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冷淒淒的窗外，陸偉夾起立體幾何課本，正準備動身去班裡。
冷不防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冷風裹挾著吹進來。
陸偉看清來人，下意識地端起班主任的架子道：「進來沒喊報告，誰允許你進來的？」
吳濤打了個冷顫，順手關上房門。
其實也是他當老闆當習慣了，在公司里，逛到別人辦公室的時候，從來都是推門就進。
哪裡用得著敲門，抑或是喊報告什麼的。
「嘿嘿，陸老師，有個事想跟你說一下。」
陸偉看了看表，「這明天就要期終考試了，我對你成績已經不作要求了，你又有什麼事？你不會來告訴我，期終考試你不參加了吧？」
吳濤倆手一拍，當即就給陸偉點了個贊，「陸老師，真是目光如炬，學生這點心思，您一猜就中！」
陸偉的臉色頓時就從不耐煩變為氣急敗壞，把袖子一揮，「我不是你老師！反正我教書這麼多年，沒見過哪個學生把學習和考試不當回事的……」
「……難道還有什麼事比期終考試更重要嗎？」
眼看著陸偉這般不夠理智，吳濤反倒是不卑不亢了，「陸老師，這次發生的事真的比期終考試要重要。況且……」
說著，吳濤停頓了一下，抬眼看了陸偉一眼，「況且這次期終考試，我就算是參加了，也拿不回年級第一，不能給班級爭光，不能給您爭光。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考。」
說到最後，吳濤的語速已經很慢了。
陸偉的氣息也隨之降了下來，抬起手臂，無力地揮了揮道：「既然你覺得重要，那就去吧。」
吳濤前腳回到教室坐下來，陸偉後腳便跟了進來，然後把楊自立叫了出去。
趙麗原本好好的在做題，突然就轉過頭來，「你考試都不考了麼？」
「呃……」這位大胸同學，真是越來越聰明了。自己這還沒表現出啥來，她就知道了。
吳濤迎上這真摯的眼神，還能說什麼呢，於是點點頭，「是的，公司出了點事，我必須去處理一下。」
「哦。」這個語氣詞，吳濤聽不出什麼意味來，只是叮囑了一聲，「曼姐那裡，你幫著照看一下。」
「知道了。」趙麗頭也不抬，繼續做題。只是那樣子，卻讓吳濤感覺像個離家出遠門的男人一樣，有點小愧疚。
相比之下，當安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表現就沒這麼平靜了。
坐在二八大槓後面，晃悠著細長小腿的她，當即就抱住了吳濤的腰身，語出濕濡，帶著濃濃的不舍道：「怎麼又要走啊？」
吳濤被這麼一貼，再強硬的心，都要忍不住化了。連帶著說出來的話音，都透著柔情婉轉，「沒辦法，我也不想的，但是金陵那邊真的出了點問題。」
「好吧……」安蓉揪著小嘴，沉默的時間連5秒鐘都沒到，便果斷宣布道：「今晚我要給你補課學外語！」
「可是明天你要考試哎，萬一，一旦影響到你發揮……」吳濤是萬萬沒想到。
畢竟在某些事情上，女人一旦主動起來，那是相當可怕的。
安蓉抱的愈發緊了，語氣卻透著強大自信：「不會的，本姑娘的發揮很穩定，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受到影響的！」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帕傑羅冒著熱氣便出發上路了。
吳濤仰靠在后座上，蓋著件軍大衣，滿腦門子的昏昏沉沉，一個字：困。
至於說安蓉怎麼樣今天考試會不會犯困，他不知道。反正她昨晚積極主動的時光里，好像一點都不累。
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更重要的是，吳濤很享受現在安蓉的樣子，這幾乎滿足了他對女朋友的所有幻想。
而且更加令人驚喜的是，似乎是某種因素的驅使，安蓉現在像是開了竅似的，在學習上突飛猛進。
這甚至是她前世高中三年裡，都不曾達到的高度和進步。
女孩的心思猜不透，女孩的潛力同樣是看不透啊。
去往金陵的路依舊不好走，一路上很多地段已經開始勘測施工了。
江東省第一條南北貫穿全境的高速公路，隱約比記憶里來得更早一些。
不過這是好事，吳濤甚至可以想見，這大約和梁言成、安定國這對老領導老部下的配合努力，是分不開的。
路不好走，覺依舊睡得香甜。
一直到了後半程，距離金陵江北不遠處時，吳濤才緩緩醒來。
伸了個懶腰，坐直身體，摸過保溫杯，抿了口熱茶，頓時精神一振，神清氣爽了。
少年的身體就是好，沒有什麼是睡一覺所不能解決的。
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覺好了。
擦了擦後排車窗上的水汽，看清車位的路標，吳濤縮著身子，雙目中射出濃郁的憧憬之色：1997年，我正在慢慢地靠近你……
教育大廈，元啟科技。
一大早，楊戈和蕭紫霞便把所有能想到的補救措施都吩咐下去了。
之前的驚慌失措，實在是過於擔心取得的成就毀於一旦，以至於有些心態崩了。
自打昨天被吳濤那麼一說，倆人當時就心安理得了，而作為領導人的決斷力和理性也就隨之回歸正常水準了。
忙完這些事，倆人一碰頭，推心置腹地那麼一交流，才發現，自己已經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就算老闆來了，又能做什麼？
這不是讓老闆無事可做了麼？
還有，危機公關到底是什麼？現在出了質量問題的那批手機已經全部和消費者達成了免費置換協議，而極個別的阻滯性問題，也全都更換轉軸，包修到位了。
這不就夠了麼？
如果說這還不夠，那麼在生產體系和質量管理環節的查漏補缺措施，也都傳達下去了。
堅決杜絕以後同類的生產質量問題，絕不能再發生。
如此一來，老闆還能做什麼？
是不是只能過來總結經驗、吸取教訓，然後開個會，訓訓話，以儆效尤？
其實這倒也不怪楊戈和蕭紫霞的思維擁有局限性，畢竟90年代的華夏，做產品的心思和腦迴路就是這樣子的。
產品出問題，消費者反饋回來，我再幫你解決就是了。
至於說這個過程究竟會給品牌形象帶來多大的損害，以及怎麼做，才能化腐朽為神奇，他們根本不會有意識的往這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