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談心

  既然事情已經談好,那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況且二人與石井隆匡也不是一類人,森進一郎就呆的不太自在,白川弘也就適時的提出了告辭。記住本站域名

  「喝一杯?」白川弘的車還留在富士電視台的門前,森進一郎看著副駕駛位上合作夥伴,提議道。

  「行,隨便找家吧。」白川弘輕輕頷首。

  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不少專營夜宵的店鋪也已經開了門,二人沒選靜謐的居酒屋,找了家熱鬧的燒鳥店。

  根據原主的記憶,學生時代的他倒是燒鳥店的常客,不過常去也並不是他太喜歡,純粹是因為便宜,對於要靠父母負擔學費的學生來說,去居酒屋還是過於奢侈,如果想要喝點酒的話,沒有比燒鳥店更實惠的去處。

  進到店裡發現已經客滿了,店家倒是熱情招呼,不願流失一位顧客,便在店門口支了一個簡易的桌椅,將菜單遞到了面前。

  二人也沒有那麼講究,白川弘輕車熟路的點了一個雙人套餐,然後將菜單遞給森進一郎,他也沒有客氣,又加了四串提燈、四串白子。

  「白川桑不喜歡提燈和白子?」森進一郎笑著問道。

  提燈是雞卵-巢在加上未成熟的雞蛋,串在簽上像燈籠而得名,至於白子則是雞腎,白川弘對這二種食材也談不上討厭,但燒鳥店製作的過程中,通常都不會將提燈和白子烤到全熟,對於喜愛生食的霓虹人來說,這可都是美味,但他完全接受不了那種腥味和黏膩的口感。

  白川弘笑著擺擺手,開玩笑道:「森進桑可以多吃一些,明天告訴我有沒有效果。」

  霓虹不僅有漢方藥,就連中醫理論也是全盤照搬,孫藥王所謂『以髒補髒』的觀念,也在霓虹歷史上流行了千年,一直到明治前後才被擯棄,但以形補形的淳樸觀念還是深入民間,譬如菜市場的各種白子可都是搶手貨,如果去的晚了根本買不到,想到這裡的白川弘忽然想起了森進一郎似乎和妻子感情不睦——那的確需要多補補。

  「那我就不客氣了。」到了森進一郎這個年紀,有心無力也稱不上難以啟齒的事情,他倒是一笑置之。

  顧客雖多,但店家上菜的速度倒也不慢,沒一會兒桌面便擺滿了各式烤串,白川弘拿起了一串雞胗嘗了一口,味道也還不錯,起碼超過了平均水準,每天都能有這麼人光顧,果然有二把刷子。

  森進一郎開了二瓶啤酒,遞給白川弘一瓶,在這樣的場合還碰杯屬實有些不倫不類,互相有默契的各喝各的,二人都很久沒在這種場合吃過飯了,反而有種莫名的輕鬆。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先打破寧靜氛圍的是森進一郎,向來酒量頗高的他久違的有些臉紅,白川弘一看桌面上,已經有五六個空酒瓶了,怪不得是這種表情。

  森進一郎似醉非醉的問道:「白川桑,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佐藤勇武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

  這是試探?白川弘不確定,佐藤勇武想要的無非是自己一門心思沉在保險業,將S&M經營好,如果能忠心耿耿就更好了,而森進一郎就是他的眼線。擁有先知優勢的他清楚的明白保險業有著天然的瓶頸,人壽保險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但若跨足到別的保險領域,不僅要面臨著其他保險公司的激烈競爭,光一個第一生命保險,就不會允許分公司和母公司競爭。

  所以他才一門心思的開拓投資部,如果有可能的話,甚至想將投資部剝離成一個新公司,一個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存在,這才是他的野望。

  白川弘眉頭一挑,將面前的第一瓶剩下的一點啤酒喝完,笑著說道:「這種事情需要問我嗎?森進桑應該知道該怎麼回答。」

  「年輕真好……」森進一郎沉默半晌,最後幽幽的吐出這樣一句。

  作為公司的社長,卻完全不操心公司的日常運營,像一個甩手掌柜般的將權利丟給自己,起先森進一郎認為白川弘不太喜歡操心日常瑣碎的運營事務,但他了解的越深,自然而然的推翻了這一想法。

  眼前這位分明就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即便沒人看好,也對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某種意義上來說與佐藤勇武是同一種人,這樣的性格又怎麼會甘心當一個甩手掌柜,但白川弘不僅做了,而且大膽放權給他,其中的結果也就不言自明了。

  白川弘的視野看的比他想的更遠,或許於他而言,人壽保險也只是一個跳板,森進一郎猜不出這位想要的是什麼,但這位篤定的腳步,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一步的決心,他倒是感受到了。如果年輕二十歲,森進一郎也想要跟上這位的腳步上前看看,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產生這樣的想法,或許此前成功的經驗,讓他產生了盲目的信心,不過最後這樣的話也沒說出口,只發出句『年輕真好』的喟然。

  見狀,白川弘也明白了這位的意思,即便他沒有要與自己同進退的打算,但肯定不會是拖後腿的那位……這就足夠了。

  「算了……喝酒!」森進一郎又恢復了往日裡的神彩,也不管在燒鳥店碰杯有些不倫不類,又開了一瓶啤酒。

  「喝酒。」白川弘多少也感受到了這位的失落,但他也沒有多言,跟著碰了一杯。

  不知不覺間二人都喝的有點多,而森進一郎看起來是醉了,這次是真醉。

  看著醉倒在店門前的顧客,店家有些頭疼,他開店快二十年了,見過的醉鬼可太多了,既有醉酒後直接在門口便溺;也有醉酒後情緒失控見誰打誰;甚至遇見過顧客喝醉後直接脫衣服跳到路邊臭水溝洗澡;但菜還沒上齊便醉倒在桌前的,倒是少見。

  對著店家關切的神色,白川弘示意沒事的揮揮手,付帳之後便賣力的將他搬回車的后座。

  這年代東京已經有了代駕,不過找起來不如後世方便,還需要致電到尋呼台說明自己所在的地點和位置,然後等待著代駕的上門。

  他頗費一番功夫的將森進一郎送回了家,開門的是有些富態的森進太太,臉上還掛著深海泥膜,宛如怪談故事裡面的妖怪,斜眼睨了宛如醉貓的丈夫,連一句感謝的話也沒說,便叫兒子上前將父親扶回房間。

  見到這一幕的白川弘忍不住心想,即便森進一郎吃一百串白子,但回家見到妻子這副模樣,估計也不太夠。

  兒子看起來頗為禮貌,輕手輕腳的將父親扶回房間後,也沒忘出門給白川弘道了聲謝。

  「不用客氣。」將車鑰匙遞給他之後,白川弘搖了搖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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