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是他,都是他!

  「要你的命又如何?」

  李嬤嬤氣場全開,斜眼看人,毫不客氣的懟了過去。

  她雖是江家的僕人,但這麼多年一直掌著中饋,江府將她榮養得十分尊貴,平日裡衣食住行都是照著主子來的。

  所以。

  哪怕是隨意的一個舉手投足,一個眼神,她的儀態也不比世家的老太太差到哪裡去。

  宋夫人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歇斯底里,和沉靜冷戾的李嬤嬤比起來,生生的輸掉了五分。

  李嬤嬤的話又冷又狠,宋夫人聽的毛骨悚然,顫抖手指著她。

  「好,你等著,總有一日,我要把你這個老貨千刀萬剮。」

  「等你便是!」

  李嬤嬤眼中不屑閃過。

  她可不是個脾氣好的,也不是個怕事的。

  她這輩子要說特別寬容了誰。

  那就只有榮靈朱了。

  夫人臨終前交代,儘量善待榮靈朱,儘量別傷她的性命,加上江氏需要一個並不是那麼精明的繼室。

  不然榮靈朱哪能一直穩坐江夫人的位置?

  而且。

  這麼多年,李嬤嬤覺得自己錯了。

  她不該在榮靈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時心軟,答應幫她把老爺引回來。

  也正是因為老爺知道她在中間插手,所以才認命喝下了那杯酒,讓榮靈朱生下了兩個女兒。

  「江照瑩……江照瑩……」

  宋夫人不屑和李嬤嬤交鋒,怒視窗戶的陰影拍著院門喊了起來。

  「別的不跟你多說,你趕緊想辦法把成玉弄出來,這麼一點小事,你動什麼官府。」

  燭光照映的窗口處,一人一狗正在玩耍著,聽到宋夫人的話,那裡也只是靜了一靜,隨後玩得更歡了。

  宋夫人的身後。

  劉嬤嬤眼神像塗了毒一樣戾瞪著李嬤嬤,同樣目瞪口呆的還有喻嬸子。

  李嬤嬤那尊貴的模樣把她們驚住了。

  同樣都是嬤嬤,都是夫人身邊的得力人手,可李嬤嬤看著像府里尊貴的老夫人似的,哪有一點下人的影子?

  憑什麼?

  喻嬸子伸手拉了一下劉嬤嬤的袖子,劉嬤嬤狠狠一怔,眼裡閃過濃濃的複雜。

  「江照瑩,你自己說過,皇上的頭疾一定會復發,成玉是他的藥,一旦成玉出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屋子裡。

  舒雲抱著阿寶翻了一個白眼,一天到晚的拿這個說喬,沒別的好炫耀的了。

  「阿寶,小姐今天晚上不一定會回來,你乖乖的一邊睡一邊等好不好?」

  輕撫著阿寶頭上的毛髮,舒雲輕輕的哄著。

  阿寶仰頭看著舒雲,眨了眨眼睛,叫了一聲,舒雲笑著抱起阿寶,一人一狗朝著床榻走去。

  隨後。

  屋子裡的燈便滅了。

  擺明了是不想理會她們。

  宋夫人看著江照瑩囂張到這種地步,氣得要發狂,若不是因為她懼怕這個院子,她一定會衝進去燒了江照瑩。

  而此刻。

  江照瑩的馬車的確是在路上疾奔,赤影知道她有要事,飛上屋頂就往太子府奔,待她們的馬車到施府的時候,太子也已經知道了信。

  施府似乎料到他們會來找麻煩,府里此刻燈火輝煌,嚴陣以待。

  施老爺、施夫人都坐在正廳里,兩旁全都是看著力氣很大的下人,見到她們氣勢洶洶的進來,施夫人立即不高興地擺起了臉子。

  江照瑩和楊夫人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施純一的身影,心知這裡頭一定有陰謀,楊夫人更是急得喉嚨里血腥味上涌。

  她與施夫人也是表姐妹,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所以她特別不明白,施純一為什麼要算計楊翩翩。

