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夙願得償(一更)

  水玲瓏趴在郭焱的背上,微微發愣,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三番五次地接近她、提醒她,還幫著她對付荀楓,他不像是看上她了,因為他的眼神清澈得像新生兒一般,無辜地閃著惹人憐愛的光。那麼他為什麼總是對她好?真如他所說,他是諸葛鈺的朋友?

  這張背寬厚而溫暖,讓她想起她的斌兒,如果她沒重生,斌兒應該也和郭焱一樣大了。

  諸葛鈺看到郭焱背著水玲瓏走出玲香院,眸色就是一深,郭焱似乎對玲瓏有種非比尋常的……感情,但又不像男女之情。

  一對新人先是去福壽院給老夫人磕了頭,老夫人笑呵呵地給了紅包,緊接著,郭焱又背著水玲瓏,領諸葛鈺去往長樂軒給水航歌和秦芳儀磕頭,水玲瓏戴了蓋頭是以看不清,諸葛鈺卻瞧得真切,他們一行三人,領路的是郭焱。

  郭焱對尚書府好生熟悉!

  見完所有長輩,三人便真的要離開尚書府了,從此她不再是尚書府的女兒,而是諸葛家的兒媳。仿佛知曉水玲瓏心底的想法,郭焱在大門口停住了腳步,代替她回望了一眼這幾乎沒給她什麼溫暖的地方,爾後把水玲瓏交給諸葛鈺,鄭重其事道:「對她好!」

  諸葛鈺雙手抱起水玲瓏,點了點頭:「我會的。」

  把水玲瓏放入花轎里,諸葛鈺翻身上馬,迎親隊伍吹起了嗩吶、敲起了鑼鼓,浩浩蕩蕩地邁向了鎮北王府。

  望著漸漸遠行的隊伍,郭焱抬臂抹了奪眶而出的眼淚,轉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轎子來時走的南一街,回去擇了南二接,不能走回頭路,否則不吉利。

  到了王府門口,諸葛鈺伸出手牽了水玲瓏下來。

  耳旁笑聲不斷、談話聲不斷,水玲瓏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在諸葛鈺的牽引下跨火盆、跨馬鞍,又拜了堂,而後在一堆女眷的簇擁下進入了新房。

  剛剛拜高堂時水玲瓏聽到了鎮北王沉重的笑聲,能笑,想必傷勢不算太嚴重吧!希望一家人都健康喜樂。

  王府設了筵席,諸葛鈺作為新郎官,自然是眾多青年才俊灌酒的對象,怕水玲瓏無聊,王府派了女眷前來陪她。諸葛汐是和離過的人,寓意有些不詳,她不能在大婚之日和水玲瓏見面,以免過了晦氣給水玲瓏。

  「世子妃辛苦了,今天早上是不是起得特早?」問話的是董佳琳,姚大夫人那番話到底是傷了馮晏穎的自尊,自從董佳琳照顧諸葛汐之後,諸葛汐便將她留在了王府。

  水玲瓏輕聲道:「起得比往常略早些。」沒說累不累。

  這時,一道清脆的麗音在東南方突兀地響起:「嫂嫂!」

  水玲瓏微怔,諸葛鈺何時多了個妹妹?疑惑歸疑惑,水玲瓏還是非常友好地應了聲:「誒!」

  「你呀,也不怕嚇到你嫂嫂了,潑皮得無法無天了。」中年婦女柔和而溫雅的聲音,話是責備的,語氣卻滿是寵溺。

  女子又嬌滴滴地說道:「哎呀,娘!你要不要逢人就揭我的短?以後我在京城怎麼立足啊?」

  不是京城來的,又喚她嫂嫂,莫非……是諸葛家的親戚?

