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狐狸再小，也是狐狸
卿雲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朱寶麟此刻就算再憤怒、再驚懼，也是徹底沒招了。
繼續說下去，說什麼？
直接說自己就是心裡有鬼擔心被查？
朱寶麟的脖頸直抽抽著，臉上只能擠出一抹『真誠』的笑容。
嘴裡說著感謝卿組長，感謝小卿總，心裡他一邊罵娘一邊盤算著對策。
這事……
他真不好說卿雲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因為這種又沒有什麼好處就幫人跑項目的事情，在國內太罕見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事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得個子高的去解決。
卿雲像是很滿意的點了點，轉身看向了那邊一臉為難的馬保才，笑了笑，
「馬廳，程序對，結果對，程序錯，結果對也是錯。
您是體制內的老前輩了，比我更懂這些道理，大家都盡職免責嘛。」
馬保才心裡一陣憋屈，他這個在體制內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今天卻被一個年輕後輩上了一課。
卿雲的話雖然聽起來客氣，但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的心坎上。
他知道卿雲說的沒錯，如果換了他是卿雲，也必然會堅持規矩，這是官場的基本生存法則。
但馬保才的心裡也明白，卿雲算個屁的體制內的人！
卿雲首先的成色是企業家！
民營企業家！
馬保才認為卿雲的堅持背後，肯定還有更深的考慮！
他不信卿雲聽不懂他話的暗示！
一個能縱橫捭闔豪氣干雲的將一個大行業在極短的時間內給進行整頓重組，且還能以民營企業家身份將一隻腳伸進體制內的人，自己絕不能當成一個18歲的少年看待。
狐狸再小，特麼也是狐狸。
只是他不知道卿雲這是憋著什麼壞！
他不禁暗自思忖，難道卿雲已經看出了什麼，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施壓？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一緊，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拋開了這個想法。
卿雲雖然年輕有為，但這個項目背後的複雜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夠完全洞察的。
馬保才此刻是有苦難言，整個微硬碟項目從一開始就是指令性項目，是由高層領導的意志推動的。
當初為了快速推進項目，很多地方都是一路綠燈，甚至有些程序上的瑕疵也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用領導的話來說，就是『遇豬殺豬，遇狗打狗』，只要能推動項目進展，其他問題都可以暫時放一放。
但現在，卿雲的要求卻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法律盡職調查報告，這個在項目初期就應該完成的文件，現在卻成了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
他知道，如果真要補這個報告，就必須重新審視項目的每一個環節，包括那些他們一直迴避的專利問題。
會議室里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朱寶麟和季克良也是一臉的憂慮。
他們知道，卿雲的要求看似合理，但對項目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如果報告做出來，暴露出的問題可能會讓項目陷入困境，甚至前功盡棄。
馬保才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他知道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
他必須冷靜下來，找到一個既能滿足卿雲的要求，又能保護項目不受太大影響的解決方案。
「卿組長，您的教誨我記在心裡了。」
馬保才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我們確實應該按照規矩辦事。
這份報告我們一定會儘快補上，只是希望您能理解，項目已經進展到現在這個階段，很多工作都需要時間來梳理和準備。」
卿雲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馬廳，我明白您的難處。
這樣，我再放寬兩周時間，一個月，應該足夠你們準備這份報告了。」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來，拍了拍馬保才的肩膀，字斟句酌的說著，
「馬廳，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個人是非常希望項目能順利落地的。
這對於國內的半導體事業發展，是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我也非常願意並且希望黔省的經濟因此而走向快速發展之道，這對我自己的炎黃集團是非常有好處的。
所以，拜託馬廳，請務必重視起來。」
卿雲話里的幾個『非常』說的情真意切，讓在場的眾人就算再不滿也說不出話來。
