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虞晚寧又回了庵堂,照舊每日給人治病。
「拿著這個方子去抓藥吧,不出三日,你的病便會痊癒了。」虞晚寧將藥方遞給面前的病人後,低頭翻看手邊的病案,「下一位。」
有人落座,虞晚寧抬頭:「你哪裡不舒……」
她話音一頓,看著眼前的燕北琛,皺了皺眉。
「你怎麼來了?」
燕北琛坦然回答:「當然是看病了。」
「你又發病了?」
「沒有。但是平日裡還是很不舒服。」
虞晚寧一邊給他診脈,一邊問:「哪兒不舒服?」
燕北琛面無表情的答:「胸口左下方。」
虞晚寧愣了一下,思考他說的是哪兒出了毛病。
燕北琛貼心解惑:「心裡。」
虞晚寧面色一冷,原來是腦子出了毛病。
她語氣不悅:「你是來沒事兒找事兒吧?沒病就走。」
燕北琛坐得八風不動,「你說過我來看病,你不會攆我走的。我的病的確沒有被根治,你也說過,這病會越來越嚴重的,得趕緊治。」
虞晚寧第一次見燕北琛耍無賴,竟是沒法子,沉著臉說:「那你進來,我給你針灸。」
燕北琛跟著虞晚寧進了裡屋,虞晚寧一邊往他頭上扎針,一邊說:「我給你的藥你記得按時吃,雖然不能從根上解了你的毒,但是配合針灸可以疏通經脈,有助於排毒。」
燕北琛老老實實的坐著,抬起眼睛看她:「那我是不是要多針灸?」
虞晚寧看穿他的心思,不是很樂意的「嗯」了一聲。
「那我明日還來。」
隨後每隔一日,燕北琛就會來到虞晚寧的診堂,老老實實地排隊。
來虞晚寧這裡看病的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從沒見過攝政王的廬山真面目,只是瞧這人氣度不凡,整日頂著一張冷臉,覺得很是好奇,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但是一被他的目光掃過來,便感到一陣威壓,都不敢再看。
虞晚寧一打開門,便見燕北琛那個大高個站在人群里,惹眼得很,旁邊的百姓一邊對他敬而遠之,一邊打量著他竊竊私語。
這人怎麼這麼愛現眼?
虞晚寧心中鬱悶,就這樣見燕北琛又來了兩次,她實在忍不了了,對他道:「你以後不要跟人家一起排隊了。」
「為什麼?」
「影響不好。」
燕北琛不知道怎麼就影響不好了,看著她問:「那我直接進來,豈不是更不好?」
虞晚寧被他問得有些惱火,脫口而出道:「你等沒人的時候來不就好了!」
一說出口,她又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
燕北琛認真的答:「那我晚上偷偷來。」
更奇怪了。
虞晚寧扶額,悶悶的說好。
翌日清早,虞晚寧和慧音師太用過早飯後,趁著診堂開門之前,一起到山腳下的村落里去。
二人下山之後,很快便辦完了事,正要回庵堂去,卻在林間小道上看見一個女子暈倒在路邊。
虞晚寧忙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只是暈倒了,不過她有些外傷,得趕緊處理。」
慧音師太點頭:「可憐的姑娘,咱們把她帶回庵堂里吧。」
這女子瞧著面容清秀,衣著不凡,應當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不知怎的會受傷昏倒在路邊。
回到庵堂,虞晚寧給她檢查了一番,發現她只是撞到了頭,短暫性昏迷,全身只有手上有一些擦傷。
她給人換了衣服,將傷口處理好,見人還未醒,便先去忙了。
晌午過後,虞晚寧正要吃飯時,聽見屋裡頭有動靜,想來是那昏迷的女子醒了,便進去查看。
果然見那女子從床上坐起來。
「你醒了!」虞晚寧面露驚喜,倒了一盞茶走過去遞給她。
那女子捧著茶盞,環視了一圈簡樸的屋子,又看向眼前人:「姑娘,我怎麼會在這裡?」
虞晚寧解釋道:「這裡是庵堂,我和慧音師太在山下看到你昏倒在路邊,便把你帶了回來。」
「原來如此……我被人追殺,棄了馬車慌不擇路的跑,不知怎的就昏迷了,之後便什麼事也不記得了。」那女子下床,站直了身子,深深拜謝,「姑娘救命大恩,沒齒難忘。」
虞晚寧扶了她一下,「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只是,怎麼會有人追殺你?」
「我也不知道,我本是要進京去的,半路上就突然竄出一伙人要殺我。」
女子嘆了口氣,秀麗的眉宇間浮現憂愁,「京城水深,還沒進去,便讓我體會到了這一點。」她又看向虞晚寧,「既然有人要追殺我,那我便不好在此多留了,免得連累姑娘你。」
虞晚寧也不想平白惹上事端,可看這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生怕她出去再遇上危險,便挽留道:「你再一個人出去,保不齊又會遇上那伙人,既然你是要進京去,便給你在京城裡認識的人去一個信兒,讓人來接你吧。」
女子搖搖頭:「他們這會兒肯定已經得到信兒了,估計已經派人來尋我了,所以姑娘不必擔心我。」
她鄭重其事地對虞晚寧說:「姑娘,等我在京城落了腳,一定再來尋你,報答你的恩情。」
虞晚寧見她去意已決,便不再強留,不過為保險起見,還是給她做了喬裝,將她打扮成了尋常村婦的模樣,將人送走了。
到了晚上,虞晚寧躺在床上正要入睡時,窗戶一響,一個人影鑽了進來。
她嚇了一跳,直愣愣的坐起身。
「是我。」燕北琛站在窗邊說。
虞晚寧忙下床披上外衣,沒好氣兒的說:「你昨天才來過,不是應該明天晚上再來嗎?」
燕北琛沉默一會兒說:「那是我數錯日子了。」
他沒撒謊,他真以為今晚應該來的。
虞晚寧點起燈,氣沖沖的走到燕北琛面前,仔細地瞧著他那厚臉皮,壓低聲音訓斥:「燕北琛,你最好守規矩一點!」
「……我真是記錯了而已。」
虞晚寧懶得跟他爭,命令他坐下,開始給他做針灸。
扎完針後,等待的間隙,虞晚寧坐到一邊不說話。
燕北琛頂著滿頭的銀針,看著虞晚寧說:「我渴了。」
「忍著,想喝水回自己家喝去。」
「從王府到這兒,我騎著馬跑了一個多時辰。」
「這麼說,我欠你的?」
燕北琛說:「為了來見你,每天如此我都甘願。」
「你、你閉嘴!」虞晚寧攥緊拳,「隔壁的慧音師太還在睡覺呢!」
燕北琛聽話的閉上了嘴,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虞晚寧,目光灼灼,無聲的宣洩著情意。
虞晚寧眼神躲閃,給他倒了一盞茶,遞給他:「趕緊喝。」
燕北琛抬手去接茶碗時,掌心托住碗底,修長的手指自然而然的復上了虞晚寧的手。
本該一觸即分,他卻將指腹流連忘返一般從虞晚寧的指尖輕輕划過,這才慢慢吞吞的端過了碗。
虞晚寧忙縮回手,有些羞惱。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手腳這麼不老實?
見燕北琛占了便宜,還裝作無事發生,神態自若的喝茶,她心中不平,直接戳破他:「你平時也愛這麼調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