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廣孝把車停在一棟樓樓下,這就是他和胡偉約定好的地方,只不過下車的時候,他手腳冰涼,渾身上下都在抖。
有一種死刑犯即將被送上斷頭台一樣的窒息感。
敖廣孝戴上帽子,背上包,朝著樓上走去,他打開門,胡偉已經在屋裡了。
「敖總,您這是怎麼了?」
敖廣孝搖了搖頭:「我已經被人盯上了,把東西給我,你也趕緊走吧。」
「胡偉,出來混江湖的,從第一天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只能說,你千萬不要步了我的後塵!」
敖廣孝拍了拍胡偉的肩膀,一時間思緒萬千。
胡偉徹底懵了:「敖總,咱不是說好了,還能東山再起嗎?」
敖廣孝苦笑著,雙目失神,那是一種渾身力氣被掏空的感覺,如果他沒被警察盯上,別說東山再起,就是靠著手裡的把柄,威脅司如雲和司震,都夠他再建一個捷運物流。
但現在,他連江城市都出不去……
離開這,他就要做人生中的最後殊死一搏。
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一條路,離開江城市……
但他估計,從他出門開始,就一定有人跟在他身後,他早就被人盯梢盯上了。
「把儲存卡給我,你從後門走吧……」
敖廣孝伸出手,胡偉哆嗦著,拿出儲存卡,放到他手裡,這是他們花一百五十萬買來的,記錄了蘇陽犯罪證據的儲存卡。
敖廣孝接過儲存卡,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對著陽光看了看,自嘲般地笑了笑。
幾人蘇陽要他死,那他就斷然沒有讓蘇陽繼續活下去的道理!
「走吧!」
敖廣孝語氣苛責了起來。
胡偉點了點頭,捷運物流倒閉之後,他最起碼還從敖廣孝這拿到了一百五十萬,跟著敖廣孝幹了這麼多年,他也早聽說敖廣孝背信棄義,壞事做盡的名聲,但不管別人怎麼說,敖廣孝對他,總歸還是不錯的。
胡偉打開門,邁步想要走出去。
敖廣孝看向他,一如回到了十年前,胡偉的背影,跟當年的徐光榮,霎有幾分相似。
如果他當年能聽徐光榮一句勸,是不是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敖廣孝自嘲的笑了笑,死到臨頭,倒是想起來懺悔了,他沒做錯,什麼都沒做錯,這個弱肉強食,吃人的世界,只有他這種人才能生存。
「胡偉……」
敖廣孝叫住了他。
胡偉回過頭:「敖總,您還有什麼吩咐?」
敖廣孝眉頭緊鎖:「我走之後,你不要再跟司震聯繫,這小子和司如雲不是一條心,他背後還有一個女人,他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了,他對這女人言聽計從,殺司瑤的事,也是這女人一手策劃。」
「現在想想,蘇陽說得對,我不過是司震的一條狗,他要我活,我能活,他要我死,我就只能死。」
「還有,不要再去招惹蘇陽了……」
「搭上整個司家,也未必是他一個人的對手!」
「就這些了,你走吧,後半輩子,好自為之!」
胡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看著敖廣孝,他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進了城,那是飢一頓飽一頓,一直到跟了敖廣孝之後,才算活出個人樣。
雖然天天被敖廣孝罵,可他心裡卻從來沒記恨過敖廣孝。
現在聽著敖廣孝這託孤一般的絮叨,他痛哭流涕,朝著敖廣孝猛地磕了個頭。
「敖總,您多保重。」
他磕完頭,站起身,轉身就走了。
敖廣孝背著包,坐在椅子上,手止不住地抖,他當年跟徐光榮,又何嘗不是親如兄弟,如果不是為了利益,他何至於當著司如雲的面,活生生打折了徐光榮一條腿。
他所有的愧疚,和當年沒開口提醒的話,全都跟胡偉說了。
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手裡拿到了蘇陽的把柄,他總不能坐以待斃。
敖廣孝站起身,想要離開這個不算太大的房子,放在兜里的電話去,卻突然響了起來,震動的鈴聲,仿佛索命一般。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
敖廣孝咽了口吐沫,接通了電話:「餵?」
司震的聲音,緩緩從電話那頭響起。
「敖廣孝……」
敖廣孝渾身一個激靈,這個時候,司震來找他,能有什麼好事。
「司,司少。」
司震冷笑一聲:「你倒是怪有本事的,這麼大的一個捷運物流,你一個禮拜不到,就賣給速速通物流了,這就算是賣主求榮了?」
敖廣孝沉默不語,屎盆子已經扣在他腦袋上了,他有什麼辦法?
他說他沒賣給速速通物流,是賣給了大中投資公司,司震和司如雲會信嗎?
司震長嘆了一口氣:「我剛接到消息,全城的出城路口,全部設卡戒嚴了,剛剛有警察到了捷運物流,搜查了一圈,沒找到你。」
「機場,客運站,火車站,應該全部對你禁售了。」
「很抱歉的通知你,你被通緝了……」
敖廣孝沉默不語,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何必司震來打馬後炮。
司震的聲音有些慵懶:「現在整個江城市,能送你出去的,除了我之外,你應該是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敖廣孝眉頭緊鎖。
「你要送我出去?」
司震笑道:「咱們相識一場,合作這麼多年,互相都有把柄和秘密,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你死!」
「送你出去,當然沒問題!」
「但是你得幫我辦一件事……」
敖廣孝追問:「什麼事?」
司震道:「你現在身上的案子,那是多如牛毛,多一個不算多,少一個不算少,再背一條人命,對你來說,也就是捎帶手的事吧?」
「我知道你現在身上沒錢了,家裡還有個老媽要養,老婆雖然和你離婚了,可你還有個四歲的孩子,你走了,也得考慮考慮,這娘倆怎麼活。」
「幫我殺了司瑤,事成之後,我給你一千萬,兩百萬給你媽,兩百萬給你兒子,剩下六百萬,我打到你海外的帳戶上,順帶送你從水路出國。」
敖廣孝猶豫了,如果能活著,誰願意死,他幹的那些事,徐光榮應該都已經撂了,被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條。
可要不要再相信司震一次,幫他幹掉司瑤?
司震漫不經心的道:「出了國,我在海外有些生意,也可以讓你繼續打理,只要殺了司瑤,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