而馬保才聽了卿雲的話，心裡卻掀起了一股驚濤駭浪。
他不露聲色地多看了卿雲一眼，心中卻在飛速琢磨著卿雲的意圖。
小卿總肯定不傻。
馬保才作為科技口的負責人，他對科技相關的產業也很是了解。
過去的幾個月里，凡是認為卿雲是傻子的，現在都躺在沙灘上，被這後浪把臉都打腫了。
所以……
此時，卿雲已經散過了一圈煙，自己拿著酒店的火柴點了起來。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馬保才瞳孔一縮。
他不再遲疑，手指握成拳頭在會議桌上敲了幾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堅定地表態，
「卿組長，我立刻去向領導匯報，請您放心，我們黔省一定堅決完成任務，絕不讓項目資金出現任何問題。」
卿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護著火示意馬保才把煙點上，而後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馬廳，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們都是為了項目好，為了黔省的經濟發展。
希望我們能夠上下一心共同努力，解決眼前的困難，也為企業的發展保駕護航。」
馬保才也開始說起了場面話。
而朱寶麟和季克良在一邊鬆了口氣，馬廳這種表態，在他們看來是表示黔省要插手了。
也是，最著急的不是他們，而是下了重注的黔省。
朱寶麟也看明白了，卿雲照章辦事走程序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那麼就別說話了，直接高層對高層。
卿雲不過是推進小組的組員而已，而且還是外部組員。
真特麼的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繞開你不就完事了！
衝突點上移，氣氛頓時和諧了起來。
而此時人群里的蘇宗祥臉上古怪之色卻更重了。
科研技術的研發最重細節，他是個細心的人，注意到了卿雲手裡把玩的火柴盒，此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正對著自己。
而且，卿雲的眼神也時不時的在看著自己。
這個細節讓他心中一動，不禁開始猜測卿雲的用意。
是巧合，還是卿雲在暗示什麼？
蘇宗祥心中雖然疑惑，但面上卻未露聲色，依舊保持著沉默，只是試探性的向著卿雲的方向眨了兩下眼睛。
結果……
是令他沮喪的。
卿雲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甚至直接背過了身去。
不過猛然間蘇宗祥望著卿雲背在身後的手，若有所思著。
……
會議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結束了，卿雲和調研小組告辭離開了廠區。
而讓朱寶麟、季克良覺得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是，臉上寫滿了『憂心忡忡』四個字的馬保才，只是交代了幾句後，也匆匆的離去了。
「這些人，竟然連飯都不吃一口的。」
一邊笑著在車後揮手告別，季克良一邊在小聲的吐著槽。
昨晚白準備了。
見車子向著廠門外遠去，朱寶麟也放下了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是搖了搖頭，而後又都無奈的苦笑一下。
失落肯定是失落的。
任誰被這次調研組的橫生波瀾給來上一下，都不會有好心情。
直到車輛消失在視線中，朱寶麟才冷冷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和自信，
「得！塞翁失馬安知非福？老季，等他們鬥法去，我們做好我們的事就行了。」
季克良聞言，輕輕點頭，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輕鬆和認同，「看樣子這關應該是過了。」
他心中明白，卿雲的到來雖然給項目帶來了一些不確定因素，但也不是沒有的好的方面。
如果那位小卿總說到做到，那麼項目資金的到手確實要比以往的估計快上許多。
至於黔省的法律盡職調查報告……
他現在也想明白了。
基礎建設已經完成了，設備該買的也買了，人員該招的也招了，資金該花的更是一分不剩。
黔省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他們也不敢讓這件事給爆出來。
特別是馬保才。
領導不可能有錯，那麼最可能的背鍋俠便是他。
所以馬保才為了他自己的帽子，會拼死的摁下這事來。
要麼會施壓律所那邊，要麼會請南波萬和推進小組的領導直接溝通，他一定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想到這裡，季克良不由得佩服地看了一眼朱寶麟，要是沒朱寶麟當時那番咆哮，事情還不一定會這麼發展。
而那個小卿總也不愧是個企業家，屁股直接歪向了他們，將矛頭對準了黔省，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這是不管企業的事，是你們地方的紕漏』。
怕不是……
想到卿雲在黔省的產業，季克良越想越覺得這裡面說不定還有卿雲自己的利益訴求。
多半也是想拿捏地方一番，進行利益交換。
只能說，國內的環境太複雜了。
季克良搖了搖頭，反正不管他們的事了。
他接著問朱寶麟，「我們是不是該啟動明珠港的貿易公司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