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都怪我爸啦
深冬的錦程小區門口,昏黃的路燈下,無人的街道旁。
少男少女依偎擁抱在一起,昏黃的光暈落在兩人頭頂,頓時暈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影子打在兩人腳下,糾纏成一團,讓人分辨不清。
「所以是我爸跟你說了什麼對不對?」
應禪溪的腦袋埋在李珞懷裡,偷偷蹭了幾下,似乎是在擦眼淚。
聲音悶悶的問道。
在稍稍恢復平靜後,思考了一番李珞前後的轉變,應禪溪很容易就想到了這其中的變數。
聽著應禪溪說話的聲音,李珞確認她的情緒已經暫時穩定下來,心底稍微鬆了一口氣。
「叔叔也是擔心你。」李珞抱著應禪溪,輕聲說道,「所以,你已經知道好幾天了?」
應禪溪沒有回答,只是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李珞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雖然這麼說有點馬後炮的嫌疑,但我確實是打算在過年的時候跟你說這件事的,並不是有意一直瞞著你,只是……」
「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應禪溪有點疲累的在他懷裡仰起頭,大概是總算擦乾了眼淚,才好意思看向李珞,臉色看上去還是有些低落,「我剛才不應該跟你發脾氣,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額……不是……應該是我……」李珞臉色錯愕了一下,沒想到應禪溪會這麼說。
但應禪溪此時已經抓著他兩邊的肩膀,整個人撲在他的懷中,抿了抿嘴唇後,便小聲說道:「對不起,剛才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也不全是你的錯,畢竟是我一直瞞著伱沒告訴你這事兒。」李珞連忙說道,「你會生氣也是正常的。」
「不是啦……」應禪溪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忍不住蹙起眉頭,抓著他肩膀的小手,下意識用力了幾分,「我才不是因為單純你瞞著我寫小說這件事,才這麼生氣的!」
「剛開始爸爸跟我說,你在偷偷寫小說這件事的時候,我確實有點小生氣。」
「但也就是這麼一點點。」
「畢竟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會有一些秘密不想讓你知道,這都很正常。」
「只是……」
說到這裡,應禪溪頓時停頓了一下,喉嚨下意識就哽住了,那股好不容易被李珞一個擁抱壓下去的委屈勁兒又頂了上來,讓她卡了殼。
應禪溪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緩了緩,才有點哽咽的接著說道:
「只是我聽說袁阿姨知道這件事,竹笙也知道,但你卻沒有告訴我啊。」
「如果單純只是這樣,我還是可以替你解釋,畢竟袁阿姨是很有名的歌手,正好你又在小說里寫了一首歌,很適合爸爸公司里的那部電視劇。」
「所以袁阿姨和竹笙都知道了你寫小說的事情,也無可厚非。」
「但是……後來爸爸又說,袁阿姨的那首《年輪》唱火了以後,參加了很多活動,知名度提升上來,還跟你寫的小說做了聯動專訪。」
「效果出奇的好,你的書成績越來越好,節節攀高。」
「這些都是竹笙知道的,但我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明明是這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啊,為什麼竹笙知道,我不能知道呢?」
說到這裡,應禪溪的眼裡頓時又冒出瑩潤的光澤,一顆又一顆的淚珠順著眼角低落下來,委屈巴巴的說道。
「我就是感覺好難受。」
「明明應該是很值得為你感到高興的事情,可以跟你一起歡呼慶祝的好事,但是我全都錯過了!」
「還有你參加座談會的事情,拿了徵文的一等獎,多好的榮譽啊!」
「我要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我肯定不會跟爸爸出國旅遊的啊,我也很想在現場看你登台領獎的樣子啊!」
「爸爸說你也有苦衷,我去看了看你的小說,雖然只看了一點點,但大概也知道了。」
