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莫名奇妙的力量
對於友誼服裝廠，儘管施千美事先做了不少準備工作，可事到臨頭，仍舊難免有些緊張。
尤其吳濤更是安排一輛勞斯萊斯接送她過去，那排場不知不覺間就水漲船高了。
可是施千美轉念一想，施家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自己的責任很大。
所以為了施家能夠東山再起，眼前這麼點拋頭露面的事情，其實不算什麼了。
看著勞斯萊斯拐入友誼服裝廠的大門，施千美深吸一口氣。
既來之，則安之。
勞斯萊斯剛拐進服裝廠大門，廠長錢文廣便收到了消息。
友誼服裝廠已經半年沒什麼訂單了，帳上除了一些收不回來的死帳壞帳，早就揭不開鍋了。
所以錢文廣對這次的台商考察，十分重視。
重視到一聽到對方來了，眼裡都忍不住泛起了綠光。
餓狼的綠光。
實在是沒辦法呀，但凡這廠還有其他轍能挽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心懷惴惴的施千美，在雙腳踏上服裝廠土地的那一刻，心裡的緊張不由舒緩了不少。
廠房很大，但是很落後。
絡繹不絕的圍觀工人們，全都面如菜色。至於身上的衣服，更是洗的泛白掉色。
在這些人的背後，是千千萬萬個嗷嗷待哺的家庭和孩子們。
這一點，一直相夫教子的施千美，最是心有體會了。
不知不覺間，施千美心裡的緊張全都不翼而飛了，取而代之的是難能可貴的社會責任感。
一定要儘快把這個廠子救活才行。
緊接著，錢文廣和施千美終於見面了。
一個是灰白頭髮的愁苦大爺，一個是神采奕奕的絕色美女。
這反差真的是有點大。
不僅錢文廣本人愣住了，就連負責過來接待陪同的廠里骨幹們也是面面相覷。
沒想到，過來收購廠子的台商竟然漂亮的不像話！
有這麼個漂亮女老闆來救廠子，就算是吃點虧那也值得呀。
錢文廣回過神來，渾濁的雙眼逐漸清晰，他可不是那些個色魂授予的尋常男人，他是掌握著整個廠子命運去向的掌舵人。
他的手緊一點，廠子裡的那些有功勞和苦勞的員工們，便能多一分利益。
他要是松一點，結果就徹底難說了。
隨即錢文廣一馬當先，在頭前引路道：「施總，首先請你和我一起參觀一下廠子。實話說，往前二十年，咱們廠是金陵首屈一指的服裝大廠，做出來的衣服，除了中海貨，就屬咱們廠的最緊俏了……」
施千美跟著錢文廣走在前頭，聽著這個頗有責任感的老黨員，口沫橫飛地述說著友誼服裝廠的光輝過去。
只可惜，好漢不提當年勇。他難道不知道，這些對於接下來的談判，其實沒任何用處嗎？
二十分鐘過去了，施千美左右參觀了一圈下來，還是有很多收穫的。
至少這裡的設備保養得很不錯，一些工序上的工人都是老師傅，手藝也是靠得住。
一旦有些簡單的服裝訂單，很快就能運轉起來。
加上這塊地皮，在南郊的位置，其實還是不錯。占地面積又大，距離鐵路南站也很近。
將來的運輸和規劃，都很有利。
逛了一圈，雙方最後在會議室里坐下來，開始進一步深入地了解和交流。
牆上還掛著當年勞模接受中央授獎的一系列榮譽照片，而桌椅上的紅漆已經斑駁的幾欲脫落了。
施千美早已習慣了這裡的破落，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問：「錢廠長，我想看看貴廠近幾年的帳目表，可以嗎？」
錢文廣衝著身邊的秘書小戴一使眼色，後者當即會意地離開會議室。
瀏覽帳目，幾乎是必備的一道程序。
其實真正專業的做法，應該派駐一個財務審核小組坐下來慢慢查。
畢竟是收購廠子的大事，債務上、財務上各方面，都要弄得一清二楚。
否則稍有遺漏，便會直接影響到這次收購的成功與否。
為此，錢文廣忍不住有些私心了。他知道台商會查帳目表，所以特地專門準備了一份。
當然平日裡，廠子裡就是兩套帳本。
一套是供上頭檢查抽查用的；另一套才是廠子裡里外外的帳目反映。
現在廠子淪落到這個地步，真正的帳本是絕對不能貿然拿出手的。所以專供檢查抽查的那個帳本，便被簡單加工了一下，作為這次臨時審核之用。
很快，那份帳本便被擺在了施千美的面前。
一瞧這份帳本的嶄新程度，施千美便不由秀眉一蹙。她雖然久未拋頭露面，可基本的生活常識還是有的。
這麼嶄新的帳本，顯然不可能是那本真正被用來常翻常用的樣子。
所以她拿到帳本之後，連翻都沒翻，便逕自道：「錢廠長，如果我不了解貴廠的真實帳目情況，我就無法掌握你們的負債和盈虧，那麼我是不會貿然談收購的。」
錢文廣咂了咂嘴，真沒想到，第一招就被識破了。
他沖小戴秘書再次使了個眼神，緊接著第二份帳本被拿到了施千雪的面前。
有些破舊，本子一角已經被翻得卷邊了。
看樣子像是真的。
施千美靜下來心來，開始審查這帳目，一邊看一邊在心底大約地估算。
她想看看和吳濤對她所講的那個數字，到底有多大差距。
可是經過半個小時的粗略估計，到最後施千美一算，這裡頭的負債額度，竟然少了八百萬！
合上帳本，施千美意有所指地道：「錢廠長，您如果一直是這種合作態度，那麼我不得不請一個專業的審計小組，來幫我審查貴廠的帳目往來和資產了。」
錢文廣猶自嘴硬道：「施總，這就是我們廠的真實帳目，你既然打算收購我廠，最起碼要信任我們不是？」
「……更何況，你們台商本就身家不菲，光那台車都價值不少吧！多從指頭縫裡漏點給咱們大陸同胞，也算是為祖國人民做貢獻了不是？」
施千美仍舊堅持道：「錢廠長，一碼歸一碼。我有能力，一定會為祖國人民做貢獻，但並不代表我會收購一個帳目稀里糊塗的廠子。」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起來。
直到一個匆忙的身影走進會議室，在錢文廣的耳朵邊私語了幾句。
錢文廣臉色陡然一遍，重重地嘆了口氣，對秘書小戴揮揮手示意，讓他去拿真正的帳本。
施千美將對方態度的一百八十度轉變看在眼裡，心下也是奇怪，是什麼力量這麼奇妙，這麼好使，讓這位有些無賴的老廠長，瞬間轉變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