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琛薄涼的唇掀起一個輕微的弧度,眸色透著深沉,宛若冰寒的水潭一般深邃無比。
石宇臉上神色有些不平,「主子這麼些年為子民、為朝廷做了多少?邊境的江山都是主子打下來的,皇上用完了人,就想除掉嗎?」
燕北琛眉眼清俊,不緊不慢地說:「皇帝遲早要退位的,靖王妃已經誕下皇孫,靖王被立為太子是板上釘釘的事,一切都在按我們的計劃進行,不用急。」
石宇點頭,又面露隱憂,壓低聲音說:「少主最近頻繁出現在眾人視野,有些引人注意了,已經有人在打探少主的身世了。」
燕北琛眸光微沉,「最近讓景軒好生待在府中,不要進宮了。」
石宇清楚少主的身份多尊貴,當即應下,「是。」
「走吧,皇上那邊也該完事了。」燕北琛轉身,離開御花園,往御書房走去。
馬車停在宮門口。
凌玄策怕虞晚寧又出什麼么蛾子,孜孜不倦地對她叮嚀。
「等會見了人,把你的脾氣收一收,有什麼不滿的都先忍著,別沒說兩句,你又發瘋。」
「……」
「今日是來看診的,不是來吵架的,姑母現在病得不輕,你就讓讓她,聽見沒有?」
虞晚寧緩緩掀起眼皮,掃了凌玄策一眼,眼神透著幾分不悅。
真不耐煩聽他在這兒絮叨,比忘事的老婆子還絮叨。
虞晚寧直接下了馬車,往宮裡走去。
「虞晚寧!」凌玄策眉頭一蹙,忙要追她,下了馬車卻見她將藥箱都落在車廂里了,又面色難看地進去提上藥箱,快步去追她。
凌玄策真的太煩了。
虞晚寧疾步走著,走到拐角處時,全然沒有留意另一個方向冒出的人影,直直地撞進了一人的懷中。
她的腦袋撞上了一個寬闊堅硬的胸膛,身體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倒,卻被面前的人一把攬住了腰。
虞晚寧本能抓住那人衣襟,慌亂地抬頭看去,眼前是男人線條分明的下頜,視線緩緩上移,她看清了男人丰神俊朗的臉孔,對上了一雙如冬夜寒星般的瞳眸。
燕北琛單手攬著虞晚寧的腰,將她抱在懷裡,芳香入懷,又讓他想到那個氣味。
不僅如此,覆在那一截細腰上的手掌,感受到了熟悉而柔軟的觸感,他俊美的面容浮現幾分深色。
為何,她總是讓他覺得如此熟悉。
他望著虞晚寧秀美如畫的面容,腦子裡有些混亂,竟忘記了放手。
凌玄策追上來時,看到的就是虞晚寧被燕北琛攬在懷裡的畫面,漆黑的眼眸登時燒起一股邪火。
虞晚寧這個女人,竟然當著他的面,被別的男人攬在懷裡,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
憤怒的情緒鋪天蓋地地席捲心頭,凌玄策全身氣血直衝腦門,一種強烈的感覺占據了他的內心,嫉妒翻滾起萬丈高。
他疾步上前,粗暴地將虞晚寧從燕北琛的懷裡拽了出來,語氣惡劣。
「走路怎麼不長眼?」
他瞪著虞晚寧,話卻像是在罵兩個人。
虞晚寧上一瞬還被燕北琛抱著,下一瞬跟一個物件一樣,被凌玄策拽到了懷裡。
虞晚寧被拽的胳膊疼,冷著臉推開凌玄策,從他手裡搶過自己的藥箱,瞪他一眼。
他是不會說話麼,上來就罵!
