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琛平淡而簡短地說了個「是」。
虞晚寧的眼中泛起柔和的光亮。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讓靖王妃母子平平安安。」
折騰半天,終於是爭取到給靖王妃治病的機會了,虞晚寧心中巨石放下,她側過臉,看向燕北琛,微笑著投了個感激的眼神過去。
燕北琛還是冷冰冰的,一臉淡漠。
凌玄策緊繃的臉愈發凝重,他看向虞晚寧,卻瞧見她對著燕北琛笑,眼底瞬間暗色洶湧,暗暗攥緊了拳。
紫陽道長黑著臉,沒想到攝政王居然會力挺宣王妃,這可不妙。
他與姜婉柔對視一眼。
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對彼此點了個頭。
無妨,他們還另有準備。
紫陽道長又對孝元帝道:「皇上,若是給靖王妃治病,貧道也想進去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你進去幹什麼?」葉景軒目光充滿敵意地看著紫陽道長。
紫陽道長一臉憂色,嘆息道:「貧道還是不放心吶,想進去在一旁為靖王妃祈福,萬一出事,興許還能力挽狂瀾。」
孝元帝到底還是對紫陽道長有些信任的,為靖王妃祈福也是好事,便點頭道:「那好,你去吧。」
虞晚寧和燕北琛深深看了紫陽道長一眼,目光都暗了不少。
虞晚寧心中冷呵。
這臭道士三番四次阻止她,甚至給她跟燕北琛潑髒水,現在不收拾他,是她還沒有將局面扭轉過來。
等著看吧,等她治好了靖王妃,就是這貨的死期!
她轉身,先去吩咐接下來的事情了。
她安排人收拾屋子,一群宮女太監麻溜地進去準備。
「攝政王,這是方才我給姚娘子用的藥,是用來止疼的,效果比平常用的麻沸散要好很多。」
方才虞晚寧給姚娘子用藥的時候,燕北琛就已經看見了,當時心中便起了點好奇,此刻靜靜地虞晚寧解釋。
「除了這種止疼藥,我還有消炎藥,都是戰場上最需要的,不僅效果好,而且運輸起來很方便,如果戰場上需要,我想提供藥物。」
燕北琛眸光微動,黑幽幽的眸子直直盯向虞晚寧,眸底映照出她美麗的面容,他的心尖像是被什麼掃了一下。
「待你救下靖王妃母子,再議。」
這就是有戲的意思。
虞晚寧莞爾一笑,輕聲說:「好。」
她抬眸,見燕北琛那雙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這才意識到自己離人家太近了,忙不迭退開一點。
這一幕被凌玄策盡收眼底,心中一股邪火陡然燒了起來。
大庭廣眾之下,虞晚寧竟然和別的男人走那麼近!
她知不知道,她是他的王妃!
他正欲上前把虞晚寧拉過來,衣袖卻被人一扯。
「王爺,方才多謝王爺為婉柔求情,」姜婉柔一臉嬌柔,聲音溫軟,「婉柔剛剛太擔心王妃會闖禍,關心則亂,王爺,不會生婉柔的氣吧?」
凌玄策擰眉瞧著她,她今日的話確實有點添亂,不過他也能理解。
等他再抬頭時,虞晚寧已經轉身去準備東西了,他的目光沉了幾分。
眾人都在屋外等候,沈妙儀躺在內室的床榻上,嘴唇都在抖,一直在深呼吸平復自己的緊張。
這會兒虞晚寧和王太醫在外頭準備,春杏也去給她取茶了。
這時,紫陽道長先進來了。
他走到床邊,看著沈妙儀一臉憂心地說:「靖王妃,依貧道看,此番是凶多吉少啊。」
沈妙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本王妃都已經躺在床上了,道長不必再多說了。」
糾結了那麼久,她好不容易下了決心,不能再動搖了。
紫陽道長捋著鬍子,「嘖」了一聲。
「那婦人月份比娘娘大,身體又強健許多,本來就容易生產,可您恐怕不會那麼順利啊,貧道實在放心不下。」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王妃,這是貧道特製的符水,保平安的,您現在就喝了吧。」
沈妙儀睜開眼睛,看向他手裡的符水。
她知道,這個紫陽道長在皇室中頗得寵信,的確懂一些丹藥方術。
不過她沒喝過這種東西,不知道穩不穩妥。
她伸手接過那瓶符水,看了看,卻遲遲沒有喝下。
「王妃醫術再高超,也難免會出意外,如果靖王妃的醫術出了岔子,貧道的道術還能保住您和孩子,如此便萬無一失了。」
沈妙儀捏緊了瓶子,她本來心裡就有些沒底,若是可以做一個雙重保障,那她也心安些。
遲疑片刻,她最終打開瓶子,仰頭喝下。
紫陽道長看她把那瓶東西喝得一滴不剩,眼底浮現一抹陰毒的冷光。
不多時,虞晚寧、王太醫和春杏都進了內室,紫陽道長也在一旁看著。
沈妙儀已經在床上躺好,虞晚寧拿出麻醉劑,準備給她打針。
沈妙儀看著她的動作,心中十分忐忑,「這是什麼東西?」
「止疼的。」虞晚寧坐到她身邊,晃了晃針管,「用了這個你就不疼了。」
她掀開沈妙儀的衣服,正準備將細長的針管刺入沈妙儀腹部,誰知沈妙儀突然瑟縮一下,躲開了。
虞晚寧抬頭看她,竟然見她滿臉是淚。
沈妙儀還是很害怕,捂著嘴哭了起來。
虞晚寧認識她這麼多年,還從沒見她哭過。
她先把針管放下,聲音輕柔地安撫她:「你別怕,放鬆點。」
王太醫和春杏見狀先到一邊等候,紫陽道長站得遠遠的,漠不關心,他已經給沈妙儀喝下「符水」,橫豎也是將死之人了,就用不著再阻止他們生孩子治病了。
「我……我能不能不治了?」
虞晚寧臉一板:「不行,你的病不能再拖。」
「我知道,可是……」
沈妙儀咬著唇說:「我怕孩子有閃失啊,早產的孩子天生就體弱,我特別想要這個孩子,不能失去他的。」
虞晚寧耐心地說:「你看姚娘子生的孩子不就好好的嗎?」
「可我的月份沒有她的大,我生的就不一定健康強壯,我想確保孩子萬無一失,生下來就健健康康的,好好長大。」
沈妙儀捏了捏手心,望著虞晚寧說出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想足月生產。」
虞晚寧險些厥過去,扶額:「我努力了這麼多,全都白幹了?你怎麼又倒回去了?」
沈妙儀緊抿著唇,病懨懨的臉色又透著一股執拗。
「還是等足月再生吧,而且按時間算,如果足月生,正趕上父皇的壽辰,如果剛好在那一天生下孩子,父皇一定更高興,說不定直接就立靖王為太子了。」
虞晚寧黑白分明地瞳仁緊盯著沈妙儀。
沈妙儀不知道的是,她前世就因為足月生喪命了。
更諷刺的是,她的確是在皇上壽辰這一天生的孩子,結果一屍兩命,皇上因此不喜靖王了,後來更沒有立靖王為太子。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足月生,你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沈妙儀垂下眼睛,倔強地說:「你別管了,就算是為了靖王,我也想足月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