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雪毫不猶豫地邁步走向藍說,他略微遲疑了片刻,才字斟句酌地開口問道,
「你打算如何說服我?」
藍說凝視著他的雙眼,眼中漸漸閃爍出明亮的光芒。扶雪則依舊面無表情,然而其內心早已波瀾壯闊。
「你隨我來。」話音未落,藍說便一把抓住扶雪的手腕,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扶雪默默地注視著那隻緊緊握住自己手腕的小手,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喜悅。
儘管藍說外表看似柔弱無力,但她手上傳來的力道卻是絲毫不遜色於強壯男子。
相今緊張得喉嚨乾澀,頭頂掠過一陣寒意,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鳳卿。
果然如他所料,鳳卿原本風輕雲淡的面龐上此刻竟隱隱透出一絲怒色。
塗蘇則低垂下眼眸,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宛如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但又似乎比戲中人更為投入。
兩人來到一片開闊之地,藍說鬆開了扶雪的手,然後指向前方那座巍峨的高山,語氣平靜地道,
「我只是想讓你親眼看一看異術者的力量。」
她正面朝著那座山,靜靜地感知了一會兒,確定山中並無任何生靈後,緩緩伸出右手。
掌心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道璀璨的光柱,將整座大山緊緊籠罩其中。
緊接著,她單手握拳,剎那間,一股狂暴的旋風驟然掀起,如同一股巨大的衝擊波,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周擴散開來。
待扶雪驅散飛揚的塵土,定睛一看,不禁瞠目結舌,眼前赫然已是空蕩蕩一片,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竟然在眨眼之間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扶雪的瞳孔猛地一縮,心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和恐懼。
「你看見了嗎?」藍說走到他身旁,仰頭與他對視,眼神中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
「對於我來說,要讓一座山消失,不過是舉手投足間的小事而已。倘若這裡是天靈縣,我甚至無需動刀見血,便能讓整整一城的人在瞬間灰飛煙滅。」
"如今擁有異術的人不計其數,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選擇和命運。有的人像剛才那一群人一樣,寧願放棄異術,甘心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而有些則如我一般,選擇與異術共同生存。但還有一部分人……」藍說說到這裡,語氣漸漸沉重起來。
她逐字逐句地說道,「他們利用異術作惡多端,禍國殃民。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又怎能抵擋得住?」
扶雪緊握著拳頭,沉默不語。
「太子殿下自然比我們清楚這些事情背後的隱患。若將異術者引入朝堂之中,遲早都會引發難以預料的後果。」
身後傳來了鳳卿的聲音,此刻他正從他們身後走了過來,塗蘇和相今緊隨其後。
鳳卿緊接著說道,
「這世上本就不應存在太多的異術之人。曾幾何時,異術者和普通人之間也爆發過激烈的戰爭,歷經無數坎坷,才換來如今相對穩定的局勢,使得兩派能夠和平共處。」
「倘若太子一意孤行,執意打破這種平衡,那麼必將導致天下大亂,生靈塗炭。」鳳卿的眼神充滿了堅毅,往昔的種種回憶湧上心頭。
原本異術者已是鳳毛麟角,但近幾十年來,他們的人數卻驟然增多,戰亂也頻頻發生。
這兩者之間無疑存在著某種必然的聯繫。
「明明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讓普通人們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此刻四周卻是硝煙瀰漫。難道太子殿下仍然不理解其中緣由嗎?」
「那些心懷叵測的異術之人之所以留下這些普通人,並不是因為他們無法做到這一點,而是因為這些平凡無奇的人類尚有被利用和奴役之處。」
「對於這些惡徒而言,戰爭並非僅僅是一場殺戮與毀滅的遊戲,更是一種享受權力與控制的快感源泉。」
鳳卿的這番話語如同晨鐘暮鼓一般敲醒了在場眾人,尤其是身為皇室成員的扶雪和塗蘇兩人。
他們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當前局勢遠比想像中的更為複雜嚴峻,而鳳卿似乎正是那場慘烈戰爭的親歷者。
鳳卿邁步走到扶雪跟前,壓低聲音輕聲道,「明妃托我轉達一句話給你。」
「她知曉您所做的一切事情,皆因內心深處對當年未能拯救她一事深感愧疚,故而竭盡全力去營造出一個能夠容納兩派共存共生的環境。」
「但她期望你能夠正視自己,去踐行屬於你真正應該承擔的責任使命。」
當聽聞「明妃」二字時,扶雪的身軀不禁微微戰慄起來,臉上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激動神情,顫聲問道:
「她……她還活著?那她如今身在何處?」
塗蘇見狀,無奈地長長嘆息一聲。其實他曾多次想要向扶雪坦白事情真相,卻遭到了雪娘的竭力阻攔。
他腳步緩慢地向前邁去,走到了扶雪身旁,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還活著......"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似乎壓抑著千言萬語,
"但她不願意見你,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也確實不再適合與三哥相見了。"
扶雪身體微微一顫,她早已明白塗蘇話中的含義,這是眾人第一次見到扶雪如此失態。
這麼多年來,除了塗蘇,沒有人真正了解他內心深處對親生母親的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
然而命運弄人,當年明妃遭人冤枉並被處以極刑時,扶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由於明妃身為異術者的特殊身份,扶雪甚至無法當眾呼喚她一聲母親。這些年來,為了這件事,扶雪一直被迫做著許多違背自己本意的事情。
他的聲音略帶哽咽,淡淡地問道,"她……還好嗎?"
塗蘇默默地點頭,"她過得很好,如今已經成為一個平凡普通的人,再也不用擔憂什麼了。"
塗蘇刻意隱瞞了雪娘曾被困受苦一事,生怕讓扶雪知道後會更加痛苦不堪。
"那就好……"扶雪嘴角泛起一抹淺淺的微笑,眼中滿是釋然和寬慰。
只要得知母親平安無事、生活順遂,他便安心了。同時他的心中也做出了決定,原本沉重的臉色逐漸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扶雪輕聲說道,語氣堅定且決絕。
他來到鳳卿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並拱手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
「是扶雪太過淺薄無知了,在此向你請罪,請您原諒我之前的無禮行為。你們說得確實有理,我已經被你們說服了。」
鳳卿微笑著看向藍說,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塗蘇則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心想自己終於不用再與三哥站在對立面了。
相今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注視著眼前的這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