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燕北琛離京,已經過去十多日,攝政王府里,虞晚寧收到了他傳回來的密信。
大致內容就是他已經抵達西北邊境,一切平安,讓虞晚寧放心。信上還說邊地的牛羊肉質鮮美,遺憾她不能到此品嘗,回京時要給她帶一隻小羊羔。雖是無關緊要的話,但虞晚寧知道他這是故作輕鬆,緩解她的擔憂,心中很是安慰。
她心中清楚,燕北琛此去必定艱難萬分,他有他的計劃,她在京中也不能閒著。
之前她想到了那個鄭安,打算去找人。
凌玄策當初為了替孝元帝分憂,攬下了調查榮王餘黨的事情,卻意外地查到了這個鄭安,現在凌玄策已經殺父上位,此人對他來說又沒有價值,他應該早就已經忘了此人。
但是鄭安對虞晚寧來說或許有用,鄭安原是御前的太監,一定知道不少東西,特別是虞晚寧上次給他治病的時候,他半清醒半瘋癲之際,說到了榮王的事。
若是把鄭安徹底治好,說不定能得到更多信息。比如榮王謀逆的真相。如果榮王沒有謀逆,而是被孝元帝誣陷的,那便可為榮王平反,如果榮王是真正的遺詔上所立的太子,那身為榮王之子的葉景軒,就有優勢了。
虞晚寧坐著馬車,出了門。
凌玄策曾經領著她去給鄭安看過病,所以她知道鄭安的所在,熟門熟路地來到了鄭安被看管的院子裡。
凌玄策果真是將鄭安拋之腦後了,她來了之後,見原先門外的守衛都不見了,院門大開著,她走進去,在院子裡的樹下看見了蹲在地上數螞蟻的鄭安。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喚他的名字:「鄭安?」
地上的人抬起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眸微微放大,髒兮兮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看來是還記得她,那就好辦了。
「你一個人在這裡嗎?」
鄭安遲緩地點頭。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帶你吃好吃的。」
鄭安感覺到虞晚寧的善意,並不排斥,站起來跟著她走了。
虞晚寧把人安置在了攝政王府,命府里的下人好生照顧鄭安,並交代他們不准將此事泄露。
鄭安住下之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虞晚寧看他精神好了許多,便著手給他治病。
不過鄭安的情況比上一次虞晚寧給他治療的時候更差了,好在他比較聽話,虞晚寧每日給他扎針餵藥,他都很配合。
這日晚間,虞晚寧照常去給他扎針,銀針刺入頭頂的穴位時,鄭安身子一僵。
察覺到一樣的虞晚寧問他:「怎麼了?」
鄭安面色痛苦,一個勁兒地喊頭疼。
虞晚寧正要安撫他,他卻發起瘋來,把頭上的銀針都拔掉了,大吼大叫,張牙舞爪起來。
虞晚寧躲避不及,被他抓到了手,手背上立時出現幾道血痕。
她叫來侍衛,先把鄭安按住,給他灌安神的湯藥。
正在手忙腳亂的時候,丁香匆匆進來說:「小姐,皇上來了!」
虞晚寧面色一緊,不能被凌玄策發現鄭安在這裡!
