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兩匹駿馬疾馳而來,虞澤川定睛一看露出喜色,連忙迎了上去。
「你們可算來了,辰時便要舉行帝後大婚儀式了!」
燕北琛面色冷然:「放心,這婚成不了。」
他從懷裡掏出了那封早該公布於世的詔書,對著虞澤川和他身後整裝待發的將士們說:「各位,這是當年隆豐帝駕崩之前留下的詔書。」
眾人都驚訝地看向燕北琛。
燕北琛坐在高馬上,大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榮王凌澤,為宗室嗣子,天意所屬,宜承大統,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話音落下,一片譁然,原來當年隆豐帝策立的太子其實是榮王!
一旁的葉景軒又從懷裡掏出了一份證詞,正是鄭安到景州找他時,事先寫下的。
燕北琛接過來,向眾人展示這份證詞,厲聲道:「隆豐帝被雍王下毒致死,事後還將罪責推到榮王身上,謀朝篡位,而此亂臣賊子竟然霸占皇位數十年,現而今他的兒子又憑何能鳩占鵲巢?榮王才是繼位者,榮王已死,這皇位也理應由他唯一的子嗣繼承!」
眾將士一齊面向葉景軒,大聲道:「誓死擁護寧王!」
馬上的葉景軒掃視著眾人,朗聲道:「今日諸位助本王奪回皇位,來日必少不了你們的榮華富貴!」
燕北琛抽出腰間佩劍,直指皇宮方向,「護送寧王進京,奪回皇位!」
與此同時,皇宮內, 虞晚寧穿著鳳冠霞帔,被人扶著登上了鳳輿。
在前往正殿的路上,虞晚寧一會兒摸摸自己的出差,一會兒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滿心期待。
今日是她和阿策哥哥的大好日子,過了今日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她對此十分高興,內心雀躍不已。
她扶著自己的心口,感到那處強有力的跳動,不知為何卻有些心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在撕扯,內心深處隱隱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一直在說不,似乎試圖阻攔她繼續前進。
為什麼?阿策哥哥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她也最喜歡阿策哥哥,她是想嫁給他的,絕對不會後悔的。
虞晚寧微微蹙眉,想不通自己這是怎麼了。
這時,鳳輿停下了。
她被扶著下來,正殿門口,凌玄策已經在等她。
他牽起虞晚寧的手,二人相視一笑。
「晚寧,我們終於等來了這一日,我很高興。」
虞晚寧笑顏如花,「我也高興。」
凌玄策緊握著她的手,望向台階之上的那個位置,「走吧,我會讓你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二人在眾臣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登上台階。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凌玄策本不欲理睬,只想和虞晚寧一同順順利利的走完這趟儀式,卻不想那動靜越來越大,他不得不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向宮門口看去。
「怎麼回事?」
禁衛軍統領衝過來說:「皇上,攝政王沒死,他帶著大軍殺進宮了,說要助寧王奪回皇位!」
凌玄策臉色大變,燕北琛竟然沒死,是他疏忽了……
他僵硬在原地,瞬間便想明白了燕北琛的計劃。
虞晚寧還在懵懵懂懂的問:「阿策哥哥,什麼攝政王?」
凌玄策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轉頭對禁衛軍統領吩咐,「守住宮門,絕不可讓叛賊進來!」
話音剛落,便聽守門的禁衛軍過來大喊:「叛軍殺進宮了!」
燕北琛和葉景軒帶頭,殺進來立於陣前。
凌玄策森寒陰鷙的目光落在燕北琛臉上,又想起了前世最後,燕北琛也是這樣殺進皇宮,一劍殺死了他。
他站在台階之上,將虞晚寧護在身後,厲聲道:「燕北琛,你竟然敢帶兵造反!」
他又看向後面的虞澤川,知道這些兵都是虞家父子手下的,他面色森然:「虞澤川,朕即將立你的妹妹為皇后,日後自有你們定國公府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朕不會治你的罪!」