  水玲瓏思量間,就從蓋頭底下瞥見董佳琳的衣擺迅速一晃,出了水玲瓏的視線,爾後一雙紅色鑲珍珠繡花鞋映入眼帘,花色與她們平日裡所見的不同,非花非鳥,而是一種烈焰圖騰,這是諸葛家的標緻,看來對方的確是喀什慶王族的人。

  「妹妹請坐。」水玲瓏拍了拍身側的床鋪。

  那女子就疑惑了:「你怎知我是妹妹不是姐姐?我聽說你好像也不大嘛!」

  水玲瓏不疾不徐道:「據我所知,諸葛家除了大姐諸葛汐,還沒有哪位千金比諸葛鈺年長。」她嫁了諸葛鈺,稱呼這方面就得緊著諸葛鈺來。

  「哼!」女子不悅地哼了哼,有些不服氣,卻並無惡意。

  水玲瓏淡淡一笑,只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罷了,這種直來直去的反而容易相處,只要摸清她的脾性,就不怕會踩了她的地雷而遭到莫名其妙的暗算。

  這時,董佳琳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婦人,一杯遞給女子,女子隨手一推,熱水撒了董佳琳滿身,董佳琳猛烈一怔,咬唇將低呼聲壓進肚子。

  女子就冷哼道:「別把自己弄得像個主人,這裡是我嫂嫂的房間,要招待我們也輪不到你!」

  水玲瓏黛眉一蹙,小丫頭似乎不喜歡董佳琳,她們兩個發生過什麼衝突?

  婦人忙拿出帕子給董佳琳擦拭,並小聲道歉:「真對不住,董佳小姐,小女頑皮,弄髒了你的衣裳,回頭我請人給你送套新的!」

  這種施捨的語氣無疑刺痛了董佳琳的心,她的素手一握,包容地笑道:「沒事,四小姐年幼率真,想來不是故意的,這衣裳洗洗就好,不必換新的。」

  女子頗為慷慨地道:「我多的是衣服,隨便陪你兩件好了!你不用裝客氣!」

  「姝兒!」婦人含了一絲警惕地話音響起。

  屋子裡的下人不敢過問主子們的紛爭,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下。

  「我要換衫,失陪了。」董佳琳含淚說完便離開了新房。

  婦人也覺得不大好意思,畢竟這是人家新婚呢,自家女兒就鬧了這麼一茬子混事,恰好有丫鬟前來稟報說大廳內賓客太多,王妃一人忙不過來,婦人和水玲瓏道了別,便帶著和女子去了筵席。

  幾人走後,劉媽媽走到門口四處望了望,確定無人才對水玲瓏笑著稟報導:「奴婢昨兒打聽過了,剛剛那位端莊的婦人是王爺的二弟妹,府里尊稱二夫人,那位小姐名喚諸葛姝,與安郡王同是她的子女。」

  水玲瓏繞了繞荷包上的流蘇,心中疑惑,諸葛流風受了重傷,他的妻子怎麼不留在喀什慶照顧他,反而跑到京城來了?

  枝繁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盤子糕點給水玲瓏:「大小姐,先吃點兒墊墊肚子吧,餓著多難受,這都一天了!」

  水玲瓏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探出手,剛拿起一塊糕點,門外響起了諸葛鈺和另一名男子的談話聲,她的手一抖,糕點掉在了地上,枝繁趕緊把糕點拾起,和著盤子一同拿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大哥你喝多了,我扶你進去。」

  很清潤的聲音,能讓人想起盛夏吹來的一縷涼風,帶著薄荷的幽香,緩緩拂過心間。

  「不了,我……沒醉,你……回吧!」諸葛鈺往門板上靠了靠,似乎醉得不清。

  鍾媽媽掩面偷笑,將屋子裡的丫鬟叫了出去,路過門口時,安郡王已離開,眾人給諸葛鈺行了一禮:「給世子爺請安!」

  諸葛鈺擺了擺手,目光投向了房中那抹艷麗的倩影:「退下。」

  「是!」眾人依次離開,枝繁回頭深深地看了諸葛鈺一眼,心神一動,世子爺真的是喝多了……

  諸葛鈺徑直步入房間,並插上了門閂。

  想起他一走三月,音訊全無,又想起他每年春天都去燕城等人,水玲瓏負氣地側過了身子。

  諸葛鈺緩緩走到水玲瓏身旁,輕聲道:「我回來了。」

  「哼!」水玲瓏沒好氣地給了個鼻音,長睫卻顫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風沙苦寒,他的嗓音沙都沙啞了不少。

