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北琛這邊約了廣平侯相見,廣平侯姍姍來遲。
燕北琛端坐在茶案前,矜貴淡漠的面孔看不出一絲喜怒。
廣平侯在他面前坐下,輕描淡寫的說:「臨時有事耽擱了,攝政王勿怪。」
「來了就好。」燕北琛語氣涼涼,「本王還以為侯爺嫌我礙了你的大計,不想再瞧見本王。」
「王爺這是興師問罪?」廣平侯低笑一聲,「是,當初我發現了他們找回來的那具屍體不是你,卻並沒有揭穿,而是提前安排景軒回宮了,算是我不講信義,可王爺是否應該先解釋一下自己的身份?」
燕北琛面無表情,端起茶盞淺飲一口。
廣平侯聲音冷沉:「之前我就好奇那個蘇月到底是誰,能讓你費心相護,所以暗中派人查了查。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她竟然是北魏人!再順藤摸瓜的查下去,得到的信息簡直讓我不敢相信——原來在大梁叱吒風雲,手握大權的攝政王,竟然是北魏的二皇子!」
他陰森的目光在燕北琛臉上遊走,「雖然你已經設計,和北魏撇清關係,騙過了那群人,可我對自己的手段還是有信心,我查的不會有錯,你怎麼說?」
燕北琛也沒有瞞他的必要,便乾脆的說:「沒錯,我的確是北魏皇子,當初遭難流落大梁,被明德皇后所救。」
廣平侯慍怒,「二人合作,你將自己的底細瞞得這麼深,不厚道吧?若不是我自己發現,你根本不打算說!」
燕北琛淡淡道:「所以才說廣平侯神機妙算,本王當初找你合作,果然沒錯。 」
廣平侯冷笑:「當初是當初,現在我是不會再和你合作了,憑我自己照樣能把七皇子推上皇位,沒必要冒著風險去跟一個北魏人合作。」
「侯爺可別說氣話。」燕北琛依舊是一臉水波不興,「你我目標一致,聯手總比你自己單幹穩妥,況且,我的身份和我要扶持景軒並不衝突。」
「王爺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燕北琛:「你可知道,凌玄策已經在調查景軒的真實出身了?」
廣平侯眉頭一皺。
燕北琛冷聲道:「若不是我及時控制了人證,現在情況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他看向廣平侯,目光幽暗深邃,「景軒的生父……到底是誰,你知道嗎?」
廣平侯沒有說話,面色緊繃。
燕北琛眼眸微眯,「看來真的不是當今聖上了。」
廣平侯沉默半晌後,語氣沉沉:「之前榮王的人來找我,告訴了我一些事。榮王和明德皇后本就準備成親,二人如膠似漆,後來出了變故,榮王死前對他的心腹交代,要保住他唯一的血脈,原來明德皇后在被接進宮之前就已有身孕……」
「倘若你的身份被戳破,豈不是反倒受你連累?」
「我現在明面上和景軒關係不睦,日後真的被發現,也不至於牽涉他。」
廣平侯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我和榮王的人已經一起合作了,如果王爺也想加入,可以。但如果真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我們也只能斷尾求生。」
燕北琛勾了下唇,朝廣平侯舉起茶盞。
結束會面後,燕北琛便去找虞晚寧,將消息告訴她。
夜晚,他依舊走老路,潛入了虞晚寧的屋子。
虞晚寧今日有心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聽見動靜便坐了起來。
燕北琛脫去外袍,在她身邊坐下,「還沒睡?知道我要來?」
虞晚寧的回答有些遲鈍:「……現在還不困。」
她靠在燕北琛的懷裡,問:「你怎麼這會兒來了?是有什麼要緊事?」
燕北琛「嗯」了一聲,緩緩道:「我與廣平侯談過了,景軒……應該是榮王的孩子。」
雖然早有猜測,但虞晚寧還是微微一怔,畢竟這不是一般的秘辛。
她感嘆道:「若是被皇上知道,可不得了。」轉而又問燕北琛:「那你打算告訴景軒嗎?」
燕北琛靜了片刻,沉聲道:「還是要告訴他,當初榮王和孝元帝爭奪皇位,榮王中計落敗。說起來,龍椅上那位可是景軒的殺父仇人,萬一日子久了,景軒真的對孝元帝產生感情了,那可不好。果斷時間,找個機會告訴他吧。」
「好,我與廣平侯已經達成一致,會和榮王的人聯手,對付凌玄策倒不是太難。」
虞晚寧聞言一陣沉默。
燕北琛現在等於和榮王的人是盟友,她記得前世榮王黨和燕北琛也有交集,那是在凌玄策登基後的事,那時他們應該已經在一起謀劃大計了。
如果誣陷父兄是榮王黨所為,那燕北琛當時是否也知情,甚至是參與者?
她的父兄掌握兵權,她家又是皇親國戚,屬於凌玄策天然的擁護者,一旦國公府倒了,於還未坐穩皇位的凌玄策是不利的,而那些兵權被分出去,興許就會被燕北琛他們所掌握。
仔細想想,燕北琛他們為了扶持葉景軒、扳倒凌玄策的確有理由這樣做。
虞晚寧陷入沉思,久久不語。
燕北琛摸著她的耳垂,輕聲問:「在想什麼?」
虞晚寧回神,對他一笑:「沒什麼,有些困了。」
「那就睡吧,明天天亮前我再走。」燕北琛摟著虞晚寧一起躺下。
虞晚寧將臉頰貼在燕北琛的胸口,眼睛還睜著,眼底神色複雜。
這件事一直在虞晚寧心頭縈繞不去,今生,她不僅要保父兄平安 還有弄清楚前世究竟是誰誣陷他們。
本來想,那是幾年之後的事,她現在查也是查無可查。
可是這幅畫的出現,讓她不得不警惕起來,可能那場陰謀早就設下了。
第二日,虞晚寧一上午都待在書房作畫。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對那幅畫印象很深,憑藉記憶畫出了一副一樣的。
完成後,她便將畫拿去給父親和兄長看。
「爹,哥,你們看看這幅畫。」
虞恆剛練完劍回來,擦著額上的汗,「哎呀,你哥和我都是習武的大老粗,哪裡懂得欣賞書畫呢。」
虞澤川憋著嘴說:「爹,你說自己是大老粗可別捎上我,我還是有幾分才情的。」
虞晚寧拉著虞澤川去看畫,「你別貧嘴了,倒是趕緊悄悄。」
虞澤川湊過去看了半晌,許久之後憋出一個「好」字。
虞晚寧盯著他:「就這樣?」
虞澤川認真道:「嗯,色彩斑斕……」
「你起開。」虞晚寧推開他,拿著畫給虞恆看,「爹,你看這畫,眼熟嗎?」
虞恆看向那幅畫,眼睛一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