虞澤川目光充滿敵意的怒視著凌玄策:「什麼榮華富貴,我們家都不稀罕!我妹妹做你王妃時受盡欺辱,如今終於脫離苦海,你還要糾纏不斷,現在你趁著我妹妹生病,將她扣押宮中,還哄騙她再次嫁你,卑鄙無恥!」
虞晚寧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頭霧水,看著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嚇白了臉,緊張的攥著凌玄策的手,縮在他身後,「阿策哥哥,這是怎麼了?他們要做什麼?」
凌玄策緊緊地摟住虞晚寧,「他們都是想要拆散我們的人,別怕,有我在。」
燕北琛看著他們二人依偎在一起,眼底冰冷無比,手中緊緊地攥住了弓箭。
凌玄策冷聲道:「燕北琛,今日是帝後大婚,眾臣都在,看著你殺進皇宮,謀朝篡位,你以為就算你扶持葉景軒上了位,他們就會服你嗎!」
「本王是匡扶社稷,擁立正統。」燕北琛掏出了那封詔書,對著文武百官揚聲道:「此乃隆豐帝親筆詔書,封榮王為皇太子!雍王才是弒君奪位的亂臣賊子!而他的兒子,自然也是亂臣賊子,沒有資格繼承皇位!」
眾臣聞言都震愕不已,然而一些老臣看到那詔書上隆豐帝的親筆,便明了了。
凌玄策早有預料,眼底一片猩紅,「你胡說!這詔書一定是你偽造的!禁衛軍,把這群逆賊通通誅殺!」
禁衛軍統領得令,立刻帶著人殺了上去,兩方交戰,頓時打殺聲一片。
然而燕北琛帶來的人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強將,禁衛軍那種花拳繡腿的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他忙拉上虞晚寧的手,「晚寧,跟我走!」
虞晚寧都被那血淋淋的場面嚇懵了,神色呆滯地被凌玄策拉著走。
二人下了台階,被幾人護著往側門逃去。
燕北琛微微眯眼,注視著那二人的身影,手中的箭矢已經搭上弓。
同一瞬間,虞晚寧回眸,看到了燕北琛的動作,她大驚,立刻擋到凌玄策的身前,「阿策哥哥小心!」
「嗖」的一聲,箭矢射出。
燕北琛瞳孔驟縮。
凌玄策下意識地猛然推開虞晚寧。
二人異口同聲的喊道:「晚寧閃開!」
虞晚寧被推倒在地,在抬頭時便見那支利箭將凌玄策射了個對穿,殷紅的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胸口。
「阿策哥哥!」虞晚寧撲過去。
凌玄策倒在虞晚寧的懷裡,他低頭看了眼那隻箭,當胸射穿,給了他致命一擊。
他感覺全身氣力都在消散,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不停的吐血。
虞晚寧徒然地捂著他的傷口,淚如雨下,「阿策哥哥,阿策哥哥你怎麼了?你不要死!」
凌玄策望著她,兩世時光在他眼前飛快閃過。前世他錯的太多,今生他掙扎過,努力過,最後他還是步了前世的後塵,好在虞晚寧沒有,只要她活著,他也可以瞑目了。
如果再有來生,他希望回到與虞晚寧第一次成親之前,那時他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王爺,卻擁有最珍貴的東西,那就是虞晚寧對他的愛。他會帶著虞晚寧離開京城,去往封地,做一對恩愛夫妻,過清閒富貴的日子。
如果沒有來生,他會永遠記得今生在宮裡的最後的一點時光,記得虞晚寧毫不猶豫撲到他身前為他擋箭的那一瞬,即使虞晚寧並不清醒,那就讓他做永遠的不清醒的夢吧。
他有太多話想說,張了張口卻沒有力氣說出一個字,最終他想要最後再摸一摸虞晚寧的臉頰,可就算他用盡全部力氣抬手,也沒能再觸碰到她。
「阿策哥哥!」耳邊傳來最後一句呼喊,凌玄策閉上了眼。
一場廝殺過後,燕北琛帶來的軍隊控制了整座皇宮,宮內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體,燕北琛吩咐底下人去收拾殘局。
此時,已是日暮時分。
虞澤川從偏殿裡出來,面色不太好地走到燕北琛面前,「晚寧被嚇壞了,你去看看她吧。」
燕北琛點頭,脫去了身上滿是鮮血的盔甲,理了理衣襟,這才走入殿內。
突然一股冷風襲來,明白的利劍朝燕北琛脖頸刺了過來。
他輕而易舉的躲開,看著費勁兒地提著劍的虞晚寧,眉心微沉,「晚寧,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