前世看他是越看越好看,今生看他怎麼越看越討厭。
燕北琛目光幽深地注視著虞晚寧精緻的眉眼,淡聲道:「無妨。」
凌玄策面色陰沉,目光從燕北琛臉上掃過,眼眸泛著層層冷意。
燕北琛完全無視凌玄策,看向虞晚寧手裡的藥箱,問:「宣王妃這麼著急,是要去哪裡?」
虞晚寧不情不願地說:「我要去給長公主看診。」
燕北琛想起那日長公主喝下的藥,眼神深沉。
虞晚寧笑著說:「王爺這是要去……」
不等她問完,凌玄策冷聲打斷:「別讓姑母等急了,快走。」
說著,他直接硬拉著虞晚寧走了。
在原地當了好一會背景板的石宇,終於忍不住開口。
「屬下怎麼覺得宣王的態度有些不善?宣王明明之前還想和主子拉關係,現在居然都無視主子了,似乎對主子有些敵意。」
八成就是因為主子和宣王妃走的有些近的緣故了,這話石宇沒說出口,心裡默默擔心。
而燕北琛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眼睛鎖視著那一抹遠去的身影,眸色沉沉。
……
而虞晚寧被凌玄策拽著一直往前走,凌玄策的手掌簡直像是鐵箍,攥得她手腕生疼。
凌玄策跟沒聽見一樣,渾身散發著戾氣,只管大步往前走。
虞晚寧使勁兒掰他的手指,氣呼呼地說:「你把我弄傷了,自己去給長公主看病吧!」
凌玄策這才撒手。
虞晚寧一被解開束縛,就毫不客氣地往凌玄策身上捶了幾拳。
「沒看見我正跟人家說話呢,你拉我做什麼?真沒禮貌。」
凌玄策長眸微眯,眼神森寒,「你和他有什麼好說的?方才本王要不是拉你一把,你還要在他懷裡待多久?」
虞晚寧無語地看著他:「攝政王只是好心扶我一把,讓你說的就跟我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你自己心臟,看什麼都是髒的。」
凌玄策真是有病,她不過是跟人說幾句話,他都這麼在意,跟戳他命根子了一樣。
前世這個時候,他可是不想看她一眼,把她當空氣,根本不會管她的日常行動,更不會在乎她和誰多說了幾句話。
怎麼現在就這麼敏感?他不是討厭她嗎,哪兒來這麼強的占有欲?
虞晚寧看凌玄策一眼,懶得理他,自己抱著藥箱往長公主宮裡走去。
凌玄策冷著臉,緊跟其後。
長公主宮裡。
凌雲姝坐在軟榻上,手撐著額頭,一臉病容。
身邊陪坐的女人,面容清瘦,若不是臉上皺紋的堆積,可以看出是個美人,她臉上掛著慣常的和藹可親的笑,對凌雲姝噓寒問暖,正是凌玄策的生母賢妃。
宮女端著藥過來,凌雲姝聞著難聞的藥味,細長的柳葉眉緊緊蹙成一團,抱著藥碗仰頭喝下。
宮女忙給她端漱口的茶水,賢妃接過來說:「本宮來。」
凌雲姝忍著苦,咕咚咕咚喝完了藥,忙接過賢妃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
賢妃見凌雲姝面色難看,眼神里閃過一絲憂愁。
她才得知虞晚寧逼得凌雲姝喝了毒藥,凌雲姝最近身子本就不太好,如今更是身體虛空,病得很重。
虞晚寧真算是和凌雲姝結下樑子了,萬一凌雲姝因此遷怒玄策,二人關係變差可怎麼是好?
若是凌雲姝直接病死,那就更糟了。
聽說虞晚寧醫術厲害,今日她來就是要促成虞晚寧給凌雲姝治病一事,玄策大計未成,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受寵,沒權沒勢,幫不上他,而凌雲姝是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她絕不能讓玄策失了這支助力。
「長公主近兩日身子感覺如何?可有好些?」
凌雲姝臉色憔悴,掩面咳嗽幾聲,掃了賢妃一眼,語氣不快地說:「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