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的感覺並沒有錯。
飯後，雙方正式開始洽談的時候，弗蘭克臉上並沒有多少熱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我們很歡迎華夏這樣的發展中國家，加入我們的ETSI協會。只要你們國內的公司和運營商，按照協會指定的標準繳納會費，就可以共同參與和發展GSM標準……」
這是真把華夏方面，當成冤大頭了。
顧學禮自然是不能讓的，況且在他向上頭提交的報告中，提及GSM標準的時候，可不包括這個所謂的額外會費成本。
起先吳濤是沒有說話，加之他刻意低調，也沒人知道他的重要話事人身份。
不料弗蘭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堅決不肯讓步。在他看來，反正是你們華夏專家組上趕子來找我們的，自然就得按照我們的要求來。
顧學禮給吳濤遞了個眼神，他是負責唱紅臉的，自然就要有人負責唱白臉。
吳濤一開口，便讓弗蘭克心裡一突。
「如果我沒猜錯，弗蘭克先生來自阿爾卡特電信公司吧？敢問貴公司每年繳納多少會費？」
弗蘭克定了定神道：「阿爾卡特電信公司是ETSI協會的發起者之一，不需要按照標準繳納會費。」
「哦～」吳濤好整以暇地道：「弗蘭克先生是不是以為，華夏除了採用GSM標準，就別無選擇了呢？據我所知，韓國、美國還有一種電信標準叫CDMA，而且技術上比你們的GSM標準更先進可靠。」
「……坦白講，我們是懷著一顆誠心來共同參與GSM標準的推廣和應用。如果ESTI協會一直是這種態度的話，那我們何嘗不考慮一下CDMA標準呢？」
「……恰巧我前幾天在德國漢諾瓦的時候，剛剛和高通公司的代表交流過。」
這番話一丟出去，法國佬弗蘭克就不得不思量思量了。
倒是伊莎貝拉作為速記員，寫完之後，看向吳濤的美眸一亮。
這個華夏人，真的很有意思，舉手投足間很man，令人心動呢。
吳濤這白臉唱完，顧學禮這紅臉接著唱道：「弗蘭克先生，其實我們這次來，並沒有想要加入ETSI，因為GSM標準日漸成熟，我們的加入，對技術標準的完善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是GSM標準將來終將要發展出下一代移動通信標準的，這代標準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我們華夏方面很希望能夠在這件事上和歐洲同仁一起努力。」
話說到這裡，弗蘭克已經是幾度動容了。
誰說華夏一窮二白，對移動通信技術一竅不通，是個冤大頭的，這簡直就是胡扯！
人家不僅知道GSM標準的競爭對手CDMA標準，而且知道下一代移動通信技術標準了。
事實上，在歐洲，下一代移動通信技術標準也不過剛剛提上日程，並未公開。
這種情況下，華夏的專家團能夠知道，顯而易見在這個技術方向早有積累。
「好吧好吧……這一點，我們可以重新來談……」弗蘭克總算是鬆口了。
一番交涉之後，弗蘭克總算是答應和華夏共享GSM技術標準，而且不需要繳納所謂的會費。
當然技術培訓產生的費用除外。
對於下一代移動通信技術標準組織的成立，雙方也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目前看來，一切都還很順利。
直到弗蘭克的話題最終落實到元啟科技的頭上來時，雙方再度產生了分歧。
「元啟科技作為手機生產商，需要購買手機晶片中的GSM專利許可證，這是各廠商GSM專利產生的費用，和GSM標準無關。」
吳濤不由笑了，如果這樣做，其實和高通這個專利老流氓有什麼區別，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事實上前世的國內企業，每年都會購買西方GSM專利巨頭的許可證，以此消除出口產品的智慧財產權侵權風險。
而這一點對於元啟科技來說，也是根本繞不過的。
畢竟現在Lotus手機的海外擴張計劃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為此多拿出一筆錢來，不管出不出得起，多少是有些不情不願的。
「恕我直言，弗蘭克先生。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諾基亞、愛立信方面的意思。」
「……不管怎麼樣，這個錢理論上我可以交。但是我也有兩個要求，第一，希望對方提供詳細的基礎專利清單，避免元啟科技在某些基礎專利上重複付費；第二，我們交了以後，是不是就能夠確保出口產品的智慧財產權侵權風險，誰來確保？」
「……另一方面，元啟科技也會逐漸形成自己的專利體系。日後遇到類似的情況，是不是意味著元啟科技也可以向諾基亞、愛立信這些大公司收取專利使用費呢？」
吳濤的接連發問，一副『來呀，互相傷害』的勢頭。
看得顧學禮一愣愣的，他沒想到吳濤在對外談判中，竟有如此強勢的一面。
至於在專家組成員的眼裡，他們也是有點想不通。
在他們看來，使用專利，交專利費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的事，怎么元啟科技反倒在這事上摳摳搜搜的呢？
事實上，吳濤也是抱著若有若無的心態，試試看的。
就算是這口肉註定要被西方巨頭廠商撕咬下來，吳濤也要讓他們覺得咬得很費力。
否則太過順利的話，容易給對方造成『這錢容易搜刮』的印象。
這樣的話，將來想要往回收，可就難了。
更何況，設計GSM標準的基礎專利清單，在各大巨頭之間，本來就是一團亂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要提供一份真正交割清晰的基礎清單，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弗蘭克也是沒想到，他原本以為這個議題應該是水到渠成的。卻沒想到華夏人壓根就是打算一毛不拔啊。
是誰跟自己說，華夏人都是冤大頭的？這壓根就是鐵公雞！
「那你說該怎麼辦？」弗蘭克這也是沒轍了。
吳濤坐直上身，侃侃而談道：「依我看，作為GSM標準的推行者，ETSI最好不要鼓勵這種專利大戰。因為這樣，只會給GSM標準的推廣和應用帶來負面影響。」
「……退一步來說，就算避免不了專利大戰，也應當由涉及公司具體問題具體去談，ETSI應當主動去調和這種矛盾。」
瞧著吳濤信誓旦旦的樣子，弗蘭克也是無言以對。
這話是沒錯，可是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