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心裡很清楚這些侍衛都是塗蘇派來的。
見他們都走遠了之後,他再次確定周圍確實已經沒有其他人存在,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回過頭緩緩掀起藍說頭上的紅蓋頭,凝視著眼前這張絕美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
然而此時此刻,藍說卻目光呆滯地直視著前方,眼神里毫無生氣可言。
看到這樣的情景,鳳卿感到一陣心疼,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藍說……抱歉,我來晚了……」
可是藍說依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依舊筆直地站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她的嘴裡還不停念叨著,「我要回去……和太子成親……」
此刻鳳卿體內的邪氣已經開始失控,肆意亂竄,使得鳳卿疼痛不已,呼吸之間嘴裡噴濺出一口鮮血。
儘管身體無比難受,但鳳卿還是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藍說的臉頰,用充滿苦澀的語調說道,
「無論你此刻是清醒,亦或是已經失去了心智,我都絕不允許你與其他任何人成親!」
他深知自己已然快要支撐不住,溫熱的手掌輕柔地撫上藍說的後腦勺。
目光凝視著眼前這近在咫尺的人,眼眸之中充盈著無盡的愛戀。
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最終伴隨著所有的不甘一同滑落。
「待重結...來生願...」
鳳卿低聲輕語,緩緩垂下頭,慢慢湊近。
兩人的鼻尖相互碰觸,彼此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他毫不猶豫地將雙唇覆蓋在她那柔軟的唇瓣之上,輕柔而又深情地吻著她。
就在這時,兩人的唇邊泛起一絲淡淡的光芒,逐漸向四周擴散開來,直至完全消散。
而原本眼神空洞無神的藍說,此時雙眼也重新煥發出往日的神采。
藍說驚愕地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
鳳卿的嘴唇輕輕擦過她的唇後,便無力地倒在了藍說的懷中。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藍說的唇邊瀰漫開來,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緊緊摟住鳳卿,並一遍遍地輕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可任憑她如何呼喚,始終得不到回應......
由於周圍光線昏暗,她根本無法看清鳳卿身上的傷勢。
周圍詭異的安靜仿佛在警告著她,鳳卿受了很重的傷。
興許是還沒有緩過來,自己的身體別說是異術了,連用力都有些困難。
她抬起手猛地扯下頭頂的鳳冠,滿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垂落在腰間。
心急如焚的她又迅速地褪下身上那件厚重的紅色喜袍,隨手扔到一邊。
她用盡全力將鳳卿扶起,好不容易才扛起他,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終於來到了門邊。
就在這時,那扇一直緊閉著的大門緩緩地開啟了,一道明亮的光線照了進來,外面的陽光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一個身影也隨之出現在眼前。
藍說抬起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希望,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相今……"
"藍說!"相今凝視著他們,各種複雜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
他聲音顫抖著說道,"你放心,有我在,我馬上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
說完,他急忙扶起鳳卿,並轉頭看向藍說,語氣堅定地囑咐道,
"藍說,你跟著他們走,我們三個人不能同時坐在一輛馬車上,這樣目標太明顯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他一直將鳳卿之前對他說過的話牢記在心,如果他陷入昏迷狀態,千萬要記住不能讓藍說靠近自己。
藍說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大家便迅速分散開來,分別登上了兩輛馬車。
"快一點!你們再快一點啊!"相今焦急地大喊著,催促車夫加速前進。
他緊緊地抱住懷中毫無生氣的鳳卿,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黑色霧氣狀的物質在鳳卿原本白皙的肌膚上遊走。
心痛難忍的相今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你不要死,求求你,求求你,鳳卿。」
可是懷中的鳳卿依然沒有絲毫反應。離別的刺痛像洶湧澎湃的海浪一般,源源不斷地向他襲來。
他緊緊捂住臉龐,淚水卻止不住地從手指縫間湧出,伴隨著一聲聲低沉而悽慘的嗚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部。
他遲疑了一下,緩緩放下雙手,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鳳卿。
只見鳳卿的身上正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
鳳卿那眼神中充滿了憐愛與不舍,他的聲音微弱而顫抖,「你哭得太大聲了……」
「鳳卿……」相今先是一愣,臉上綻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緊接著哭得更厲害了。
「抱歉,我還保留了一口氣息……因為我還有最後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必須完成。」
他輕輕喘著氣,緩緩閉上雙眼,仿佛身體的力量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睜眼。
最後一件事,就是要讓這股邪惡之氣永遠消散殆盡!
他虛弱說道,「相今,把我帶回那座小木屋吧。記住,絕不能讓任何人接近我,哪怕是你也不行。」
「等到次日天亮之後,你就去和舍,將他接回去。至於我,你無需再尋找。另外,替我想個合適的理由,好好地與藍說道別。」
"好。" 相今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用力地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鳳卿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話了,他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仿佛真的已經失去了生命一般。
但他身體周圍散發出來的那淡淡的藍色光芒,是他依然還活著的證明。
想必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出更多的話語了。
馬車緩緩前行,大約走到路程的中途時,相今突然下令讓車夫停下來。
他親自駕駛著馬車,帶著鳳卿來到了一間簡陋的小木屋前。
將鳳卿安置好,他擦拭掉眼角的淚水,深深地凝視著鳳卿,眼中滿是眷戀和不舍。
但很快這種情感就被一種堅定所取代。
他默默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關閉了那扇木門,毫不猶豫地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