「你就是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不想讓熟人知道。」
「我能理解,但我就是難受。」
「這幾天我一想到這件事就憋得慌,但又不想直接在QQ上,或者電話里跟你吵。」
「我想著等過幾天回來了,當面跟你問清楚這件事情。」
「但是、但是……這幾天就是很難熬啊。」
「不能跟你說清楚,我就總是會胡思亂想。」
「我在想,竹笙既然知道了,那平時跟她走得很近的歡歡是不是也知道了?」
「那趙榮軍知道了嗎?」
「你們班的同學知道了嗎?」
「我覺得可能都不知道吧,但一想到或許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我就很難受。」
「然後我又想到林姨和李叔,你寫小說的事情,他們知不知道呢?」
「畢竟爸爸說你這本書賺了很多錢,按理來說,應該是會跟林姨他們說的。」
「可是我一想到這裡……一想到這裡……」應禪溪的嘴唇都癟到一起,整個人都哭的抽動起來。
「明明我們四個人還經常一起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的,林姨平時對我那麼好,我覺得我就像是在家裡一樣,讓人很安心。」
「但是我一想到你們三個都一起瞞著我,我就……我就……」
說到這兒,應禪溪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說啥都一哽一哽的直抽抽,再次把臉埋進李珞懷中。
李珞默默咽了下口水,應禪溪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地翻湧,他連忙捧起她的臉蛋,想要幫她把眼淚擦乾:「別說了,別說了,都是我不好,我們不說了好不好?」
「你別看我……」應禪溪的小臉哭的皺成一團,抬手把李珞的臉摁到一邊去,小聲說道,「醜死了都,你別看。」
「好好好,我不看。」
「我這幾天都不敢找你說話,我怕我忍不住。」應禪溪哭了一陣,又稍微好了一點,便接著說道,「我覺得這種事情最好當面說清楚,說開了就好了。」
「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我回家見到你等在樓下的時候,已經很努力的在笑了。」
「我就是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不想朝你發脾氣。」
「本來應該見到你的第一時間就跟你說的,但我又很難受,我怕我一說就哭出來。」
「所以我還是沒馬上說,我想著等過一天,明天或者後天,再跟你說這事兒,可能就會好一點。」
「但是你幹嘛要偷偷溜進我臥室里嘛!」
「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跟你說了明天再說明天再說,你也不聽,我真的……我真的……」
「明明睡一覺我說不定就調整過來了……我真不是故意朝你發脾氣……」
「沒事沒事,不是你的錯。」李珞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道,「畢竟事發突然,一切起因都是我的問題。」
「都怪我爸啦。」應禪溪在他胸口擦乾眼淚後,悄咪咪的嘀咕道,「他要是別說就好了,那你過年的時候主動告訴我,我心情還能好受一點。」
「額……咳咳……」李珞一聽這話,差點沒忍住失笑出聲,「叔叔也沒想那麼多嘛,這事兒肯定怪不到他頭上去的。」
「至於我寫小說的事情,其實當初只是暑假時候的一個想法。」
「那會兒我不是天天跑你家玩電腦嗎?其實就是在偷偷寫小說。」
「那會兒我還誰都沒敢說,就是自己偷著樂,結果網站說可以簽約。」
「但我是未成年嘛,跟網站簽合同得有監護人做擔保,我沒辦法,才跟我媽私下說了這事兒。」
「那會兒我中考成績很好,我媽對我態度有了轉變,倒是同意了我寫小說的事兒,畢竟總比我天天玩電腦要好。」
「那時候想的是,我這書寫的比較羞恥,還是別跟身邊的熟人透露比較好。」
「只是後來你也知道的,因為那首《年輪》的緣故,不小心被顏竹笙知道了。」
「只是後面算是因禍得福,被袁阿姨把歌給唱火之後,反倒是連帶著我這本書的成績也好了起來。」
「至於一直瞞著你的原因……除了不想讓身邊的熟人知道之外,還因為……」
「因為什麼?」應禪溪好奇問道。
「因為我有在你身上取材來著,書里寫了個很像你的角色。」李珞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要是被你看到,那也太尷尬了。」
