分用心的。」
嗯?
安陵容有些不太明白這一句感嘆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也沒機會問,溫實初就已經進來了。
「微臣給敬妃娘娘、惠貴人、柔貴人請安。」
他請完安,采月拿了絲巾覆在沈眉莊手腕上,便開始診脈了。
一剎那,沈眉莊的神色似乎有幾分不自然,也不曉得是不是乍然和旁的男子接觸的緣故。
只片刻後,溫實初拱手,對著沈眉莊道:「小主身子已經無大礙了,先前的藥繼續用著就是了,沒幾日就能好起來。」
「那就好。」
沈眉莊回答著,見溫實初似乎要走,忽然又問道:「先前陵容提及什麼『神仙玉女粉』的,我也能用麼?」
溫實初一愣,回頭看向沈眉莊,恭恭敬敬道:「惠貴人想要的話,微臣可以為您研製的。」
但沈眉莊今日不曉得是心情不好還是怎的,忽然又有些膩煩了起來,對著溫實初道:「罷了罷了。」
「勞什子東西,也省得麻煩你了,還是照著老樣子吧,我乏了。」
說著,沈眉莊就像是想要回去休息。
敬妃聞言起身,雖然有幾分摸不著頭腦的模樣,但還是和安陵容一塊兒,先出了存菊堂。
「惠貴人這是?」
敬妃滿臉不解。
安陵容也覺得奇怪,只好回答道:「許是臉上不大好,心煩吧。女人麼,尤其是這宮裡的女人,憋在這兒,偶爾煩躁也是有的。」
敬妃一想也是。
小日子來的時候,她也煩呢!
往後幾日,宮裡倒也相安無事。
安陵容讓內務府做的手串,也在三日後做好了,送來延禧宮她一看,瞧著沒什麼問題,就分別送給甄嬛、沈眉莊和淳常在了。
但。
幾天後的五月十五,闔宮嬪妃們在景仁宮給皇后請安的時候,安陵容卻瞧見,那手串戴在了福常在的手上。
「這……」
安陵容瞧著熟悉的手串,忍不住低頭摩挲了一下她自己手裡帶著的這一隻。
「這是淳常在送我的。」
福常在許是察覺到了安陵容的眼神,頗有些得意地晃了晃手上戴著的東西。
一旁,淳常在見了,歉然地看向安陵容,解釋道:「前兩日無聊去逛御花園,正好遇上了福常在。」
「她覺得好看,我就送給她了。安姐姐,對不起呀,我把你送給我的東西拿去送給了旁人……」
……
安陵容搖頭說著無妨。
正好,邊上看熱鬧的華妃看出些苗頭來了,忍不住就惡言相向道:「宮裡人都說柔貴人得了皇上的賞賜。」
「好大一塊的紅玉蜜蠟呢!原來拿出來與姐妹分享了呢。結果兜兜轉轉,到了福常在的手裡,嘖。」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諷刺安陵容把淳常在當姐妹,淳常在一回頭卻把東西轉送給了旁人,顯然是沒放在心上的。
說著,華妃又感慨道:「也真是可惜。那麼好的坯子,做珠子手串,實在是太浪費了些。」
「本宮都不知道該說柔貴人你是太奢闊,還是不懂得這紅玉蜜蠟的珍貴呢?」
又在諷刺她暴殄天物了。
安陵容回頭,看向華妃,淡淡道:「奢闊臣妾不敢當。這宮裡,誰人不知道最富麗堂皇的地方就是翊坤宮了呢。」
「臣妾在『奢闊』一事上,自然是萬萬不敢與華妃娘娘您比肩的。不過是看著這石頭好,如娘娘所言,想和姐妹們分享罷了,實在是沒有別的意思。」
華妃臉一綠。
而這時,淳常在也是開口,仿佛想幫安陵容說話,忙道:「安姐姐得皇上喜歡,一塊紅玉蜜蠟又算得上什麼呢?」
「這一塊沒有了,回頭皇上就賞賜更貴重的東西了。而且給了安姐姐的,安姐姐當然可以隨意處置啦。」
「安姐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呀?」
淳常在嘿嘿笑著,揚著腦袋帶著笑容,像是一個等待著大人誇獎的孩子。
「……」
安陵容卻沒開口。
她已經發現了。
淳常在的話,除了令華妃更加生氣記恨她,再讓在座的妃嬪們嫉妒她以外,實在是沒有起到什么正面的效果。
「皇上也很喜歡淳兒你呀。」
安陵容只能緩緩露出個笑容來,回答道:「不然,也不會在半月後晉你的位分了呀。」
淳常在聽著,點點頭仍然笑著,似乎十分開心。
不多時,她又低頭,像是呢喃,像是為難,看看安陵容,又看看甄嬛,眨眨眼道:「但是……」
「這幾日,莞姐姐與安姐姐仿佛對我有些疏遠了呢。上次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安姐姐,那天你來碎玉軒,說是有事情要和莞姐姐說。後來第二天,莞姐姐對我就冷淡了許多。」
「安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是我不好,害了莞姐姐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幾天,我都沒機會和莞姐姐說話……」
說到這裡,淳常在難過地低下了頭,身子也微微抽動起來,竟像是在哭。
而景仁宮的正殿內,不少嬪妃都好奇地望了過來,用打量的目光看著安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