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瑩眼中驚愕浮動,可看著若谷那美麗的容顏,還有眼底的恨意,便也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既然進了宮,既然成了皇上的女人,她便決定要豁出去,要轟轟烈烈。
放下筷子,江照瑩握緊周若谷的手。
「好,我幫你。」
「恩。」
周若谷重重點頭,兩人輕輕擁抱在了一起。
隨後。
兩人便窩在軟榻上細細商議起這件事情。
她們決定。
第一步是先調理身子,做妖妃的第一步那自然是要肌膚勝雪,嫵媚動人才行。
第二步則是請人來教導周若谷,教她如何勾引皇上,如何讓他離不開自己。
等這兩步做到了,再來商量後面的事情。
商量好之後。
江照瑩便去了漪瀾宮去拜見江娘娘。
彼時。
江娘娘正坐在窗前給盛涵淵繡腰帶,聽說江照瑩來了,忙讓人迎了進來。
盛涵淵聽說表姐來了,跳下榻便迎了出去。
見到江照瑩便握著她的手道。
「表姐,你怎麼來了。」
江照瑩抬手輕撫了一下表弟的頭,笑道。
「又長高了,回頭我給你量身做一些衣裳,比宮裡的好看。」
「好。」
盛涵淵高興地和江照瑩一起進了內殿,江照瑩正要施禮就被江娘娘握著手拉到懷裡。
「自家人見這麼多禮做什麼,快來姑母瞧瞧。」
捧著江照瑩的臉蛋,瞧著瞧著,江娘娘的眼睛就紅了起來,將她摟在懷裡心疼道。
「可把我給嚇死了,那樣危險的地方,你怎麼能說去就去。」
太子殿下雖然派人把事情的前後都說與她聽,也知道她受了龍脈和山神的庇佑安然無事,可這種事情,誰又敢賭呢。
「姑姑,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而且這一次去,哥哥全好了。」
「真的?」
江娘娘和盛涵淵眼中驚喜溢出,江照瑩便笑著把當時的細節說與他們聽,盛涵淵聽得一愣一愣的,看向自家表姐的時候,眼裡都是崇拜。
「表姐,你好厲害啊,表哥好了以後,是不是也會和你一樣厲害。」
江照瑩從懷裡拿出一顆東珠給他把玩。
「會比我更厲害。」
她所做的所有福德,都會選擇將福氣灌進江執玉的體內,這樣一來,他只會越來越好。
「真好。」
江娘娘聽著高興地轉頭擦起了眼淚,盛涵淵笑著上前摟著母親。
「母親最期待的便是江府順順利利,青雲直上。」
江娘娘拍了拍江照瑩的胳膊。
「不一定要地位多高,權勢多好,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就好。」
江照瑩聽著便露出苦笑。
「有姨母和兩個妹妹,這個家就註定平靜不了。」
江娘娘和盛涵淵兩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氣氛也靜謐了一些,好一會兒,江娘娘才嘆了一口氣道。
「她是個特別能豁得出去的,當年你父親遇到危險,是她捨命相救,後來她跪在你母親的面前,發誓一定會照顧好你們,照顧好江家,這才做了這個繼室。」
「初開始那幾年,她確實是很安分,也做得不錯,只是人心易變,時間長了,她就開始不滿足了,加上你父親對她退避三舍,讓她心生怨恨,慢慢就越來越過分了。」
「你父親對她沒有感情,但念著那份救命之恩,還有生下的兩個女兒,其實這些年也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江照瑩靜靜的聽著,許久都沒有說話,上一代的事情,她不想去過多的評判,那是她們自己該解決的問題。
但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來傷害她們的性命,這才是她不能忍的。
「瑩兒,不要猶豫,該斷就斷,這世間的一切都沒有你和執玉重要。」
「姑姑。」
江照瑩沒想到姑姑會說出這樣的話,垂眸時,眼裡有一絲淚意,她曾想過姑姑可能會讓她以大局為重,多多忍讓,卻沒想到姑姑竟讓她以自己為重。
