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麼個一心撬自己牆角的女人,還是衛含月蓋章認定的毒婦,衛含章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聞言只是略略頷首,道了聲:「無礙,不過一盞茶,不是什麼大事兒。」
說了老半天的話,衛含章有些不耐,心裡惦記著去看看衛含蘇情況,便揮了揮手,道:「昨兒受了驚,精神不濟,有些乏了,諸位夫人若是無事,就請回吧。」
各家夫人原本想借著這次見面,同未來太子妃多說幾句話,混個香火情最好,若能遇見太子剛好過來,瞧中自家姑娘……
聞言,心裡雖然有些失望,面上卻都自然的告退,一個個領著家中女兒,退下了。
很快,殿內除了婢女們外,只剩了江氏……和劉婉寧,齊玉筱。
劉婉寧小聲的說了句什麼,齊玉筱便自己先出去了。
徒留劉婉寧一人站在殿內,面上似帶著幾分躊躇,像是有話想說。
衛含章眉梢微微一動,也不催促,端起茶盞怡然自得的飲了口。
劉婉寧終是開了口:「臣女有話想同您單獨說,不知……」
「此處並無外人,劉姑娘有話可直言。」衛含章微笑道:「難不成,你還想叫我阿娘迴避?」
「臣女不敢,」劉婉寧微微垂下頭,叫人看不清神情,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以您的聰慧,想必也該猜出我想求您何事了。」
「讓我猜猜看,」衛含章慢條斯理放下手中茶盞,緩聲道:「你我之間並無私交,甚至之前還有些齟齬,你乃國公府貴女,能求上我的事……」
劉婉寧盈盈一拜,面露歉意:「之前是我莽撞,同您有過女兒家的幾句口角,頂撞了您,望您莫要見怪。」
她十分能屈能伸,禮數也周到,又口口聲聲先前的齟齬,不過是女兒家的拌嘴,叫再有意刁難的人也挑不出錯。
衛含章也沒打算特意刁難她,聞言也只是笑了笑,開門見山道:「閒話少談,或許是我方才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那我再說一次,劉姑娘這回可聽好了。」
她譏誚一笑:「無論如何,要我為太子殿下選女人,絕無可能。」
再能屈能伸又如何,打的還不是蕭伯謙的主意。
自薦枕席的路子都走到她這兒來了?
想什麼呢,她又不是那些個喜歡圖個大度名聲的正室夫人。
劉婉寧微垂下頭,袖中的手攥的死緊,被那道譏誚的目光掃視下的羞辱感,叫她心中痛恨難耐。
頓了好一會兒,方才苦笑道:「若不是走投無路,臣女又豈會來您面前行此等難堪之事。」
「不瞞您說,我如今處境實在艱難,京城上下皆知我苦等殿下多年,除了入東宮外,再無世家會聘我為婦。」
她言辭懇切,低聲求道:「我長您五歲,現下已是雙十年華,即便入宮,也絕對不會是您的威脅,反倒我若是入了東宮,對您的賢名大有增益,我也將視您為恩人,會用盡畢生之力報答您的。」
衛含章聽的微微一怔,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還真是舌綻蓮花,說的頭頭是道。
換了這時代土生土長,且做好準備同她人共享夫君的姑娘,或許還真被她說心動了,比如江氏這會兒的面色比起之前都有些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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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對這事兒,她油鹽不進。
衛含章淡聲道:「劉姑娘覺得你能報答我什麼?」
劉婉寧只當她被說動了,忙道:「我會是您最好的幫手,此生絕不會對您有二心,日後就算有其他新人承寵……」
「行了,」衛含章打斷她的話,冷聲道:「首先,我絕對不會給我的夫婿尋覓二色,他是我的,從頭到腳,一絲一毫都只能是我的。」
劉婉寧嘴唇微張,驚愕的望著她。
衛含章神情寡淡,繼續道:「其次,人心隔肚皮,有沒有二心你說了不算,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只知道人的貪慾是無限大的,今日你想的是入東宮,明日你想的或許就是更進一步了。」
「我年紀的確尚幼,但劉姑娘也別真拿我當傻子哄,」說著,她垂眸向下瞥了眼,直白道:「還有,你能不能嫁出去與我何干?天底下因為各色各樣理由而嫁不出去的姑娘何其多,我都要為我的夫婿選來做妾嗎?」
劉婉寧面色煞白,眼裡有些空洞茫然,顯然沒想到這個養在江南,沒見過多少大場面的小姑娘竟忽然半點體面都不顧及,給她受到這麼大的羞辱。
時下世家來往都講究個體面,哪怕心裡恨的牙痒痒,面上的禮儀也得周全,除非真是死敵,否則誰也干不出當場撕破臉的事兒。
像忠勇侯府明明同安國公府不對付,可衛含霜的出閣宴,還是給他們家遞了請帖。
「劉姑娘若還要顧及幾分臉面,便自己退下吧,」衛含章道:「最後奉勸你一句話,感情還是講究兩廂情願的,你這麼上趕著自薦枕席,只會叫人看輕。」
她才回京城幾月,都聽說了多少次這位京城第一美人對當今殿下的種種苦戀。
說的好聽,是痴戀太子。
實際上,不就是自薦枕席嗎?
不怪她明明出身不低,容貌不凡,可京城這麼多世家,卻無人願意聘她為婦了。
真娶回來這麼個一心攀高枝還攀不上的女郎,跟給自己戴頂綠帽子有啥區別。
劉婉寧那副溫婉的面具徹底被擊碎,神情中滿是屈辱,她掏出帕子,一點一點拭乾眼淚,緩緩站直了身子。
最後抬眸望了過來,竟是微微一笑,「衛姑娘真要逼我走投無路嗎?」
她笑意瘮人,像是絕境中擇人而噬的獸,叫衛含章不由坐直了些,正要說話,身後站著的梅姑卻上前一步,警告道:「劉姑娘慎言。」
經過昨日毒蛇一事,梅姑行事更為果敢,幾步走下台階,揚手道:「請回吧,若是叫內侍拖下去,可就真半分臉面都無了。」
「是我失言,衛姑娘可別見怪。」劉婉寧面上已經恢復平靜,她整理好自己的著裝,淺淺一福,道:「今日多有打擾,我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