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同長大,命運卻不同,衛含章姓衛,是京城侯府嫡出貴女,江氏對這個打小離開膝下的幼女諸多愧疚憐愛,心裡記掛著,行動上更是不含糊,每一年,京城都有源源不斷的好東西送來徐州。
衛含章說是養在江家,但吃穿用度上是侯府那邊管著的,從小就不缺好東西,更沒有為金銀髮過愁,百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但對待字閨中,每月領著月錢零花的江知雪來說,的確是極大的數目。
在江家的十五年,衛含章可以稱得上是徐州身份最貴重的女郎,被江家長輩一同嬌養出來的大方脾性,配上那張皎皎如月的芙蓉面,誰家的閨秀們,心裡不暗自羨慕她好命。
不過……
想到這樣好命的侯府貴女,婚事一樣出了波折,江知雪心中又憐又嘆,果然世間沒有盡善盡美的事兒,也沒有一直好命的人兒。
她是知道表妹同顧家郎君感情有多好的,被顧家退了親,冉冉一定也十分難過吧……
衛含章完全不清楚表姐在心裡把自己想成了個小可憐,見她一直不語,以為她還在不安,就又道:「姐姐收下吧,你親事已定,不日就要出嫁,我到時候人不在徐州,這個就當是我給姐姐添妝了。☮♕ 💘ඏ」
被提起親事,江知雪面上飄了抹緋紅,羞怯的垂下眸子,正要說什麼,馬車卻在此時停了下來。
隨同出來的江府老嬤嬤在外頭低聲道:「二位姑娘,前頭是定國公府,他們府上國公爺今日辦壽宴,正是散席的時間,貴客太多,這條路被封了,您二位看咱們是不是繞路?」
定國公府?
衛含章一愣,差點忘了,今天是定國公七十大壽的日子,衛家兩房嫡系應該都去赴宴了吧,還有……那位蕭世子。
兩日不見,突然間想起,衛含章心口有些莫名鼓動,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順手就將車簾掀起。
前方寬敞的道路的確被一隊衛軍封住,衛含章隨意看了眼後,嗯了一聲,道:「繞路吧。」
在這兒等,還不定要等多久呢。
正準備放下車簾,眼角餘光瞧見遠處定國公府大門口忽然走出一群人,最中間的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說熟悉,是因為那是這些時日同她日日見面的蕭伯謙。
說陌生……是因為衛含章有些不敢認,這個被一群公侯們畢恭畢敬捧在最中心,一看就是身份最為貴重的男子,會是她認識的那個溫潤如玉,品性端方的蕭世子。🐍😂 ➅➈şн𝓤𝔵.ᑕ𝕠м 🍮🎁
「等等!」隔得太遠,衛含章有些懷疑自己的視力,阻止了馬車掉頭後,她將頭向外探了些。
認認真真的看了幾息,她終於能確定定國公門口那個青袍墨帶,周身淡漠,眉宇間一派疏離之氣的青年,的的確確就是自己認識的那位『蕭世子』。
非但如此,她還看見朝這位『蕭世子』行禮的人里有她的祖父衛平,大伯衛洹,親爹衛恆,就連衛含霜的未來夫家永樂候府的幾位男丁也在其中。
甚至,她還看見了被廢了郡主封號的齊玉筱,正福身行禮。
這可是長樂公主嫡長女,她需要屈膝行禮的男子……會是誰?
衛含章怔愣當場,有些失神。
江知雪見表妹這副模樣,也將頭湊了過來,她認出了昨日來接江家人的姑父衛恆,瞧見那麼多人行禮的陣仗,不由好奇道:「這是哪家公子?」
馬車外站著的江府老嬤嬤忽然雙膝跪倒在地,嘴裡同時低聲驚呼:「是當今太子的儀仗,二位姑娘快下來行禮。」
街邊的行人,還有許多堵在路上的馬車,也嘩啦啦跪了一地。
太子?
衛含章面色頓時就變了,倒是一旁的江知雪眼神發亮,掀開車簾拉著表妹就要下去。
震驚到有些出神的衛含章被她拉的一個趔趄,下車時還不忘順手拿上了帷帽,給自己戴上後,低頭跪倒在地。
身為太子外祖家,定國公府地位超然,老國公爺德高望重,今日壽辰,前來拜壽的勛貴不知凡幾,連纏綿病榻的陛下都親自送了賀禮,由太子親自送來,此等殊榮在京城的確是獨一份了。
定國公府正門,老壽星親自將來賀壽的太子外孫送至車鑾前,欲再次躬身行禮時被內侍寧海扶住。
蕭君湛卻並未看向自己外祖父,而是將視線瞥向街道上跪了一地的百姓,他總感覺方才有道熟悉的視線看向自己。
目光在街上一列列靜列的馬車上掃過,沒看到相熟的車架後,才蹙著眉頭收回視線。
是幻覺?
不過兩日沒見到人,已經思念至此了嗎?
蕭君湛心中一嘆,面上神情不變,回身朝老國公爺溫聲道:「您是長輩,無需如此多禮。」
他性情慣來冷淡,即便是嫡親外祖家,也少有霽色。
所以,這其實是老國公頭一回被太子當著眾人的面,金口稱作長輩,老人家被酒意染紅的面上,激動不已,又要拜謝。
蕭君湛親自動手扶了一扶,瞥向一側躬身行禮的臣子們,淡聲道:「孤宮中還有政務未處理,不便久留,宴席未散,諸君請回吧。」
眾人齊盛稱諾。
蕭君湛上車鑾前,再次側目看向了衛恆。
三十有六的年紀,衛恆保養得當,眉清目朗,氣度雍容,能瞧出他年輕必定是一位丰神俊朗的郎君。
而冉冉模樣生的妍麗大氣,性子又被養的俏皮驕矜,眉眼間似有水波流轉,靈動不已,蕭君湛今日仔細瞧了幾次,猜測他的冉冉許是像母親偏多。
不過即便如此,看向衛恆時,蕭君湛的目光也不自覺的放柔,不似尋常那般淡漠無波。
衛恆心裡卻在砰砰跳,不明白今日自己怎麼就得了殿下的眼,一下午的時間,他發現殿下起碼看了自己三回。
還是視線停留足足幾息的那種細看。
蕭君湛看著未來岳丈額間冒出的薄汗,舒然笑道:「子疏不必緊張,孤並無他意。」
「……是。」
衛恆聞言滿心複雜的躬身頷首,待太子鑾駕啟程走遠,才緩緩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