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姑娘有危險,快找人去就救救她!」劉月娘的話音未落,阿嬈心中一沉。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劉月娘泣不成聲的抹眼淚:「我不是故意的!」
見她只是哭,連話都說不清楚,阿嬈焦急萬分,上前一步沉聲問道:「你先別哭,清姿到底出什麼事了?」
此時附近的貴女們都已經圍了上來,劉月娘臉上的驚恐之色更甚,抽噎道:「方才我跟魏大姑娘去後、後面,走了一條小徑。苔蘚濕滑,我、我差點滑倒,她扶了我一把,自己卻沒站穩從山坡上栽了下去……」
「連翹,你去找人來幫忙。」阿嬈心中充滿了自責和懊悔,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魏清姿也不會出事。她對劉月娘道:「你帶我過去看看。」
連翹答應著去了,阿嬈給連枝使了個眼色,讓她架著渾身不住顫抖的劉月娘。
還沒等阿嬈起身離開,忽然有人叫住了她,阿嬈蹙著眉轉過頭,說話的人是鄭莞。
「柔選侍且慢,那裡,似乎不大適宜咱們過去呢。」鄭莞面上頗有些幸災樂禍之意,只是並不明顯。「要知道後面不僅臨著河,對面又是一片林子,若是有外男經過那就不妥了。」
鄭莞才說完,唇邊猶自有一抹得意的笑容,卻見阿嬈的目光霍然銳利起來。阿嬈神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鄭莞便訕訕的住了聲。
她越是如此說,阿嬈的心中的焦急更甚,須得儘快找到魏清姿,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她來不及跟鄭莞多計較,便帶著連枝離開了。
「不過就是個妾罷了,倒在我面前擺起了主子的款兒。」鄭莞很沒面子,嘟囔了一聲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幾時。」
跟她交好的人聽她這話不好,忙勸了兩句,讓鄭莞快忘了這件事。
阿嬈卻是身份不高,可太子特特的帶了她出宮,名義上還是替太子妃來的,若是鄭莞說阿嬈的不是,那就是在下太子的臉面。
一旦嚷嚷出去,她們在場的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既是魏清姿失足滑倒的地方不適宜姑娘們去,阿嬈也沒有冒失的帶著劉月娘過去。她已經把消息告知了太子和魏國公夫人。起碼先守住此處,不讓任何一個外男進來,再者多派些人去尋找。
同阿嬈一起離開的還有幾家的少夫人,平日裡同魏清姿關係都不錯,聽說魏清姿出了事都來幫忙。
鄭莞想要看魏清姿的笑話,雖是沒往跟前湊,卻也沒有離開。
等到阿嬈一行人趕到時,劉月娘口中離魏清姿滑倒不遠處的地方卻空無一人。
「你確定是和清姿是在這裡分開的?」阿嬈看著神色惶惶的劉月娘,蹙著眉道:「是不是記錯了?」
劉月娘惶然的點點頭,磕磕絆絆道:「我從上頭看到,她就是從這裡滑倒摔下來的……」
阿嬈將信將疑的看著她。
不過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許是魏清姿並沒有落入河中,自己回去了也不一定。
只是劉月娘的眼神躲躲閃閃,總是低著頭。不知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麼……
大家分開尋找著魏清姿的蹤跡,阿嬈低下頭忽然發現草叢中隱隱有一道亮晶晶的光。阿嬈忙走近去看時,只見是一支貓眼石的髮釵,落在草叢中。
這是魏清姿的髮簪!
阿嬈不敢聲張,趁著大家沒留意,忙小心的收起來,藏到了袖子中。
「選侍。」前去送信的連翹已經趕了回來,她在阿嬈耳邊低聲道:「殿下請您速速回去一趟。」
阿嬈心中一顫,當著眾人的面卻是不敢深問,跟著連翹便趕了回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幾乎是小跑著回去,只見太子正等在外院。他見到阿嬈,言簡意賅道:「魏大姑娘被救了回來。到時候你只說她是自己來了你這兒,不小心摔倒後弄髒了衣裙,才來找你的。」
阿嬈沒有多問,用力的點點頭。當她快步進了屋子時,果然見到了魏清姿。
只見魏清姿身上濕漉漉的甚是狼狽,幾縷長發緊緊的貼在臉上,衣裳也是濕淋淋的,雖是秋日穿得厚了些,看起來還是濕透了。魏清姿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外袍,身子卻還是在發顫的。
看到阿嬈進來,一向大大咧咧的魏清姿猶自有些驚魂未定,顯然是被嚇到了。「阿嬈姐姐……」
「好了好了,沒事了。」阿嬈把魏清姿抱在懷中,如同安撫幼兒一般,輕輕的撫著她的背。「你現在很安全,沒關係了。」
過了片刻,魏清姿才有些緩過神來。她想笑一笑讓阿嬈安心,笑容卻比哭更難看。
阿嬈心疼極了,忙軟言安慰了她兩句,便讓人帶著她去沐浴更衣。幸而自己住在這兒享受跟太子妃一樣的待遇,熱水是隨時都有的。
連翹讓人悄悄去魏國公府的院子裡取魏清姿的衣裳,暗中把魏清姿回來的消息告訴告訴了魏國公夫人。
