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鬥智
秋高氣爽,午後的陽光灑在詩情畫意的庭院裡,風光正好。
秦曉檸出了屋子,正愜意的立在庭院中賞景,賢親王信步走了過來。
他雖然已經年過五十,卻依舊氣度斐然,頎長的身姿,儒雅的氣質,舉止透著皇族的矜貴,他絲毫沒有陸戟那等男人的冰冷氣勢,每每與人言談,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古書立贊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便是這幅樣子了。
秦曉檸依舊不習慣喚對方「父親」,但見人朝著自己走來,她卻對他展露出甜美的笑容來,溫溫柔柔的喚道:「您,安好。」
賢親王在秦曉檸跟前立住,彎彎的眉眼裡全是慈愛,於是更是溫潤如水一般:「我方才已經來過兩次了,侍女說,你一直在睡呢。」
秦曉檸笑著回道:「我一直有貪睡的毛病。」
話裡帶著一點俏皮。
賢親王聞言便笑了起來,愈加寵溺道:「女兒家,貪睡些,倒也無礙。」
除了陸戟,她這位父親是唯一一個鼓勵她貪睡的男人了。
許是正如她那母親方才與她所言,血濃於水,骨肉親情,這便能將人粘合起來,便是她自幼從未享受過他們的寵愛,眼下與他們不過相處短短几個月,倒也讓秦曉檸心底對他們生出了依戀之情。
「您來尋我,可是有事嗎?」依戀歸依戀,秦曉檸是個理智的人,對於這位趙室的親王父親,他還是存著一絲戒備的心思,就像現下,他們獨處的時候,她還是想從他嘴裡套出一些事情來。
當然,她最想知曉的,就是趙室對陸戟的盤算。
那是他夫君,是他最愛的人,她心裡憂慮最多的,便是他了。
賢親王笑了笑:「倒也沒什麼事,只不過想看看你,與你說說話,我們就你這麼一個親骨肉,又分離了這麼些年,我與你母親一樣,總是想多跟你親近。」
她的這位父親,真的是個最溫和的男人。
有他做比,也怨不得她那母親看不慣陸戟了。
秦曉檸聽了父親這一番話,她笑容更深,溫聲道:「女兒自然是知曉你們的心思的,還好如今咱們團聚了,往後,我與夫君定要好好孝順你們二老。」
這個女兒溫柔又懂事,性情像極了他們夫妻。
賢親王心裡自然歡喜又欣慰。
只是不待他答應,只見這女兒又蹙起了柳眉,輕嘆了一下:「只是您也知如今朝堂的局勢,新帝他忌憚夫君,夫君如今的處境,堪比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樣。」
她一面說,烏溜溜的眼細細的瞄著賢親王的神色。
畢竟是久經歷練的老狐狸了,賢親王怎看不出這女兒的心思呢。
她是想從他這裡套出話來,或者,暗示他該襄助她丈夫。
可他是趙室中人啊。
他怎麼能?
雖然對這女兒有虧欠之心,但他到底做不出背叛祖宗的事來。
這女兒說著說著,眼淚便噙了上來,欲哭不哭的,看著楚楚可憐。
賢親王又忍不住觸動了情腸,但最終,到底是他的理智占據了上風,他對著女兒道:「正所謂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陸戟他既然攀上了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便難免要受常人無法經歷的磨難。」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只是他這話一出口,便見女兒的淚落了下來。
他看得真切,那是女兒在心疼那男人,那個對趙室江山懷著狼子野心的男人。
作為趙室中人,從立場來說,賢親王自然是恨陸戟的,只是他救了自己唯一的女兒,又是女兒心愛的丈夫。
陸戟於賢親王來說,便一半是冰山,一半如火焰,折磨著他。
見女兒傷心,他掏出帕子為她溫柔的拭淚,語氣溫柔又寵溺:「這些事,不是你個女兒家能操心得了的,往後無論怎樣,我跟你母親都會護著你,你且放心,為父有這個能力護你往後平安喜樂。」
聽他這話,秦曉檸便知道了,她這個親王父親,是註定要站在趙室那一邊的了。
這雖在她預料之中,但眼下試探出了虛實,還是讓她心裡生出一種鈍痛。
但她沒有當著父親的面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情緒,面對著父親的承諾,她欣慰的笑了笑,回道:「您說得對,朝堂上的事,也不是我一介弱女子能操心得了的,有您的庇護,女兒也就安心了。」
她說得真切,便是賢親王這樣看慣了人心的人,此刻也難以分清這女兒的真正想法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她自幼顛沛流離,心裡是缺少安全感的,眼下有了他這個親王父親的庇護,她是真的安心的。
女兒能依戀信賴他,這讓賢親王很欣慰,也極大的沖淡了他要聯合新帝剷除陸戟的愧疚之心。
父女兩個又絮絮的說了好些家常,直到相親王妃尋了過來,二人才算停了下來。
「你們父女兩個在聊什麼,聊得這麼專注,我遠遠的喚了幾聲,你們居然都沒聽見。」
賢親王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兒,笑著回道:「不過在跟阿檸聊一些文章琴棋之類,倒是沒成想,阿檸居然樣樣精通。」
秦曉檸隨即附和著道:「您謬讚了,我不過是懂些皮毛,跟您比起來,還不是小巫見大巫。」
賢親王妃嗔了眼丈夫,隨即慈愛的看向女兒:「你父親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那些風雅玩意,這下好了,往後有你跟她切磋了。」
說著,又問秦曉檸:「晚膳想吃什麼,我這就讓廚房準備著。」
不待秦曉檸答話,賢親王狀若無意的問道:「女婿晚膳時候可能過來一起用嗎?我還有幾罈子陳年好酒呢,上半晌他有公務在身,我擔心飲酒誤事,便沒與他飲酒,若是他晚膳能過來,我們倒是可以小酌幾杯。」
聽了父親的話,秦曉檸眼眸微動:「晚膳時候他未必能有空,但既然您想與他同飲,我便親自修書一封給他,讓他過來便是。」
說著,秦曉檸便命松枝去取筆墨來,賢親王卻道:「去派人告知一聲就是了,皇城距離這裡不過幾步遠,作甚還要修書。」
「您不了解他,若是下人單單去請了,他未必過來,見了我親筆,他若沒有要緊事,倒是能看在我面上,乖乖聽話。」此刻,松枝已經麻利的取來了筆墨,齊曉檸接過狼毫,當著父親和母親的面,簡單寫了一封書信給陸戟,末了,交代松枝道:「交到王爺手上。」
松枝立馬領命而去,賢親王夫婦不疑有他,賢親王為妻女留出獨處空間自顧去忙了,賢親王妃則是又拉著女兒絮絮的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