「表姐,我總覺得江撫琴和江扶簫怪怪的,你要小心一點。」
性子怪怪的,說話也怪怪的,遠遠地看著,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知道的。」
「瑩兒,榮靈朱算計你嫁進宋府,宋府又算計不准和離,你可有辦法?」
「姑姑放心,我正在想辦法,早晚都會和離的。」
說著。
江照瑩便把自己和太子殿下的交易一一細說給他們聽,江娘娘自從知道太子答應護自己的兒子,倒是很高興,她拉著盛涵淵的手,輕輕地拍著。
「淵兒,你會不會怪母妃?」
但凡有兒子的,誰不望著那個位置,可她卻不想,她覺得做一個閒散王妃,快活一生就夠了。
盛涵淵生得俊美,身形又高挑,雖只十四歲,但活在深宮裡,臉上早就沒了稚氣。
聽著江娘娘的話,他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又看著江照瑩道。
「母妃、表姐,我本來也沒有那種心思,太子殿下雖手段狠,但你不惹他,他也不會來把你怎麼樣,如今他答應護我,那我更不必擔心,母妃,待有機會,兒臣不如請去封地,母妃跟著兒子一起走吧。」
江娘娘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她看向江照瑩,江照瑩笑著點了點頭,江娘娘才握著盛涵淵的手點頭。
「好,如果真到了那日,我願意跟你走。」
遠離這是非之地,也遠離這些是非之人,這些年來,她看夠了,也過夠了,不如去過些閒散日子。
「表弟。」
江照瑩放下手中的茶盞,仔細查看盛涵淵的面相,問他。
「你如今游水練得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盛涵淵就來了精神,抓著江照瑩的手。
「走,表姐。」
江照瑩知道他是個跳脫的性子,眉眼一彎,便跟著盛涵淵往花園裡走,到了湖邊上,盛涵淵揮退了下人,便要給江照瑩表演跳下水之後,他能在水裡閉氣多久。
「表姐你看著啊。」
話音剛落。
江照瑩便一把抓住了他,搖頭。
「不,你近日好像與水犯沖,我覺得不安全。」
跟著一起來的江娘娘聽著便心裡咯噔一下,隨後指著湖面道。
「下去看看。」
下人隨後全都跳進了水裡。
江照瑩蹙眉。
看到表弟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若他近水,恐怕還是有性命之憂。
嘩……
水聲響起,宮人探出頭來,往前游著,隨後在水裡站了起來。
「這……」
盛涵淵蹙眉,指著他站著的位置。
「我常從假山上往這兒跳,這兒不可能站人的。」
「殿下,奴才站的位置有一塊大石頭,殿下要是跳下來,腦袋可能會砸在石塊上。」
江娘娘聽著小太監的話,雙腿一軟便跌坐在了地上。
江照瑩和盛涵淵臉色一變,盛涵淵冷著臉褪了外袍跳下水親自查驗。
半刻鐘後。
盛涵淵躍出水面,江娘娘被宮婢們扶著奔向他,一邊裹衣裳一邊顫聲問他。
「怎麼樣?」
盛涵淵眼底滿滿的都是驚恐和不可置信,指著身後的位置。
「的確是一塊大石頭,如果我像以前一樣從假山上跳下去,必死無疑。」
江娘娘的臉色一下子慘白無色,顫著唇轉頭看向江照瑩。
「若不是瑩兒……若不是瑩兒……」
江照瑩亦是膽戰心驚,轉頭道。
「扶娘娘進去。」
看著平靜下來的湖面,江照瑩長指死死攥著。
所以。
漪瀾宮裡有內鬼,而且這個內鬼本事還不小,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裡頭添這麼大的石頭。
若不是她有事要求姑姑幫忙,但凡表弟再來跳一次水,就血染整個湖泊。
「表姐。」
盛涵淵站在江照瑩的身邊。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害我,對不對?」