「還有這事兒?!」應禪溪精神一振,「我這幾天就看了沒幾章,心情太難受了就沒看下去,所以這個角色什麼時候會出場啊?」
「額……大概十來章左右吧?」李珞撓了撓頭,一臉訕笑著說道,「不過你要不還是別看了?怪尷尬的。」
「為什麼不能看?」應禪溪哼了一聲,「竹笙沒看嗎?」
「……看了。」
「那書里有沒有以她為原型的角色?」應禪溪眯起眼睛,接著問道。
「……有。」
「好嘛!」應禪溪咬牙揍了他一拳,「那我也要看!你不許攔著。」
「好好好,那你看吧。」李珞舉手投降,「不過小說情節都是魔改杜撰的,你看的時候別當真就行,全是虛構和誇張的手法,知道不?」
「我知道啦。」應禪溪點點頭,但很快就回過味兒來,一臉狐疑的看向他,「你不會是在書里寫了我什麼壞話吧?提前在這兒打補丁呢?」
「怎麼可能。」李珞連連搖頭,「書里那個角色,除了只有你平時七八分的可愛之外,就沒別的毛病了。」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高興的。」應禪溪小臉一紅,又打了他一拳,只是這拳頭的力道,一次比一次要輕。
到這時候,李珞才發現兩個人好像抱得有點久了。
眼看話已經說開,他終於把手鬆開,後退半步,想要暫時結束此刻貼貼的狀態。
但應禪溪見狀,卻是立馬把他拉了回來,整個人都撲進他懷裡,隨後一臉心虛的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小聲嘀咕道:「冷死我了,都怪你,我披了件羽絨服就跑出來,都快要凍死了。」
「那趕緊回去吧。」李珞低頭看了看,幫她把羽絨服的拉鏈給拉上。
但此時應禪溪下半身就一件看著挺厚實的熊貓睡褲,腳踝都裸露在外面。
剛才哭的厲害,應禪溪自己都沒注意,這會兒情緒回落下來後,倒是真的感覺冷了。
靠在李珞懷裡的時候,應禪溪還忍不住跺了幾下腳,感覺腳丫都有點凍僵了。
「戴上。」李珞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一半,繞到應禪溪的脖子上,「走吧。」
兩個人半摟半抱的往小區里走去,應禪溪靠在李珞懷裡,感受著圍巾上帶來的溫暖,心情逐漸變得晴朗起來。
她現在慶幸中又有一點點的後怕,還好李珞剛才追了出來,不然她就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其實有些事情,像是這樣說開,情緒宣洩過後,也就沒有那麼難受。
應禪溪純粹是在國外那幾天給憋壞了,腦子裡又胡思亂想了一大堆東西,越是細想,心裡就越是憋悶。
真要是在國內得知這事兒,第一時間找李珞攤牌說清楚的話,反倒不會有這麼激烈的情緒。
終究還是陰差陽錯。
所幸結局不差,兩個人說通之後,應禪溪也就釋然了,只想快點回家看看李珞寫的小說,後面到底寫了個啥。
但就在兩人往樓道口的方向走去的時候,應禪溪突然停了下來,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天空。
李珞被她拉著停下,不由扭頭看向應禪溪,奇怪問道:「怎麼了?」
「你看……」應禪溪抬起一隻手,輕輕的托住一片飄落的純白色小精靈,看著它一點點的在掌心融化。
李珞看著這片雪花,隨後抬頭細看,頓時發現一點又一點的雪白,從夜幕之上緩緩飄落。
落在枝頭,落在車頂,落在灌木叢中,也落在兩人的髮絲之間。
「哇~」應禪溪看著眼前的雪越下越大,忍不住雀躍,「李珞,是雪!下雪了誒~」
「嗯,下雪了。」李珞抬起手,在她腦袋上掃了掃,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不過還是先回去吧,大過年的要是凍感冒了,可就不好玩了。」
「知道啦~」
應禪溪也就是高興一下,總覺得這場雪落在她跟李珞吵架和好之後,肯定有別樣的寓意。
這讓她顯得格外高興了些。
兩個人在雪中回到樓道口,一路來到四樓。
李珞送她回了402,看著她走進臥室後,想了一下,便朝衛生間走去,拿出應禪溪平時常用的泡腳盆,接了一盆熱水。
「咦?你幹嘛呢?」
應禪溪回到臥室後,把凍僵的小腳丫捂到被子裡,用手捏啊捏的,想要把腳給焐熱。
然後她就看到李珞端著個洗腳盆就走了進來,頓時詫異了一下。
「來泡個腳吧,熱熱身子,不然真給凍感冒了。」李珞把洗腳盆放到床邊,自己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朝應禪溪招招手,「過來試一下水溫。」