「先帶他下去,看好他,不要讓他鬧出動靜!」
等鄭安被帶下去,虞晚寧疾步往前院走去。
到了廳堂上,卻不見凌玄策的人影,原來凌玄策進了府就自己逛起來了。
虞晚寧怕他會瞧見鄭安,趕緊去找他。
凌玄策竟然跑到了後頭的正院,跟來了自己家一樣就往屋裡走。
虞晚寧快步走過去攔著他,扶著門框不讓他進去,氣不忿兒地說:「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皇上趁夜前來,強闖臣子夫人的臥房,不如我明日去御史台問問,這是什麼道理?」
凌玄策嗤笑一聲,眼睛一瞟卻看見虞晚寧手背上的血痕,「你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
虞晚寧臉上划過一抹異色,連忙縮手,謊稱道:「方才被貓抓傷了。」
「那你還不趕緊去處理一下?」
「你走了,我就有功夫處理了。」
凌玄策挑眉,「區區小傷,應該也死不了。」說完,他強硬地推開虞晚寧,徑直進了屋內。
虞晚寧急道:「你做什麼?」
「可憐你們夫妻剛成婚就被迫分離啊。」凌玄策在屋子裡轉悠一圈,在椅子上坐下,「反正屋裡沒人,今晚我不如就留宿在此吧。」
虞晚寧一臉嫌惡道:「你要不要臉?」
凌玄策不要臉地自己倒茶喝。
虞晚寧氣極反笑,「凌玄策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費盡心思,終於走上那個位置,卻天天往外跑,賴在別人家裡不走。」
凌玄策喝口茶,悠悠道:「宮裡沒有你在,頗感寂寞。」
「寂寞去找姜洛夕啊,她不是還巴巴地等著給你當皇后嗎?你們這對狗男女甚是般配,一定能天長地久,不像前世的我,皇后沒做一年就死了。」
提起前世,凌玄策終於是端不住了,他看向虞晚寧,輕嘆一口氣說:「我從來沒想過讓姜洛夕做我的皇后,那都是她一廂情願。」
「我知道你恨她,恨姜家,我會給你報仇的,過段時間我就會懲治姜家的。」凌玄策站起身,與虞晚寧面對面,語氣誠懇:「我會給你父兄加官進爵,讓你們虞家體體面面。」
他目光殷切地注視著虞晚寧,「只要你肯做我的皇后,只有你有資格做我的皇后,等你入宮,我可以不要其他任何妃子,只有我們兩個,好不好?」
他一番話語掏心掏肺,虞晚寧聽了卻是不屑冷笑,「凌玄策,你少裝深情了。你真的能做到讓後宮一直空著嗎?」
「為何不能?我只愛你,要你一個女人就夠了。」
「就算你可以不要女人,你能不要權利,不要天下歸心?不讓那些大臣家裡的女兒入你的後宮,他們怎麼一心一意地輔佐你,你又怎麼制衡權力?」
凌玄策一時沉默。
虞晚寧繼續道:「別說什麼只愛我一個了,你最愛的永遠都是權力。」
所以,她才要推翻凌玄策,讓他感受失去最在乎最重要的東西是何等痛苦。
凌玄策並不否認虞晚寧說的對,但那又如何?
他已經是至高無上的皇上,想要什麼不能得到?他不僅要權力,還要虞晚寧。
今時今日如果還得不到,他都不配坐這個皇位。
「我是愛權力,有了權力,還愁得不到你嗎?」
虞晚寧眉眼泛冷,「像前世一樣,把我那幅軀殼囚禁在宮裡?」
凌玄策又想起那些前世那些事,眼眸微暗,他抬手撫摸虞晚寧的臉頰,「如果你今生可以乖一點,我大可以不必做到那個地步。」
虞晚寧打開他的手,「你走。」
「我這才剛來,還沒和你待夠,不急著走。」凌玄策悠悠道,「我說了,今晚要留宿。」
虞晚寧聲音冰冷:「我現在是燕北琛的妻子,就算你不要名聲,我還要,你如果想逼死我,讓我日後再也沒法做人,就留在這裡吧。」
凌玄策看向虞晚寧,目光幽暗深邃,「所以這就是你急著和燕北琛成親的目的,讓我不能再隨心所欲地接近你。」
可惜,這法子用不了多久,因為燕北琛馬上就要死了,他只需要再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到時候,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虞晚寧在一起。
他哼笑一聲,抬步離去。
自從燕北琛帶兵出征西羌後,朝廷上下都在密切關注西北邊境的情況。
今日一早,卻收到了急報,說與西羌交手幾次,傷亡眾多,戰事不利,請求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