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寧並沒有聽出這句話里別有深意,只是煞有介事地說:「不過如今凌玄策倒是常駐隔離區了,我今日去了一趟,看他在那裡又是幫百姓送藥,又是和大家一起吃飯的,百姓們都說他的好呢,再這樣下去,他都要成民心所向了,王爺你快回去瞧瞧吧,府衙這邊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燕北琛卻是一臉不在乎,「他愛在那裡待著,便由他去吧,府衙這邊……」他頓了下,將視線望向虞晚寧,「事情還未料理好,本王不走。」
「好吧。」
「隔離區如今已經穩了下來,不會再出什麼事了,不用本王操心。況且現下在本王的手底下發生了這樣一場暴動,本王難辭其咎,建立隔離區的功勞怕是已經折損大半,必得趕緊查出製造暴動的人,將功補過,不然本王可沒法向皇上交代……」
燕北琛自顧自說著,半晌沒聽見回應,側過臉去一瞧,虞晚寧竟然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幾日她吃住都在府衙里,白日裡忙著照顧百姓實在是太過辛勞,現在一定是累極了。
他將人抱起來,往她的臥房走去。
將人放在床上,展開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還貼心地關上了窗戶。
做完這一切,他卻沒有急著走,而是坐到床邊,靜靜地瞧著她恬靜美好的睡顏。
月光穿過窗戶紙,在虞晚寧的臉上薄薄地復上一層,那精緻如畫的臉蛋像白玉一般晶瑩剔透。
此刻就坐在她的床榻上,燕北琛難免又聞到那馥郁的香氣,他暗暗地想,會是她嗎?
等忙過這一陣,一定要尋個合適的機會問一問。
虞晚寧睡得很熟,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燕北琛望著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觸碰到那扇睫毛。
睡夢中的人被這小小的舉動驚擾,睫毛動了動,紅潤的唇也微微翹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燕北琛微微揚起唇,又替她輕輕掖了掖被子,起身離去。
第二日,燕北琛果然被皇上傳召。
孝元帝翻看著手上的摺子,面色陰沉,站著的幾人皆是垂首不語。
他突然將手裡的摺子摔了出去,氣憤道:「天子腳下竟發生這樣的事情,朕分明已經發了御令要求全面封鎖瘟疫的消息,就是避免百姓恐慌生出亂子!何文康是怎麼辦事的,把事情鬧得這麼大,險些釀成大禍!傳朕的旨意,京兆尹何文康昏庸無能,深負朕恩,即刻罷官,打入大牢交三司處置!」
身邊的太監躬身領命,「是。」
御書房裡頓時又陷入一片寧靜,孝元帝喝了一口茶,臉上怒意未消。
他話音一頓,意有所指地看向身邊的燕北琛,「但是治理瘟疫之事,他只是從旁協助,若真要問罪,也不該只問他一個人的。攝政王之前親自請旨要負責瘟疫的事情,如今出了這樣的亂子,攝政王得給皇上一個說法啊。」
孝元帝冷眼瞧著燕北琛,眉目間透著不悅,「攝政王,朕信任你,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燕北琛拱手道:「皇上,此次百姓暴動是有人刻意為之,臣一定儘快查清此事,找出真兇,給皇上一個交代。」
孝元帝聞言臉色微變,眼眸划過一抹陰霾。
余太師眼珠轉了一轉,又笑著說:「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也的確不能怪攝政王。攝政王又要協理朝政,又要負責軍營,如今還要管理京郊隔離區的事情,實在是分身乏術,難免有所疏漏。」
孝元帝嘴角勾了下,「太師所言甚是。」
余太師觀察著孝元帝的臉色,機敏地說:「皇上,臣有一個想法,今日之禍,皆因攝政王事務繁多,從而一時疏漏導致。如今幾個皇子都已成年,辦事也還穩當,陛下不妨……挑些差事,給殿下們來做。」
這一句實則是想要分燕北琛的權,恰好說到了孝元帝的心坎上。
而底下的臣子們又何嘗不知孝元帝的心思?
一時間大家都表示贊同,說燕北琛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如將手上的朝廷政務分出一部分交給眾皇子練手。
燕北琛卻始終不發一言,冰冷的面孔上沒有一絲情緒。
孝元帝嘆了口氣,做出為難的神色,「攝政王,朕知道你向來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可如今到底是你辦砸了事。這樣吧,你若是將這次暴動的事情查清,朕便不追究你了,否則,這瘟疫的治理,你就放手讓賢,讓有能力的人來做!」
燕北琛:「是,臣領旨。臣會儘快查明真相,平息動亂,請皇上放心。」
「今日就到此吧,朕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宮外,石宇已經不安地等了許久,見他出來,忙過來問:「主子,皇上可是怪罪您了?」
「無妨。」
燕北琛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上了馬車。
石宇跟著他進了車廂,吩咐車夫動身,又擔憂地道:「那個余太師早就寫好了參您的奏摺,把京中動亂的責任都往您身上推,真是小人。皇上近來對您愈發忌憚了,怕不是想借這次打壓您,分您的權。」
石宇為主子十分感到不平,主子一直在為國家為百姓做事,那群人高坐廟堂,各種算計,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想分本王的權,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兒了。」燕北琛薄唇輕啟,一幅閒適的樣子,「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石宇拱了下手,「屬下查到城中暴亂以前,何文康與禮部主事謝遠私下見過面。」
「謝遠?」
「正是。」石宇應道,「那謝遠原是寒門學子出身,中了進士,不過兩年,已經是六品,就是因為投了桓王一黨。」
燕北琛冰冷的唇角溢出一絲冷笑,「跟錯了主子,十幾年的寒窗苦讀算是白費了,前程也要就此斷送了。」
他斂了神色,淡聲吩咐說:「皇上已經下令把何文康打入大牢了,你拿著本王的名帖過去,提審何文康。」
「是。」
……
另一邊,因著燕北琛今早被叫進宮裡,虞晚寧猜想皇上是要問責,一上午都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