怪不得表姐一直催著她們學游水,催著他們強身健體,並且要她們低調,不爭不搶。
江照瑩點頭。
「表弟,把漪瀾宮封鎖,誰都不許進出,等我想辦法。」
這內應要是不除,漪瀾宮就沒辦法安全,根本防不勝防。
「好。」
盛涵淵隨即命人將整個宮殿封鎖,誰都不准出去,接著又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到主殿集合,對著冊子,他要一個一個清點人數。
江照瑩則親自去月輝宮把周若谷請了過去,一來是請周若谷給姑母把脈,二來是請她坐鎮漪瀾宮。
布置好這一切之後,她便急匆匆出宮。
太子聽說江照瑩過來了,隨後揮退了書房中的臣子和幕僚,轉身去了璞舍。
「見過殿下。」
江照瑩急忙上前施禮,太子抬手扶起她。
「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事?」
江照瑩把漪瀾宮發生的事情說與太子殿下聽,隨後求道。
「殿下,漪瀾宮這個內應恐怕不簡單,我想求你幫我查出來。」
「好。」
太子看了程庭安一眼,程庭安立即轉身出去讓臣子和幕僚先回去,接著便和江照瑩一起進了宮。
漪瀾宮的宮人全都被關在大殿裡,因著有周若谷這個新進的寵妃,脾氣又火爆,敢懟敢打,所以……除了幾個想要偷溜出去被抓之後咬舌自盡以外,剩下的人全都跪在了主殿。
太子與江娘娘細聊之後,太子便回了東宮。
很快。
漪瀾宮的宮人開始被查,但凡有蛛絲馬跡的都被抬走。
接著。
幽州王游水的時候,砸進湖裡,許久都沒上來,如今額頭撞了一個大洞,昏迷不醒的消息傳了出去。
江娘娘昏死過去,眼下是周娘娘在漪瀾宮裡看顧。
江照瑩跪在了皇上宮殿門前,求皇上徹查此事。
皇上出現在漪瀾宮的時候,宮人們正端著一盆血水出來,進進出出的,一個個都臉色煞白,有的甚至雙腿發軟,跌倒在了地上。
「皇上。」
江娘娘被宮婢扶著跪倒在皇上的面前,慌得六神無主,眼睛通紅。
周若谷冷若冰霜迎向皇上,扶著他一起落座,皇上叫了起,江照瑩這才上前把江娘娘扶了起來。
「姑姑,若谷說表弟還有救。」
江娘娘聽著就激動起來,抓著江照瑩的手急道。
「他的腦袋重重的砸在了水裡的大石上,流了那麼多的血,就算是活了,可能也傻了。」
「說什麼傻話。」
皇上聽說這個兒子要傻,頓時沉下了臉,盛涵淵一向知進退,也乖巧,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兒子的。
「那大石塊當真是有人搬進去的?」
可是。
那麼大的石塊,是怎麼運進來的呢?
「臣妾可以肯定,那兒原本是沒有巨石塊的,這塊石頭應該是兩天內出現在那個位置的,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麼?自涵淵出生,我就刻意不爭不搶,甚至娘家人問都不聞不問,只為了讓他平安長大,方才我們還在商量,待他十八歲,便請了封地,我們母子都搬到封地去,再不理會這宮中的一切。」
皇上看著從來都如空谷幽蘭,如今一下子被擊得柔弱不堪的江娘娘,眼底閃過一絲戾意。
她說得很對,這些年她一直都很乖巧,存在感低到他有時候都把這個女人給忘記了。
「崔鶴尋,去查。」
崔鶴尋一直守在門口,等著稟報宋成玉的事情,結果壓根沒有機會開口便又出去點了護龍衛、內務府的人去查盛涵淵受傷的事情。
江照瑩和周若谷對視了一眼。
這樣一來。
就把宋成玉的事情給拖住了,下了牢房,若是沒有人打點,第一件事情就是受刑。
這些時間。
夠宋成玉喝上一壺了。
足足大半個時辰,褚太醫才滿頭大汗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朝著皇上施禮的時候,袖子上都有血漬。
江照瑩急忙上前朝著褚太醫施了一禮。
「若不是剛好遇到太子殿下,恐怕一下子都尋不到合適的太醫,褚太醫,多謝您了。」
「不必謝的,世子夫人,殿下不開口,我也不敢來的。」