  「表姐,你又來幹什麼?我們都審了好幾遍了,確實跟純一沒有關係。」

  楊夫人臉色蒼白,衝到施夫人的面前一把拽住她。

  「純一呢,讓她出來回我話,這件事情不可能和她沒有關係。」

  「你幹什麼?放開我。」

  施夫人慌忙掙扎,拍了拍被楊夫人抓過的地方,眼底閃過一絲什麼,又蹙眉道。

  「純一被你嚇到了,生了病,大夫正在給她煎藥,一會把她叫出來,萬一又嚇到了,呆了傻了,你負責啊。」

  啪。

  楊夫人一巴掌甩在施夫人的臉上。

  砰。

  楊老爺看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道。

  「跑到我府上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楊夫人,這件事情我們一查再查,確實與我們沒有關係,你再不走,我便讓人請你走。」

  施老爺話音剛落,身邊的婆子便沖了出來,楊夫人被他們的橫蠻行徑弄得又驚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痛苦時。

  她想起了楊翩翩曾經勸她的話,她說施府有手有腳,也有身份,要什麼想做什麼都應該由她們自己去努力,而不是一來府上哭一哭,她就心軟什麼都給了她們。

  她說。

  若是她當了正頭娘子,一定會規矩嚴明,若是夫妻不和,那就馬上和離,絕不會讓自己那樣受委屈,更不會一天到晚去親戚家裡打秋風,偷油水,拿著就回去體貼夫家,這是最下作的行徑。

  當時她還覺得女兒的話說得太直,太難聽,如今看來,她還不如自己的女兒通透呢。

  江照瑩見她這般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急得要發瘋,緩緩上前一步,與楊家施了禮。

  「我的時間不多,也希望你們做事麻利,我要見施純一,馬上要見。」

  砰。

  楊老爺手裡的茶盞狠狠砸在江照瑩的腳下,怒火讓楊老爺像只暴怒的老虎,他怒瞪著江照瑩。

  「你算個什麼東西,又是什麼人?」

  他並不記得楊府還有一個這麼冷艷的女兒。

  而且。

  這小女子從一進來開始就氣勢逼人,哪怕他施府態度強硬,她都穩如泰山,靜靜看著。

  楊老爺狠狠蹙眉,心頭升起一絲不安,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不好對付。

  「我不是什麼東西,我們江家與楊家已交換庚帖,楊小姐與我的哥哥是未婚夫妻,是我的嫂嫂,如今嫂嫂有事,我自然要把事情弄明白。」

  施老爺聽著一時語滯,這話也沒有毛病,未來嫂嫂失蹤,對方當然要弄清楚,萬一失了清白什麼的,這親事,就得作罷。

  但江照瑩強硬的態度讓他怒不可遏,施府雖不似大世家,但施家長子施瑾舟如今是詹事府的少詹事,說起來,他們施家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這麼一想。

  施家人的背脊又直了一些。

  江照瑩看著,心頭有絲焦灼燃燒,時間越久,楊翩翩就越是危險,這施家油米不進,擺明了要害楊翩翩,於是態度更加堅決。

  「我要見施純一。」

  「她如今病得很重,昏迷不醒,根本不能說話,你見了也沒有用,請回吧。」

  施家人的話無情無義,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刺進楊夫人的心裡,楊夫人急得雙目赤紅,指著施老爺急怒。

  「你們怎麼能這樣,當年施瑾舟若不是我夫君相助,他又豈能發展得那般順暢?」

  不論是讀書識字,還是科考各種,都是楊府出錢出力安排的,施府一天到晚只會過來哭訴說不知道怎麼培養,不知道怎麼辦,都是由著她們一手栽培的。

  「姨母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江照瑩轉頭,便看到一位修長俊朗的年輕男子冷著臉走了進來。

  「種種成就,都是我自身努力得來,姨母別說的好像都是你們楊府的功勞一樣。」

  「你……」

  楊夫人被氣得身子往後一仰,司南和翡翠立即上前一把將她扶住,楊夫人怒瞪著施瑾舟,施瑾舟冷冷哼了一聲,竟轉過頭不看她。

  「你忘恩負義,施瑾舟,我從不望你回報,你自己摸著良心說,從你開始讀書、趕考、拜師、封官哪一樣不是我們楊府操的心,你母親只會過來哭窮,你讀書的每一兩銀子都是從楊府拿的。」

