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琛剛到雲境閣,便看見凌玄策揚長離去的身影,他眉心微沉,「他怎麼又來找你了?」
他走到虞晚寧身邊,神色有些幽怨。
虞晚寧對他笑了笑,淡淡道:「他猜到今日布局有我的謀劃,所以來興師問罪。」
燕北琛沉聲問:「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他能把我怎麼樣?」虞晚寧一臉風輕雲淡,「看凌玄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想必今日之事很是順利。」
燕北琛眉宇間多了幾分愉悅神色:「嗯。凌玄策看到我有動作後果真起了疑心,懷疑我要弒君,著急忙慌的去帶人闖入,後來發現屋子裡只有景軒一個人。皇上趕到時,見他手持利器,隨意調兵,果真心生不悅,斥責了他一通。」
虞晚寧勾起唇角,卻聽燕北琛頓了一下,輕輕嘆氣:「不過景軒與凌玄策對峙時受了點傷。」
虞晚寧一驚,「怎麼會這樣,傷的嚴重嗎?」
「手臂被劃傷了,出了點血,倒是不嚴重,當時凌玄策用劍指著他,皇上馬上就要進來了,他自己往劍上撞。」
虞晚寧倒吸一口涼氣,「太危險了。」
「不過,不豁出去受點傷,恐怕不足以讓皇上對凌玄策如此動怒。不對自己狠一點,怎麼能成大事?他有這樣的覺悟很好。」燕北琛目光柔和起來,「今日宴射,皇上賜給景軒一條玉銙帶。」
虞晚寧面色一喜:「玉銙帶?那不是太子才能佩戴的嗎?看來皇上真的打算改立景軒為太子了。」
燕北琛點頭,「看皇上今日對凌玄策的態度,怕是已經徹底厭棄了他,這太子之位應該沒有什麼懸念了。」
虞晚寧笑起來:「太好了,真該好好慶祝一番。聽說東街新開了一家酒樓,我們去喝一杯吧。」
虞晚寧興致正好,燕北琛卻不急,目光深沉的看著她說:「今日之事能這麼順利,多虧了你的算計。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能算的這麼准?怎麼就知道皇上今日真的會身體不適?」
虞晚寧神態自若的說:「因為我醫術高超啊,之前看到皇帝,我觀察他的氣色,就預測到他最近會生病嘛。」
燕北琛繼續追問道:「那你是怎麼算到凌玄策會上鉤的?按理說,凌玄策就算看到我出現在皇上門外,也不該反應那麼大,一下子就聯想到弒君。你怎麼會猜到他之後會如何動作?」
虞晚寧眨了眨眼,「因為……因為我了解他啊。」
燕北琛挑了下眉,「成過婚的就是不一樣,畢竟是前夫。」
虞晚寧沒想到這話題一下子轉到這兒,啞然失笑道:「都前夫了,就別計較了。」她伸手挑起燕北琛的下巴,帶著幾分風流的意味說:「跟他都是舊事,你才是新寵,行了吧?」
虞晚寧好笑的看著他:「你吃凌玄策的醋就罷了,連你自己的醋也要吃?」
「不行嗎?」
「好,那攝政王是要繼續待在這吃醋呢,還是要和我一起去酒樓吃美味佳肴呢?」
燕北琛輕哼一聲,牽起她的手。
虞晚寧笑了一下,和他一起往外走。誰知剛走到門口,便見丁香過來了。
丁香有些著急的說:「小姐,少夫人要生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虞晚寧眼睛一亮,她之前就算出嫂嫂分娩的日子大概就在這幾天,沒想到說來便來了。
她急急地對燕北琛說:「嫂嫂生孩子是大事,我得回去照看她。」
燕北琛理解,「好,你快去吧。」
虞晚寧趕緊和丁香上了馬車,往國公府趕。
到家之後,見到一家子都等在屋外。
衛氏說:「穩婆已經在裡面了,怕出什麼岔子,穩妥起見,還是把你叫回來,在旁邊照看著比較好。」
虞晚寧點頭,對眾人說:「放心吧,我一定會照看好她們的。」
說完,她進了屋子。
房門打開,虞晚寧笑著說:「母子平安。」
幾人都鬆了一口氣,衛氏和虞澤川都激動地進屋去了,虞恆不便進去,卻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衛氏抱著孩子瞧來瞧去,喜笑顏開,虞澤川坐在床邊,用帕子給虞靜嫻擦汗,溫柔地說:「辛苦了。」
虞靜嫻面容疲憊,卻含著笑容。
衛氏笑眯眯地問:「靜嫻,可給孩子想了名字?」
虞靜嫻與虞澤川對視一眼,微笑道:「就叫元琢吧。」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好名字。」虞晚寧點頭贊道,伸手戳戳孩子的小臉蛋,「元琢,元琢……」
孩子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甚是可愛。
眾人都很是高興,歡聲笑語。
新生命的到來讓虞晚寧心中一陣感慨,前世哪裡有這樣的好時光,現在她連姑姑都做了,往日他們家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國公府上下歡喜鼓舞,另一頭的宣王府里,氣氛低沉,凌玄策被禁足府中,下人們都縮著脖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凌玄策把自己關在屋裡,酒瓶子倒了一地。
塵非看著他那醉醺醺的樣子,嘆了口氣,走過去說:「王爺,別喝了,去休息吧,我扶您到床上去。」
凌玄策甩開他的手,又灌了一口酒,「我現在都被禁足了,哪兒都去不了,什麼都做不了,還不許我喝酒嗎?」
塵非直皺眉:「可您也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凌玄策自嘲一笑:「反正也沒有人在乎,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和母妃會關心我一下。至於別人,父皇眼裡只有葉景軒,懶得瞧我,虞晚寧,她巴不得我去死。」
塵非勸慰道:「事情還未成定局,一切都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嗎?」凌玄策搖搖頭。
今日之計是虞晚寧親手設下,讓他栽了個大跟頭,她真是恨透了他啊。
他自知前世虧欠虞晚寧良多,想要盡力彌補,但恐怕對虞晚寧來說,只有一死方能抵罪了,他們之間真的還有機會嗎?
凌玄策喉間一陣酸澀,堵得他生疼,他仰頭又灌了一口酒,卻怎麼也無法消解。
他將酒壺扔到一邊,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額頭埋到雙臂里,肩頭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