  還有他的臉和手,都粗糙了許多……

  水玲瓏眨了眨眼,語氣如常道:「不給我掀蓋頭嗎?」

  諸葛鈺起身拿起玉如意挑開了她的蓋頭,或許世人皆贊諸葛汐這種傾國傾城的容顏,他卻愛極了她清秀水靈的眉眼。

  「老看我做什麼?」水玲瓏問道。

  諸葛鈺笑了笑,指著桌上的食盒:「吃點兒東西吧。」

  水玲瓏走到桌邊坐下,打開食盒,是她喜歡的菜餚:豆鼓黃魚、糖醋排骨、辣子雞丁、牛柳芹菜,並一杯牛乳。看得出來這不是隨便從膳房端來的飯菜,水玲瓏感激地笑了笑:「多謝啦!」舉箸吃了起來。

  「夫妻之間不必言謝。」諸葛鈺說道。

  夫妻……水玲瓏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

  用完膳,水玲瓏讓守門的丫鬟將餐具撤了下去,諸葛鈺便問:「你過得怎麼樣?」

  水玲瓏沒怎麼思考便答道:「挺好。」

  諸葛鈺濃眉微挑,他不在她身邊,她卻過得挺好?

  水玲瓏輕咳一聲,問道:「聽說亂黨的頭目逃跑了?」

  諸葛鈺在她身旁坐下:「嗯,逃到漠北境內了,暫時沒辦法追查,我上報了朝廷,等皇上裁奪吧。」

  漠北和大周的關係有些敏感,雖是敗給了大周,但大周想入境大肆搜查一名亂黨還是有些困難的。

  水玲瓏漸漸定了心神,問道:「王爺……父王他怎麼樣了?」

  諸葛鈺的眸光微漾開一層淡淡的清愁:「腿部受了重創,恢復行走需要不短的時日。」

  水玲瓏反握住諸葛鈺的手,認真地說道:「一定會好起來的。」

  諸葛鈺「嗯」了一聲,幾乎弱不可聞。

  水玲瓏又道:「二叔還好嗎?」

  諸葛鈺揚起一個蒼白的笑,道:「離開喀什慶的前一晚,他脫離了生命危險。」

  水玲瓏微微一笑:「都能恢復如初,只是時間問題。」

  「洗洗睡吧。」諸葛鈺道。

  「嗯,好。」水玲瓏應下,又試探地問道,「需要叫丫鬟進來服侍嗎?」

  淨房裡脫衣服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諸葛鈺的朗朗話音傳出:「我以為,服侍夫君是一個妻子該做的事。」

  水玲瓏嗆到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說道:「我不會。」

  諸葛鈺嘆了口氣,道:「反正是要學,就從今天開始吧,進來,我不嫌你笨手笨腳便是,總不能我成了親還自己做這些。」

  自己做這些?這麼說,他沒有通房丫鬟了?

  這個認知讓水玲瓏心頭一喜。

  諸葛鈺如何沒聽出她的試探,她既然想知道,自己便交代了又何妨?

