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等衛含章換好衣服出來,蕭君湛已經跨於馬上等她了。

  見她下車,他指了指旁邊一匹紅棕駿馬,笑道:「前面就是今夜歇息之地,冉冉上來,咱們騎馬過去。」

  衛含章站在地上,抬頭望著高頭大馬上的男子。

  夕陽下,他清俊的五官有些晃眼,那雙漆黑的眸子正定定望著自己,眉眼溫柔,如瀲瀲清波,總能給衛含章一種他能無底線包容自己的錯覺。

  這個念頭出現的剎那,她的心臟驟然緊縮,像是被重物狠狠撞擊後的鐘,餘波猶盪,從未有過的滋味自心底泛起。

  像是歡喜,又像是惱怒。

  ……這該死的蠱蟲,叫她變得如此不像自己!

  她將這一切都歸咎於蠱蟲身上,定了定神,翻身上馬。

  太久沒騎馬,心緒又十分複雜,衛含章一上馬便握住韁繩,連招呼都沒打一聲,雙腿一緊縱馬疾行。

  旁邊幾名被點了隨駕的護衛面色一變,告罪後就要去追,蕭君湛輕輕抬手阻止。

  他微微一笑,吩咐道:「你們遠遠跟著即可,不用緊隨。」

  說著,他手中韁繩一緊,胯下寶駒頓時如流星般奔騰而去。

  將隊伍遠遠丟在身後,留下一眾臣子、侍衛們面面相覷。

  太陽正要落山,初秋的晚風不再那麼燥熱,衛含章策馬奔騰一路行雲流水好不快意,似要將心頭的煩悶都隨著沿途風景一樣被丟在身後。

  直到側後方馬蹄聲靠近,蕭君湛並馳了過來。

  她側頭瞥了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揚鞭加快速度,想將這人再次甩下。

  卻聽他道:「冉冉再丟下我,那便只能同我共乘一騎了。」

  衛含章惱怒的回頭瞪他。

  蕭君湛笑問:「冉冉騎術不錯,等回京後,帶你去獵場狩獵如何?」

  皇家獵場就設在京城郊外,占地極廣,飛禽走獸種類眾多,聽說風景也很不錯,當今陛下親政時就算身體不好,每年也都會帶領臣工們前去狩獵。

  一來王朝承平日久,四海臣服,京城高官勛貴們早沒了半點危機感,日日泡在富貴窩裡縱情聲色,獵場算是除了軍營外,為數不多的增添血氣的地方。

  二來,也是離開朝堂政事外,君臣感情之間難得的維繫。

  蕭君湛執政七年,避暑行宮只有今年才去了一次,獵場卻每年都親臨數次。

  尤其是春秋兩季氣溫合宜,政事不忙的情況下,他最愛帶著臣工們去遊獵一番。

  今年江南幾州出了水災,他親自去了一趟,京中春獵便被擱置了。

  眼看夏天過去,氣溫不再炎熱,秋獵的確可以安排起來了。

  衛含章長於江南,煙雨濛濛的亭台樓閣,春水湖泊倒是看的不少,但獵場她還沒去過呢。

  聞言,頓時就來了興趣,可她本打算回京後對這人避之不及的,便又有些猶疑。

  最後躊躇幾息,才道:「還是不去了,我外祖家已經到了京城,等回去後,我要好好陪在我外祖母身邊,不亂跑。」

  不想同他親近是其一,但她給的理由也不假,她的確想外祖母了,也想念在徐州時,無憂無慮被嬌寵著的日子。

  回到京城不到半年,人事皆非,昔年一起長大的同伴,顧昀然另娶她人,曹心柔跳樓死了,大表姐江知琴被夫家休棄,隨父流放,現在還不知道回京了沒有。

  二表姐江知雪聽聞回徐州後也被退了親,不知封爵旨意到了後,那家人會不會後悔就是了。

  現在想來,她兩個表姐,都是姻緣多舛,就連她這個在江家長大的表小姐,不也是被退了婚。

  不過她們是被家族連累,而她……

  衛含章輕嘆口氣,回京城後才知道在徐州的日子過的有多開懷。

  只有外祖父,外祖母才是最疼愛她的。

  兩位老人家年事已高,而她又定下了婚事,最遲明年就要嫁入宮廷,陪在他們身邊的日子過一日少一日。

  蕭君湛知道比起衛家,這姑娘對江家的感情更深,聽見她的拒絕也不惱,只道:「冉冉想不想讓江家在京城落地生根,一直傳承下去?」

  「什麼意思?」衛含章只當他又在同最開始那樣,拿江家來利誘自己,便蹙眉道:「我對江家親近歸親近,但絕不會為了江家利益,而讓你以權謀私。」

  她三個舅舅,沒有一個扶得上牆,當個微末小官也就罷了,真當了有實權的官員,對偌大的王朝來說或許不痛不癢,但治下百姓可就該受苦了。

  衛含章做不出這種事兒。

  她能護住江家,不讓其如原著那般結局,就已經滿足了。

  在蕭君湛眼裡,衛含章一直是個驕縱肆意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呢,需要自己捧在手心寵著,但她卻總會說一些叫他也為之一振的話。

  就比如現在,他聽的微微怔了怔,才笑道:「冉冉誤會了,我給江家加恩已是優待,並不打算再提拔你幾位舅舅。」

  兩人此刻並駕齊驅,有侍從遠遠跟著,周圍並無旁人,他的聲音被秋風送來,衛含章聽了,頷首道:「那就好,你要真抬舉他們,我怕他們德不配位,再惹出抄家之禍來。」

  那她到時候求情還是不求情?

  蕭君湛想到自己曾翻閱過的關於江家三代的卷宗,內心十分認同小姑娘的看法。

  他話歸原位,道:「我的意思是,江家爵位只能承襲三代,自你外祖父開始,你表兄這代結束,冉冉認為你幾個表兄,有哪一位能帶領江家在京城立起門戶,傳承下去。」

  衛含章張了張嘴,倒是想說出個一二來,但最終還是開不了口。

  表哥她熟啊,舅舅是長輩,外祖母在她面前極少提及長輩的不是,可幾個表兄都是同輩人,一起長大,都是什麼性子,學問好不好,能力如何,她都是清楚的。

  她半天沒說出話,蕭君湛微微一笑,繼續道:「江家後繼無人,又離京多年,早無根基,這次能回京也是因你之故,冉冉想要讓江家在京城快速站穩腳跟,便得給他們多撐撐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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