「哦。」應禪溪抿著嘴,努力壓制住自己翹起來的嘴角,挪動著小屁股來到床邊,伸出一隻白嫩的小腳丫,試探了一下水溫。
大概是真的凍僵了的緣故,應禪溪只感覺暖呼呼的,很快就把兩隻腳都放進了熱水裡。
隨著一陣熱流順著雙腳湧上脊椎,擴散到全身,應禪溪頓時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仰倒在床上,感受著逐漸活過來的腳趾頭,在水中扭動了幾下。
這種被熱水浸泡著,從凍僵的狀態變成溫熱,中間酥酥麻麻的感覺,實在讓人身心舒暢。
尤其是在心裡憋了好幾天的心事,現在總算解決了,應禪溪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想了一想,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點開前幾天剛下載的啟點APP,找到了李珞的那本《我真不是明星》,打算從現在開始,好好閱讀一番。
李珞原本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等著她泡完腳。
但在看到她一臉認真,津津有味的看著手機上什麼東西的時候,便頓時一臉警覺的問道:「你在看什麼?」
「你寫的小說啊。」應禪溪無辜的眨眨眼睛,「不是你說可以看的嗎?我得看看你把我寫成什麼樣了。」
「……」李珞眼角抽搐了一下,隨後嚴肅提醒道,「我還是得糾正一下你的說法,我寫進書里的角色,雖然有從你們身上取材,但不代表這個角色就是你本人,可以理解嗎?」
應禪溪壓根沒聽他具體說了什麼,只是瞬間抓住了關鍵詞,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問題沒問,頓時眯起眼睛問道:「你說的這個你們,除了竹笙,不會還有別人吧?」
「額……」
「你說吧,我又不會生氣。」應禪溪搖晃了一下洗腳盆里的腳丫子,踩了踩水說道,「我們不是都已經和好了嗎?」
「好吧。」李珞咳嗽兩聲,隨後說道,「除了你跟竹笙,還有學姐,當然,其他一些配角也有參考身邊的熟人,比如趙榮軍之類的。」
「是嗎?」應禪溪不由得接著問道,「所以學姐也知道你在寫小說?趙榮軍呢?也早就知道了?」
「趙榮軍不知道啦。」李珞擺了擺手,「至於學姐……嗯……也就比你早知道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久?」
「額……」想著還得給學姐保密她寫小說的事情,於是李珞只好說道,「就座談會那幾天,你是不知道有多巧合。」
「作協那邊邀請的嘉賓裡面,就有學姐的老爸,你還記得不?她爸爸是錢江大學的文學系教授。」
「結果這次座談會正好就邀請了他,我直接就被認出來了,然後學姐也就順勢知道了這事兒……真就是不可抗力。」
應禪溪聽完後,倒是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沒有再生氣的意思。
畢竟現在看來,李珞向別人暴露自己寫小說的事情,基本都是身不由己,被逼無奈之下的被動暴露。
這麼一想,應禪溪也就不介意了。
「泡的差不多了吧?」李珞看了眼時間,又伸手摸了摸水溫,「已經有點涼了,擦擦腳吧。」
說著,他就把應禪溪平時用的擦腳毛巾遞過來。
但應禪溪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仍舊仰躺在床面上,一邊看手機一邊嬉笑著抬起自己的腳丫子:「你幫我擦,我看小說呢。」
李珞看著眼前肌膚像是剛煮熟的雞蛋似的白嫩腳丫,微微嘆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說著,他便拿起毛巾,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腳跟,仔細的幫她擦拭乾淨。
左腳擦完了換右腳,然後便拍拍兩隻雪白的腳丫,讓她趕緊把腳縮回被窩裡去。
「好了,早點睡覺吧。」李珞端起洗腳盆,去衛生間倒乾淨,隨後回到應禪溪的臥室,朝床上的應禪溪說道,「已經很晚了,明天還得去買年貨,先別看了吧?」
「知道啦,我看完這一章就睡覺。」應禪溪縮在被窩裡應了一聲,隨後朝他擺擺手,「你也回去睡覺吧。」
「看完這章就睡覺啊。」李珞走出臥室,再給她關上房門之前,最後提醒了一句。
「嗯嗯,晚安啦~」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