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輕哼一笑，指著王勃道：「安德森，如果高通公司對於華夏市場的認知，僅僅建立在他的片面觀點之上，那我不得不對高通公司的市場調研能力，感到強烈的質疑！」
一句話，頓時將高通公司和王勃劃歸了兩個陣營。
安德森如果不想承認高通公司的市場調研能力不足，就必須承認王勃的觀點是片面的。
SHIT，真是失策！
安德森，一張白臉上忍不住直抽抽，張了張嘴，偏偏無話可說。
吳濤的聲音在繼續，「事實上，這樣一個對祖國缺乏歸屬感的人，很難相信他的話里，有多少的主觀和客觀因素。」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以他的行業經驗和資訊渠道，我不認為他會比我更清楚華夏市場的潛力。如若不然，就請王先生拿出你的調研數據，我們一條條來過！」
一瞧吳濤這大無畏的氣勢，王勃頓時就萎了。
更何況，他根本就沒什麼調研，怎麼拿數據？無非是人云亦云而已。
於是囁嚅了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弄得安德森不好收場。
與此同時，譚曉菲不由感到一陣大快人心，連帶著看向王勃的眼光都透著得意的嘲諷。
哎，不作死就不會死。
安德森失望地看了王勃一眼，回過頭來道：「對不起，吳，這是我們的失誤。但貴方和ESTI合作一事，你們怎麼解釋？」
剛剛低下頭的王勃聞聲抬起頭來，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吳濤這邊人。
顧學禮等人心中為之一緊，這個問題確實是避無可避的！
一旦回答不好，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唯有元啟科技的幾個人，對自家老闆充滿著絕對的自信。
在她們眼裡，沒什麼問題能真正難倒老闆。
果然不出所料，吳濤聳聳肩，思忖一下後，笑著攤開雙手，「安德森，其實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歸根結底的原因，還是在於貴公司身上。」
「……眾所周知，GSM技術標準成本低，網絡覆蓋率高，是當今世界的主流標準。相比之下，CDMA技術標準成本高，網絡覆蓋率低，只是美國和部分國家的適用標準。」
「……而在我們實際接觸過程中，也得到了證實。ETSI幾乎是無私地向我們共享了技術標準的全部內容，愛立信甚至向我們免費共享GSM技術標準涉及到的數百項基礎專利。」
「……反觀貴公司呢，還沒怎麼樣，就想要獅子大開口，先咬我們一口肉下來。」
「……如此看來，我們和ETSI建立合作的原因，也就不難解釋了吧？」
說完，吳濤往椅背上一靠。
顧學禮等人都是眼前一亮，這特麼是把鍋又甩給了對方，偏偏還讓對方無話可說。
誰讓你們刁難我們到現在，甚至一點合作的誠意都沒有呢？
一時間，安德森一行人臉上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抓住和ETSI合作這一點不放，實在是太不明智了。連傻子都知道，這兩項標準組織的差別所在。
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是談判還得繼續下去，總不能一口肉沒吃著，就賭氣放棄了。
這畢竟不是這次談判的主旋律。
「既然你們早有預料，為什麼還要到高通來談合作？」對方有人問道。
吳濤一眼掃過去，發問的人是個矮胖的傢伙，一看就透著搞技術的宅腐氣息。
而對方的臉上，對於剛才雙方的唇槍舌劍顯然並不在意。
所以一瞬間，吳濤也便放下了咄咄逼人的態勢，語氣陡然婉轉道：「鑑於成本和先機兩個方面的差異，我們認為未來十年是GSM的天下。」
「……然而這並不代表GSM技術標準優於CDMA標準。恰恰相反，我們認為CDMA標準在通訊密度和通訊質量方面，是遠勝於GSM標準的。」
話說到這裡，矮胖的技術宅忙不迭地點頭，一臉『算你識貨』的表情。
下一刻，吳濤話鋒一轉，拋出個問題道：「然而技術上的先進性，是否意味著市場上的占有率？」
環視一周，吳濤笑著回答道，「顯然不是。很多技術先進的公司，因為無法完成技術產業化，而倒閉破產了。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話是實話。
簡直不能再深刻的實話了。
可正是這樣的實話，讓高通一行人身上的優越感一掃而空。
眼見達到了預期，吳濤的話也到了收尾的階段：「我們估計，如果這次能和貴方達成CDMA標準方面的合作，那麼10年後，CDMA標準，有望取代GSM，成為第三代、第四代通訊標準的主流！」
「……否則的話，就難說了。」
安德森不得不和身邊倆人低聲交換了下意見。
實在是想給別人下馬威的，結果對方的回答如此無懈可擊。
一時之間，安德森一行人，對一直強硬回擊的吳濤，油然而起一種尊敬。
所以說和老外們交流，不用怕，就是肛。肛到他們服氣為止。
打了一圈的機鋒，安德森的話題最終又回到華夏市場的潛力上來。
「吳，高通公司一直都很重視亞太地區這塊新興市場。但你怎麼肯定華夏地區將迎來移動通訊市場的爆發式增長？畢竟據我所知，華夏最近剛剛經歷下崗改制，很多工人失去工作。如此一來，對於移動通訊的需求和購買力都稍顯不足。難道不是嗎？」
吳濤重新坐直身體道：「這個問題，我們先從人口基數談起。華夏12億人，而美國2億人。華夏行動網路普及率達到百分之十，將是一億兩千萬人次。而美國想要達到一億兩千萬人次，普及率必須高達百分之六十！」
「……百分之十和百分之六十的差異和潛力，自然不用我多說了。值得注意的是，這不僅是單純的6倍關係，更關係到移動通訊網絡覆蓋率的建設和成本。」
安德森一行人都是專家，吳濤一說到這裡，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百分之六十的普及率，很可能要求全國大部分地區都要達到網絡覆蓋，這裡面甚至包含人煙稀少的地帶，意味著極高的建設成本和運營成本。
相反百分之十的普及率，很可能只要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進行網絡覆蓋，就可以了。
此消彼長之下，建設成本和運營成本的差距，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至於說下崗問題，」吳濤繼續解釋道：「我不得不承認，國家在這方面改革的力度的確很大，造成了大量工人失業和社會整體消費能力下降。」
「……但是一方面，在華夏，中產階級的移動通訊普及率尚且不足，有待開發；另一方面，也正是因為這種破而後立的激進發展方式，能給華夏帶來跨越式的發展，為後續的持續增長奠定基礎。」
「……所以安德森先生，貴方既然選擇擁抱市場，那就請擁抱我們！」吳濤最終總結道：「相信我，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