兩人一言一語就解釋了為什麼褚太醫會出現在漪瀾宮,隨後皇上冷著臉問他。
「當真那麼嚴重?」
褚太醫作揖。
「皇上,殿下還能活著已經是萬幸了,也許是對方怕大石放得太淺,所以埋得深了一些,這樣一來,水面做了緩衝,不然殿下砸下去當場就得身亡。」
皇上被褚太醫的話驚了一驚,隨後朝著內殿看去。
可裡面充斥著的是濃烈的血腥味,皇上喜歡看流血,但卻不喜歡血腥味,江娘娘看著他的模樣,流著淚走到他的身邊跪下,抓著皇上的手哽咽。
「皇上,臣妾以後該怎麼辦?」
蒼白的臉蛋磕在皇上的膝頭上,江娘娘哭得梨花帶雨,皇上額前青筋爆裂,伸手輕撫著江娘娘的頭。
「朕會查清楚的。」
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般謀害人命,簡直是不能忍。
「走,去看看。」
冷著眉眼,皇上領著大家一起去了花園。
岸上一個人沒有,但是水裡卻有動靜,皇上走進涼亭的時候,水嘩啦一聲響,崔鶴尋從水裡躍了出來。
「崔統領。」
江照瑩急忙招手,讓身後的宮婢將大氅送了過去,崔鶴尋道了一聲謝,沒有穿大氅,直接去的皇上的那裡,髮絲滴著大顆的水珠,一身寒意。
「皇上,查出來了。」
皇上眉眼一戾。
「有人拓寬了下水口,大石是從那裡搬進來的,兩側有石塊擦過的痕跡,臣用夜明珠查看過,是對得上的。」
「從哪個下水口過來?」
崔鶴尋怔了怔。
「倒是有查到,但是皇上,但這也不能代表就來自那座宮殿。」
「哪裡?」
皇上一聽就知道這是查到確切的來源,而且崔鶴尋在猶豫要不要說,那就說明這個妃嬪很有能耐。
「月輝宮。」
「什麼?」
怒火一下子翻湧出來,皇上差一點就氣笑了,別說昨天晚上他一晚上都和周若谷在一起,就是周若谷有那個心,她也沒有那個能耐,一晚上的時間調那麼多的人,弄那麼大的石塊藏進漪瀾宮的湖泊里。
「皇上,您為什麼會賜月輝宮給昭儀娘娘呢?」
江照瑩上前輕聲問著,皇上狠狠一愣,是宋清婉提議的,周若谷才進宮,她就已經把宮殿安排好了。
周若谷聽著眼裡的怒火燃燒,冷聲道。
「原來是宋娘娘,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等著我來跳這個火坑,只要幽州王一死,石塊的出處一查,我就必死無疑,如此一來,她一箭雙鵰,當真是好計謀啊。」
站在湖邊上,周若谷冷眼看著不斷冒出來的護龍衛,轉頭看著皇上。
「皇上,臣妾要去找宋娘娘要個公道。」
「好。」
對於宋娘娘的所作所為,皇上也非常震怒,再怎麼斗都可以,但不能傷害他的子嗣,他的子嗣,只有他能殺。
周若谷冷著眉眼轉身就出了花園。
皇上看向江照瑩。
「她這火爆爆的性子,怎麼會被周家欺負成那樣。」
江照瑩垂眸,長睫狠狠一顫。
「回皇上,周太醫他們把娘娘的母親挫骨揚灰,甚至拿著娘娘母親的骨灰威脅娘娘。」
「什麼?」
這世間之事簡直是詭異不一,皇上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拿著長輩的骨灰去威脅一個晚輩的。
怪不得這麼多年周若谷都沒有反擊過。
「而且。」
江照瑩眼裡露出無奈。
「周太醫也知道現在的夫人生的四個兒女都不是他的,可是他卻很樂意做一個好父親。」
「那周若谷呢?」
「娘娘倒是寧願自己是別人的種,也不想那麼噁心。」
江照瑩的話讓皇上一時沉默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轉頭與陳公公道。
「去看著點,宋清婉要是欺負她,幫著點。」
「是。」
陳公公眼裡溢出一絲濃濃的驚訝,這還是第一次,皇上這麼明目張胆地寵愛一位妃嬪。
這可了不得!
剛轉身,皇上又寒著嗓子吩咐。
「褫奪周朝遠的太醫身份,他的兩個女兒進宮之後,你親自安排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