  「表姐,你這話就說得過分了吧?我……我什麼時候從你那拿銀子,又在你那哭窮了?你不能總是誣衊我呀,你們也江是中郎將而已,能多有錢?」

  施夫人一聽楊夫人揭自己的老底,頓時心中大虛,氣急敗壞地竄起來反駁,委屈得直哭泣。

  「那些都是我的嫁妝,是我的嫁妝補貼的。」

  楊夫人氣得渾身發抖,這是她第一次發現施夫人醜惡的嘴臉,這才明白她平時的柔弱、哭泣都是裝的。

  嫁妝。

  她也好意思說她那點嫁妝!

  施老爺是個嘴甜心花的主,哄得她不知東南西北,嫁妝早早的就補貼進施家了,從她這裡哭了錢過去,然後又顛顛地補給施家。

  「你們都聽到了,是母親體恤我,拿的自己的嫁妝,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如今我在詹事府,受太子恩惠,那也是我的本事,與你們沒關係,若是沒事,你們走吧,我們不計較,若再鬧,我必稟命太子殿下,請他主持公道。」

  這一家子!

  江照瑩冷眼看著這一家子,真的是殺心上起。

  施家人一提太子殿下,便趾高氣揚起來,一臉嘲諷地看著江照瑩和楊夫人。

  江照瑩轉頭看向司南,司南輕輕搖頭。

  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她們得再等一等。

  江照瑩猜到她們會第一時間把施純一送走,所以江執玉帶著人出去追,另外派人出去到處尋楊翩翩的下落。

  該做的,她們都已經做了。

  眼下最好的辦法是把施純一弄出來,撬開她的嘴問清楚。

  「走不走,不走我便去請殿下來主持公道。」

  「那便去請。」

  江照瑩冷著臉說話。

  隨後。

  屋頂上有微不可聽的聲音響動,一道黑影躍出施府朝著巷子飛去。

  暗衛上前施禮,將方才的所見所聞稟報給太子殿下,沈琉光聽得直蹙眉,冷聲道。

  「江執玉在追人,我們在找人,應該很快就有結果的。」

  他們兵分兩路,江執玉追施純一的下落,太子府尋楊翩翩的下落,只是京城太大,他們需要時間。

  「琉光。」

  太子殿下的聲音響起。

  「再派人去幫一幫江執玉。」

  「是。」

  暗衛領命迅速去做了安排,隨後又回到了屋頂上。

  既然已經知道了施府的嘴臉,那也就沒有必要再客氣,江照瑩步步緊逼,把施夫人逼得窩在椅子裡氣得一臉橫色。

  「忘恩負義這四個字,你們施家倒是演得活靈活現。」

  江照瑩往後退了一步,抬了抬手。

  「既然他們說不出施純一的下落,那就給我砸,砸到他們願意開口為止。」

  「對。」楊夫人指著廳里的名貴擺件「這些都是從我那拿走的,她出身平平有個什麼嫁妝,這些年從我這順了無數的東西,我那兒有單子記著,找得到出處,都砸,責任我來負。」

  話音剛落。

  帶來的下人一半和施家的下人打了起來,一半開始瘋狂地砸東西。

  正廳里很快就傳來各種被砸碎的聲音,驚得施府一個個尖叫不斷,施夫人更是心痛得撲上去要把東西搶回來,這些東西都是她花了心思弄回來的,砸碎了,可就沒有了。

  他們好面子,所以整個施府,就正廳擺設是最奢華,東西也是最名貴的。

  楊夫人也顧不了那麼多,抓著楊夫人的頭髮就狠狠往地上砸去。

  「你怎麼能這樣不知廉恥,你怎麼能教出這樣不仁不義的兒女,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啪……」

