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瑤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淚如雨下,眼淚落在火里,嘶嘶的聲音,她內心積攢的委屈,無處述說。
她不明白,她活了三十年,為什麼有人想讓她死呢,司震也好,關珊珊也罷,還有捷運物流的敖廣孝和胡偉,他們一個個,都要殺了自己!
可她做錯了什麼呢?
她從來沒有那麼大的志向,當初母親去世,她努力學習,出國留學,提前畢業,在華爾街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如果不是司學忠讓她回國,或許她現在已經成了叱吒風雲的投資顧問。
可即便如此,她回到江城市,在江城大學安穩教書,度過此生,她也覺得是不錯的生活。
但老天爺為什麼不肯放過她呢?
如果不是蘇陽,她恐怕早就已經死了,哪裡還能跪在這,給黃韻燒紙呢……
她哭得撕心裂肺,痛徹心扉,蘇陽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的,沒事的……」
司瑤撲進蘇陽的懷裡,她已經很久沒這麼哭過了,燒起的火焰,帶著炙熱的溫度,隨著風四面狂舞,可她卻不覺得熱,只覺得一陣陣的溫暖,驅走了她體內徹骨的寒。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火堆熄滅,司瑤才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
蘇陽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和雪:「以後每年,我們都來看阿姨,不要哭了,再哭臉該凍壞了。」
他擦了擦司瑤的眼淚。
司瑤紅著眼睛,點了點頭,不管她有多堅強,說到底,還是一個女人。
旁邊董振東的秘書,已經走出去老遠,他實在是不好待在這,但也不好跟董振東一起走,只能離著遠遠的,凍得哆嗦,跺跺腳取暖。
撲滅了火,蘇陽帶著司瑤,朝著林外的小路走去。
走出很遠的董振東,和司如雲,緩緩邁著步,走了回來。
兩人站在司如雲的邁巴赫前,沒有再往前一步,沉默不語……
「路再遠,也總會有走盡的時候。」
董振東看著司如雲,還是笑著開了口。
司如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注視著董振東,只是一瞬間,思緒似乎回到了三十年前,她看著董振東,臉上少見的笑容,她緩緩開口:「那我們該怎麼告別呢?」
董振東眼中說不出的複雜,卻還是笑了出來。
「就像當初見面那樣!」
司如雲緩緩伸出手,這一刻,似乎與三十多年前,那個夜晚漸漸重合。
「你好,我叫司如雲。」
董振東也伸出手,和她重重地握在一起。
「董振東。」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司如雲先鬆開了手,她轉身打開車門,上了車。
董振東呼出一口氣,吐在空中,結成一片白霧,他臉上掛著有些疲憊的笑容,轉身看向離著老遠,還拿著保溫杯朝他張望的秘書。
「小孫,走吧,大家該等得著急了!」
小孫趕緊快步走了過來:「誒,來了!」
董振東走出幾步,他回過頭來,看向蘇陽:「蘇陽……」
蘇陽苦笑一聲,站直了身子。
董振東抬起手,指著他:「這現在是個荒山野嶺,塌陷積水區不假,但是我給你三年時間,你給我一個煥然一新的四里村!」
「只要你能做到,今天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蘇陽剛要拒絕,董振東就打斷了他:「你帶著我們這麼一群人,翻山越嶺到這來,就給我看幾個破山頭,臭水泡?」
「你要是拒絕,那就下去,當面向大家道歉!」
「開發大青山,是我們這一代人沒做到的事情,現在要換到你們這一代人身上了,這是好山好水,不該就這麼被埋沒,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蘇陽撓了撓頭,他只想要司如雲手裡,松江建工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誰知道咋跟大青山開發,扯上關係了。
不過三年時間,倒還算寬裕。
「行,我答應您,三年時間,讓這煥然一新!」
「但是您可得跟我保證,我忽悠大家跑到山溝里的事,你不能跟別人說,尤其是江市長!」
董振東笑而不語,他也不再說話,只是帶著秘書,朝著山下走去。
至於蘇陽,司瑤還在這呢,還是讓他跟司瑤一起回去吧。
一直看著董振東下山,司瑤才回頭看了蘇陽一眼:「你膽子,真是太大了,怎麼想到,能把董老請到這來的?」
蘇陽苦笑一聲:「機緣巧合,加上他自己也想來,我屬於是順水推舟。」
兩人正說著話,司如雲已經啟動了車子,調轉車頭,向山下而去。
蘇陽面色一變:「司總,司總……老姑,先別走啊,咱們聊聊松江建工股份的事情,老姑!」
司如雲連理都不理,直接開車從兩人身邊開了過去,直接下了山。
蘇陽猛地一拍大腿:「這娘們不是想賴帳吧!」
司瑤嘆了口氣:「本來我是可以坐車下山的,現在只能跟你走下去了,走吧,正好到了四里村,你讓人送車過來,也需要時間,就到我家裡坐坐吧。」
蘇陽嘆了口氣,他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出來混這麼長時間,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
松江建工的股份沒拿到,又被安排這麼個破活,偏偏他還不敢拒絕。
兩人走在山路上,一路向下,一直到了水泥路,再往下走了八九百米,司瑤才在一間三米高圍牆的門外,停了下來。
她往手上呼了一口熱氣,見蘇陽有些詫異的目光,解釋道:「原來圍牆沒這麼高,後來總有人想來看看,我爸就讓人砌了個高牆,裡面放著的,還都是他跟我媽剛結婚時候的東西呢。」
「我每年掃完墓,都會到這收拾收拾。」
「說來奇怪,這房子有人住,有人氣,再破都不會塌,但要是沒了人住,哪怕修得再好,總歸是今個漏水,明個開裂,後個牆都要倒了。」
司瑤說著,打開了門鎖。
蘇陽跟在她後面,走了進去,迎面就是一個大院子,被圍牆框柱,仿佛自成天地一般,他也是暗自咂舌,這麼大的院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院子裡,是三間瓦房,正對著的是正房,旁邊兩個,一個是廂房,另一間應該是倉庫。
司瑤指著廂房:「以前我姑姑和二叔住在這,我爸媽住在正房裡,外面怪冷的,進去坐會吧,雖然不暖和,總歸能擋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