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雪回去時,季宸正坐在椅子上,眼睫低垂著,似乎在想什麼事。
「畢竟是大梁來的使臣,縱然有行為不當之處,你也包容些。」唐映雪走到季宸身邊,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人已經走了,別不高興了。」
季宸抬眸看向她,黑黝黝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迷惘,「那個女人好生奇怪,一直說認識我。映雪,我受傷前真的認識她嗎?」
唐映雪臉上閃過一抹異色,轉瞬即逝。
她神色真摯的說:「她是大梁人,第一次來咱們北魏,你之前怎麼會見過她呢?這十幾年我日夜陪伴在你身邊,從來不知道有這號人。」
季宸垂下眸子,喃喃道:「是嗎?」
可是為何那個虞晚寧說找了他很久,斬釘截鐵的說他就是她的愛人?
真的只是兩個人長得有些相像,虞晚寧錯認了嗎?
可他又為什麼在看到虞晚寧傷心落淚時,竟然也會不由自主的難過?
唐映雪牽起他的手,柔聲道:「殿下,你現在突然被皇室接回來,有好多人都心懷不軌,或是想巴結你,或是想算計你,那個虞晚寧說不定就是誰派來的眼線呢,你可要小心謹慎,不要輕易相信她。」
季宸對唐映雪的話總是絕對的信任,他望向唐映雪,點了點頭。
……
虞晚寧回到使館,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情緒十分低落,連手上的擦傷也無暇處理。
丁香拿來藥箱,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藥,「小姐,我給你上藥,你忍一下。」
虞晚寧不說話,靜靜的趴在那裡,藥膏塗在傷口上,痛感自手心蔓延開,一路疼到心裡,她手指瑟縮一下,低聲喊了句:「疼……」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桌子上,虞晚寧的情緒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丁香堂皇不已,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虞晚寧邊哭邊說:「他明明就是燕北琛,為什麼說不認識我?他還說我不知廉恥……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找了他那麼久……」
丁香輕聲道:「小姐,那說明二皇子真的不是攝政王,你不是也說脈象還有胎記都對不上嗎?」
虞晚寧自己抹掉眼淚,十分肯定的說:「不,這些東西後天也可以改變的,可我直覺他就是燕北琛!」
虞晚寧想了想說:「有可能……他是失憶了,當時船都炸成碎片了,他身上肯定受傷了,所以才導致失憶。」
丁香嘆氣,已經不知該如何勸虞晚寧了。
這時,凌玄策來了,一上來就劈頭蓋臉地質問虞晚寧:「你今日是不是去二皇子府上了?我聽說人家不讓你進,你硬闖進去了,還跟人發生了衝突?」
虞晚寧臉上淚痕未乾,她別過臉去,並不出言否認。
凌玄策心頭火起,正要斥責她,卻看到她手上的傷,擦紅了一片,都破皮滲血了。
他臉色又緊張起來:「你受傷了?怎麼回事?季宸傷了你?」
虞晚寧依舊不說話。
「看來我猜對了?」凌玄策冷笑一聲,「他這麼對你,你還認為他是燕北琛?還要巴巴的往上貼!」
虞晚寧說:「一定有什麼隱情。」
「夠了!」凌玄策看她這模樣,真是又氣又心疼,「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固執?事實都擺在你眼前了,你偏偏不信,非要認為那是燕北琛!是不是燕北琛死了,你就要找一個當替身啊?」
「我沒這麼想過!」虞晚寧冷聲道,「如果經過確定,他真的不是燕北琛,那我會罷休的。」
「人家壓根就不認識你,你還想怎麼確定?不要再上門糾纏了,若是得罪了人家,你就是破壞兩國關係的罪人!」
「我自有分寸。」
「你能有什麼分寸?一遇上燕北琛的事,你就頭腦不清楚了!」凌玄策氣得不行,不想再說,扭頭走了。
回到屋子裡,塵非正好來匯報事情。
「王爺,咱們的人已經和季昀那邊聯繫上了,若是想見季昀,今晚就可以去皇陵。」
凌玄策沉著臉思忖片刻,點頭說:「好,你去安排。」
虞晚寧固執的認為季宸就是燕北琛,他又何嘗不懷疑呢,今日他就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深夜,凌玄策坐著馬車悄悄出城,來到了位於京郊的皇陵。
早有人在等候接應,凌玄策順利進入皇陵,見到了季昀。
房門被關上,凌玄策脫下身上的黑色斗篷,望向茶桌前坐著的季昀。
燭火跳躍,季昀的臉上明暗交織,他將一盞剛沏好的茶放在對面的空位上,抬頭看向凌玄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茶早已備好,宣王請坐。」
凌玄策面色平淡地走過去坐下,「大皇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季昀臉上含笑:「多謝宣王掛記,明面上說我來皇陵是養病,其實我身子好的很。」
「本王知道,今日冒險前來也不是探望病人的。大皇子之前就讓人給本王傳信,說想要見本王,現在本王來了,有話便直說吧。」
季昀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難道不是你有話想問我?你今日會過來,說明你已經見到二皇子了。」
凌玄策凝望著季昀,緩緩問道:「二皇子就是燕北琛,對吧?」
季昀似笑非笑:「沒錯。」
雖然早有預感,但是真的從季昀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凌玄策還是呼吸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