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到了首都來,仨人還沒單獨坐在一起吃過飯。
倆女孩有說有笑地在前頭走著,吳濤樂得輕鬆地在後頭跟著。一邊走,一邊欣賞著美。
沒有了吳濤在中間,安蓉和趙麗倒也聊得很好。
畢竟是打初中就在一起的同學,安蓉對於趙麗,顯然沒有對吳濤身邊其他女孩那般的警惕和戒備。
說好了請吃飯,結果吳濤跟到最後,來到了五道口的一家老首都涮羊肉火鍋店。
店面看起來普普通通,透著點古色古香,裡頭的火鍋也是傳統的銅火鍋。那傢伙冒著熱氣,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慾的樣子。
「想念北江的串串香了,所以今晚就吃火鍋吧!」安蓉給出了這樣的理由。
趙麗歡欣鼓舞地表示同意,結果就沒吳濤什麼事了。
仨人走進店裡,才發現除了兩個大圓桌上上了客,其他都是空的。人氣並不怎麼樣!
然而即便如此,櫃檯後面的老闆也沒主動迎出來的意思,只是操著一口純正的京腔道:「裡面請兒,幾位?」
「老闆,三位!」安蓉朗聲應道,跟著走到靠窗的一處四人桌。
一張桌子,兩條長凳,全都刷著桐油,簡單又質樸。
安蓉和趙麗一起坐了一張條凳,讓吳濤一個人坐著。很快洗著白圍裙的老闆,拿著個小本走過來道:「三位小友,要點什麼兒?」
吳濤把手一伸,「老闆,把菜單給我們看看。」
老闆回頭一指牆上那陳舊得看不真切的菜單道:「都在那兒呢,你們只管看。」
這明顯是打發外道人的態度嘛。
倒是安蓉回過頭來,沖吳濤飛了個眼神,隨即對老闆道:「不用了,老闆,我說你記。」
趁著安蓉點單的時候,吳濤百無聊賴地四處看了看。
店內僅有的兩桌人,似乎是一夥的。看穿著很普通,甚至還有些落魄的樣子。
一桌十來個人圍著一個大火鍋,沒什麼肉菜,喝的啤酒也是最便宜的沒貼牌裝的那種。
但這絲毫不妨礙一圈人聊得大喊大叫,又哭又笑的。
興許是北漂的吧。
吳濤知道有這麼一群人,住著地下室,打著小零工,風吹日曬,朝不保夕,就像漂在首都的浮萍。
但他們是有理想、有堅持的人,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混出個人樣來,好衣錦還鄉,榮歸故里。
對於這個群體,吳濤也說不上什麼。
所以雖然覺得那兩桌人有點神經,卻也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來。
很快,碩大的銅鍋搬了上來,老闆熟練地加上木炭,添好了水,左右一擺弄,不多時,熱氣便冒了出來。
「老闆,地道!」吳濤一句稱讚,逗得老闆是眉開眼笑,頓時不把他當外地人了。
趁著老闆上火鍋食材的空檔,吳濤順便問道:「老闆,那是一群什麼人呀?又哭又笑的,看著挺嚇人的。」
老闆一副見慣了的口吻道:「還能是什麼人?北漂幾年,一事無成,準備回老家的人唄!他們可不像你們,都是名牌大學出身,一畢業就能端上金飯碗。」
趙麗不由好奇道:「嘿,老闆,你能瞧出來我們是名牌大學的?」說這話的時候,趙麗故意把名牌大學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因為在她看來,自己的中央美院並不算是什麼名牌。
否則仇笑天也不至於回北江中學當美術老師去了。
中年老闆把倆眼一橫,「怎麼看不出來?我這店開在這兒,成日裡見到的名牌大學生多了。看得多了,具體到哪個學校的,我都能瞧得出來。」
「真的假的喲!」趙麗頓時笑了,指著自己這仨人道:「那你猜猜?」
中年老闆興許是真有兩下子,所以即便是看出了趙麗的考較心思,仍舊毫不輸場地道:「這位小姑娘一看就是清華園裡出來的,不過清華園裡很多年沒見到這麼漂亮的瓷人兒了。」
安蓉善意地一笑,算作是首肯了。
老闆旋即看向了吳濤,「瞅這位小哥,應當也是清華園的才對。」
「為什麼這麼說?」趙麗特地追問道。
老闆揣摩著道:「老實說,這位小哥瞧著不像是學生,倒像是大老闆。可是能收穫這位姑娘的芳心,至少也得是清華園的才有可能。」
趙麗把嘴一撇,「老闆,你這也不是瞧出來的,分明是推理出來的。」
眼見吳濤沒有否認,老闆頓時底氣更足了,「甭管怎麼著兒,我猜的對不對吧?」
「那你猜猜我!」趙麗不服氣地把胸脯一挺。
老闆倆眼一眯,露出個思忖的樣子,旋即一拍手道:「你怕是東邊那片的吧?中央美院的?」
嘿,還真是神了。
至此,在趙麗服氣的眼神中,老闆招呼一聲,志得意滿地走了。
趙麗一副想不通的表情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吳濤夾了塊羔羊肉,在火鍋里涮了涮道:「瞧瞧你那手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趙麗連火鍋都顧不上吃了,摸著自己布滿老繭、顯得特別突出的右手中指和食指道:「我也不想讓它這麼丑,可是每天的工作量在那裡,一天不創作,全國的讀者就不答應啊!」
吳濤邊吃邊道:「所以讓你代表暴酷漫客,出任天行遊戲公司的創意副總監,本身就是一種轉型。如果做得好,將來就可以慢慢放下筆桿子,輕鬆一點嘍。」
「你不提我都忘了,這次我來找你,就是因為這事!」趙麗格外的激動道:「最近遊戲公司那邊催著問我要創意,我這邊也是一片空白,想了很多,都覺得可行性不大,實在是無從下手,交不出作業啊……」
吳濤津津有味地吃著地道的涮羊肉道:「這事啊,太簡單了,至於愁成這樣麼?」
正說著,先前那兩桌的人,突然哭聲一片。
搞得吳濤正準備給趙麗點啟發,都被打斷了思路。
這光天化日的,一群成年人,何至於哭成這樣子?
不過再一看那桌上的酒瓶,吳濤倒也釋然了。喝到位了,心底的情緒開始往外宣洩了。
有人捂著臉哭,有人趴在桌面哭,有人嚎啕地抱著別人脖子哭,更有人一言不發地靜靜抹淚。
也是可憐。
吳濤正待收回目光,突然腦海中懵的一下,咦,那個一言不發抹淚的傢伙,長得跟外星人似的,咋恁面熟呢?
下一刻,吳濤一拍大腿,緣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