  不過話說回來,有些打臉啊,當初誇下海口不會看上她,而今卻迫不及待地把她娶回家了。

  萬幸是她沒翻舊帳,不然他臉子要掛不住了。

  ……

  卻說枝繁端著醒酒湯來到臥房時小倆口已經歇下了,她不敢打攪,轉身了回了自己與柳綠的屋。

  柳綠見她一碗湯好端端的端過去又好端端地端回來,約莫猜到什麼了,她譏諷一笑:「我說什麼來著?世子爺與世子妃歇下了吧?世子妃沒叫醒酒湯,你就別自作多情,沒得惹了人嫌!」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枝繁冷聲道。

  「我說的難聽,有你做的難看嗎?」柳綠嘲諷地說道,「枝繁,你別當我傻,看不出來你對世子妃動了心。」

  枝繁的睫毛狠狠一顫,厲聲道:「你很閒是吧?大小姐帶過來的嫁妝還沒整理呢,你今晚就把它們清點乾淨好了!」

  她向來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即便對水玲清的丫鬟巧兒她也和顏悅色、儘量包容,但在柳綠面前她越來越無法偽裝出一副純良卑微的樣子,仿佛對越親近的人她越容易發火。

  柳綠不屑地「嗤」了一聲,雙手插抱胸前:「別怪我沒提醒你,大小姐這人心胸狹隘、自私自利,敢惦記她的東西,她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她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她還沒惦記大小姐的什麼呢,不過是喜歡上了大小姐的眼中釘想給對方做通房,結果被大小姐當了猴耍!

  枝繁用帕子擦了臉,話鋒一轉:「你是不是對大小姐挺有意見的?」

  柳綠轉過身:「沒,我是個賤婢,哪裡敢對主子有意見?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但朋友一場,我勸你歇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丫鬟也要有點兒骨氣,寒門妻比高門妾好多了。」

  枝繁不以為然地道:「真的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你當初又是怎麼非大少爺不可的?」

  柳綠徐徐一嘆:「經驗之談啊,當初我要是懂這個道理,又何至於繞了那麼大個彎子,還吃盡了苦頭!」打了個呵欠,「我困了,明天再清點大小姐的嫁妝,哦,忘了提醒你,咱們從即日起都得改口叫世子妃了。」

  枝繁微怔。

  柳綠回頭,沖她意味深長地一笑:「這些原本應當你這大丫鬟來提醒我的,瞧,你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竟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枝繁怔怔的,一個字也說不出,直到柳綠重新拿起荷包開始刺繡,枝繁才走到柳綠身旁坐下,很是無可奈何地樣子:「但我們做丫鬟的有資格和主子討價還價嗎?我們是走是留,給人做妻還是做妾,亦或是與世子爺通房,都是大小姐……呃,都是世子妃的一句話。」

  柳綠不看她,只麻利地穿針引線:「你放心,世子妃絕對不可能給世子爺找通房,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是大多數人沒有手段和心計留住男人的心罷了。」

  講到這裡,柳綠頓了頓,發現枝繁聽得聚精會神,她又道,「你知道世子爺今天做了一件什麼事嗎?」

  「什麼事?」枝繁下意識地問道。

  柳綠翻了個面,一朵白蓮慢慢成形:「世子爺趁著上茅廁的空擋偷偷去了諸葛小姐的院子,剛開始我以為他做什麼呢,後來看見華容送了個食盒給安平,而這個食盒最終被世子爺擰進了新房,我才會過意來,筵席上美味佳肴雖多,卻一樣都不合世子妃的胃口,世子爺這是吩咐小廚房給世子妃開了小灶呢!世子爺這是有多含糊世子妃呀!換句話說,世子妃是把世子爺的心給抓得多牢啊!

  世子妃能做到這一步,除了氣度不凡、容貌清秀之位,決心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如果你擔心世子妃會把你許了世子爺做妾,那麼你是杞人憂天了。」

  枝繁眨了眨眼:「我……」

  「我話還沒說完。」柳綠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如果你是想慫恿我去勾引世子爺,開創一個通房的先例,好讓後來者水到渠成,那麼你是痴人說夢了!我柳綠這輩子,哪怕剃頭做尼姑也絕不做小妾!」

  天微涼,水玲瓏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因為記得今天成親後第二天要入宮給皇后請安,所以哪怕她困得要命也還是強迫生物鐘把自己鬧醒了。

  二更在下午五點。

  三更在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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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