  施夫人被左右開弓打得尖叫不斷,很快一張臉就腫得不像樣。

  施老爺和施瑾舟看著亂做一鍋粥的場面,氣得一巴掌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喊。

  「住手,住手啊。」

  場面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亂,尖叫不斷。

  直到。

  直到施純一的身影被狠狠地拽了出來,拖著摔到場中央的位置,所有人的動作才猛的一滯。

  施夫人眼中慌亂四起,想要上前護住自己的女兒被江照瑩趁亂一腳踢開。

  楊夫人衝上前,捏著施純一肩膀,啞著嗓音吼她。

  「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害翩翩,她可是你表姐啊。」

  一把揪下她身上的項圈,腕上的鐲子,頭上的簪子,更是歇斯底里。

  「這些都是你從翩翩那裡拿的,她哪一點對不住你,你說啊。」

  施純一聽著眼裡的嫉妒就不斷攀升,捶打著楊夫人,蹭著楊夫人,一個勁的往後退想要逃跑。

  為了逃開這件事情,她和母親商量之後立即收拾東西出城,準備先去莊子上躲一陣子,等到這件事情塵埃落定再回來的。

  誰知道才走一半,就被人攔了去路。

  在看到高頭大馬上的是江執玉的時候,她還很高興,一臉嬌羞的上去打招呼,可江執玉冷戾著眉眼,一馬鞭就甩在她的背上,還讓人把她押上馬車,強行帶了回來。

  江照瑩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施純一。

  方才赤影趁亂飛下來與她說了,太子殿下正在幫著她尋楊翩翩,讓她等消息。

  司南幾步上前抓著施純一扔到了江照瑩的面前。

  施純一哭得不能自己,搖頭急道。

  「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江照瑩的一雙眼睛冷得像寒冬里的冰塊,緩緩俯下身子,捏著施純一的下巴。

  「我沒時間跟你耗,你有話就趕緊說,不然楊翩翩受了什麼,你就受什麼,她要是死了,你也得死,到時候,她風光在葬,你去亂葬崗,到時候,各種各樣的野獸都會來啃食你的屍體,你想一想,好受嗎?」

  楊夫人眼眶通紅。

  看著江照瑩這狠戾的模樣,心間感動萬分。

  世家小姐慣會人前溫柔善良,人後陰狠毒辣,要不是真的想救翩翩,江照瑩怎麼會如此不顧一切。

  原本她還在猶豫這門親事,可眼下,她覺得女兒選擇江家,再正確不過。

  施純一被江照瑩的話嚇得瑟瑟發抖,往後疾退著,抖著唇掙扎了又掙扎,最後哭著喊道。

  「是宋明霽,是他,他看上了表姐,讓我幫個忙,我想著這是一樁好姻緣,幫幫他也沒有關係。」

  ……

  這話把楊夫人和江執玉、江照瑩驚得渾身發軟。

  「你們什麼時候合謀的?」

  「成衣店,我和表姐碰巧遇到了,就一起去成衣店挑衣裳,表姐試衣裳的時候,我遇到了宋明霽,他給了我五千兩銀子,讓我幫忙把表姐弄到他的馬車上。」

  施純一一邊哭一邊看向江執玉,江少爺生得那般好看,她也心動啊,如果楊翩翩嫁給了宋明霽,她不就有機會和江執玉在一起嗎?

  而且。

  那可是五千兩銀子,她一輩子沒見過那麼多的錢。

  她問宋明霽錢是不是偷的,可是宋明霽只是得意地笑了笑,說銀子宋家多得是,事成之後,他還會給施純一五千兩。

  試問這樣的好事,誰不會心動?

  「是宋明霽哄騙的人,全是他的陰謀,但是……我真的覺得表姐和宋明霽挺般配的,宋府又喜歡她,我這才幫忙的呀,姨母,我幫了你們的忙,幫表姐找到了婆家,你們不感謝我就算了,怎麼還這樣對我?」

  「我沒有壞心的,真的沒有呀。」

  啪。

  楊夫人重重一巴掌打在施純一的臉上,江照瑩冷聲道。

  「把她抓起來,送到順天府去。」

  施純一聽著便悽厲尖叫,江執玉上前一腳踢在她的心口,痛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時讓人拖出去了。

  隨後。

  江照瑩讓司南趕緊回宋府去查宋明霽是不是在府里,得來的消息卻是宋明霽去了莊子上,因為半個時辰前宋明霽派人回來拿衣裳,所以才得了確切的消息。

  於是。

  一行人染著殺氣,火速朝著小莊子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