事情的始末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阿嬈的目光便被一件事物吸引了。
是方才她抱魏清姿時,魏清姿身上那件寬大的袍子滑落到了地上。此時阿嬈才看清,這是件男子的外袍。
阿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
自從昨日和阿嬈說完安貴妃的小動作,魏清姿滿腦子都覺得劉月娘可疑,今日便格外的留意她。
劉月娘倒是如平常一般,一味躲著有心尋釁的鄭莞,甚至提出要去別處稍偏僻的地方轉轉,只求不跟鄭莞碰面。
「真是對不住,魏大姑娘,我給你找麻煩了罷?」劉月娘姿態放得極低,她低聲道:「可是鄭莞她們,我實在惹不起。」
魏清姿知道她處境確實艱難,且一時也沒瞧出劉月娘哪裡不對來,想著正好她沒有機會對阿嬈下手,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是以魏清姿善解人意道:「也好,對於那種雖是都能發瘋的人,遠著些也好。」
兩人便一路說著話往立半山的涼亭上走,從那裡能將山腳下的風景一覽無餘。
誰知快走到涼亭時,劉月娘步伐不穩,一個趔趄沒站穩。
「啊——」劉月娘忽然尖叫起來,魏清姿自是不能坐視不理,甚至她還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劉月娘的手腕,想把她拉回來。劉月娘倒是上來了,沒有掉下去。魏清姿卻腳下一滑,往下面栽下去。
「魏大姑娘、魏大姑娘!」摔下來時還能聽到上頭隱隱傳來的聲音,仿佛是劉月娘無助的呼救聲。
當魏清姿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從半山腰上滾了下來,周圍是湍急的河水,幸而她手扒住了岸邊的草,才沒有被完全掉進去。
揉了揉自己的酸疼胳膊,魏清姿見上面有些紅腫,嚴重的的地方已經擦破了皮,真真是懊惱又糟心。
此處不宜久留,魏清姿知道隨時都會有人來,自己如今狼狽的模樣,被人瞧見就不好了。
誰知屋漏偏逢雨,正在魏清姿穿著濕透的衣裳想往回走時,忽然聽到了男子的聲音。「美人兒、美人兒別走。」
還是青天白日的這人就像是喝醉了一般,聲音都是醉醺醺的。
魏清姿不敢回頭,可經過方才的折騰,她身上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踉踉蹌蹌的往反方向逃走。
偏生那人追她追得極緊,再加上魏清姿身上的衣裳不便,步伐越來越沉重,那人已經追上了她。
「美人兒、美人兒你別走啊。」魏清姿就是不肯轉過頭去,已經喝醉的男子卻一心想要一親芳澤,竟要摟著她親近起來。
魏清姿積蓄起力量,狠狠的在男子的靴子上踩了一腳。
那男子吃痛,不由放了手。
本想趁機機會一鼓作氣的跑回去,可魏清姿才沒跑幾步,又被那男子給追上了。
此時那男子的雙眼已經變得赤紅,顯然是被魏清姿的舉動激怒了。他嘴裡開始不乾不淨的罵罵咧咧起來,一把攥住魏清姿的手腕,牢牢的攥住魏清姿的手腕。「你個不識抬舉的小娼婦——憑你是哪個,本公子想要的人還從沒有得不到的!」
魏清姿在女子中算是少有的懂得武藝之人,此時方才知道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原先哥哥他們竟是讓著她,她才覺得自己竟能打敗哥哥——
這時魏清姿終於慌了神,眼眶已經紅了。
她沒被男子的控制住的手拔下了自己的髮釵,準備積蓄起力量來,狠狠的刺在他的手腕上。
可是還沒等成功,拉扯間那髮釵竟從她手中掉落,消失在了草叢中。掙扎間她和男子一同倒在了河水中,身上都濕透了。那男子站起來得快,力氣極大的把魏清姿也拽了出來,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正在魏清姿絕望之際,忽然仿佛什麼東西擦著她耳邊被扔了過來,男子痛呼一聲,忙去捂自己的眼睛,魏清姿趁機從他身邊躲開。
「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敢丟暗器傷本公子——」那男子疼極了,罵罵咧咧的道:「趕緊出來磕頭求饒——」
他的話音未落,卻見第二件「暗器」飛了過去,他臉上頓時出現了兩道清晰可見的血痕。
魏清姿忙四處尋找著暗器的來源。
不過片刻,只聽見馬的嘶鳴聲響起,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一襲青衣的男子從林中飛馳出來。魏清姿心中害怕,不知來人是敵是友。
轉眼間青衣男子便騎著馬到了他們跟前,先去看了魏清姿。她聽到馬蹄聲漸漸靠近,心弦不由繃緊。
「來,上馬跟我走。」男子朝她伸出了手,聲音溫和似乎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清姿,別怕。」
那雙手骨節分明、卻有些過分消瘦了。
魏清姿終於認出了他是誰,眼中沁出了大顆的淚珠,胡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