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24
喬亭南沒在房門前等她,溫西西出去時,喬亭南坐在客廳里,面前的木桌上擺了個方形盒子。
盒子看得出有些年歲,喬亭南將盒子打開,見溫西西過來,沖她說:「我前些天收拾閣樓,找到了這個,裡面有些關於你母親的東西。」
將心思從尹繹身上帶回來,溫西西走到桌子前。
喬亭南把東西拿了出來,解釋說:「我以為是我妻子的東西,所以打開看過了。」
溫西西一愣,隨即說道:「沒關係。」
喬亭南看著她,沒再說話。
溫西西接了他手上的東西,拿過來看了一眼。
盒子裡是兩張照片,還有幾封書信。
封面上,寫的是安鸞收。
關於溫西西的母親,喬亭南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是安鸞的好友。
後來,出嫁去了S市,兩人聯繫漸少,直到最後去世,她才讓喬亭南將一些東西寄了過去。
「是書信。」
溫西西看著封面上娟秀的小楷,心倒是出奇的平靜。
她從記事起就不記得母親什麼樣子,現在看著她的書信,也生不出一絲的感慨。
「能打開看看麼?」
這是與他們兩人都有聯繫的東西,喬亭南和她客氣,她也和他客氣。
「可以。」
喬亭南說。
溫西西打開書信,幾封信寫的都很簡短利落,看得出她母親的性格與她是天壤之別。
信中內容多是訴說對對方的思念,以及最近做的事情,看時間已經將近三十年了。
這些書信的年紀,比溫西西還要大些。
最後的落款,是溫西西母親的名字,曾冉。
「我剛知道我媽叫曾冉。」
溫西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抬頭沖喬亭南笑了笑。
她將另外幾封信看了,想起李嬌先前給她的日記來。
「若是你問我,我會告訴你。」
喬亭南說:「這些我還是知道的。」
溫西西將書信收起,盒子下面還有一些小玩意,多是手工做的。
喬亭南垂眸看著,神色霎時間溫柔下來,眼神中帶著些思念。
「我妻子給你母親做的,她也有。」
喬亭南說,「她說你母親喜歡這些小玩意,但性子太急,她平日學會了,會做兩個。」
從這裡可以看出,安鸞真的很珍惜曾冉這個朋友。
「你雖是曾冉的孩子,倒與阿鸞的性子差不多,溫吞。」
喬亭南第一次提起他已經去世的妻子,話裡帶著思念和溫柔,平日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多了些柔和的神色。
「我妻子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從小沒有安全感,膽怯自卑。
你母親與她性子相反,自信大膽,而且喜好出頭。
自卑的人往往崇拜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一來二去,也就做了朋友。」
喬亭南說到這裡,溫西西十分同意,她說:「安阿姨確實與我差不多。」
喬亭南看著溫西西,眼神微動,將目光收回。
把東西放在盒子裡後,推到溫西西的面前,說:「你留著吧。」
這些是她母親寫給安鸞的,但喬亭南應該也想留做紀念吧。
溫西西沒動,只是看著說:「您留著吧。」
剩下的話,溫西西沒說,喬亭南也自然會意。
他倒是笑了笑,笑起來時,更顯斯文。
唇角略微一彎,眼神柔和。
「我沒怎麼用心留過我妻子的東西,只在心裡記得她就行了。」
喬亭南今晚和溫西西說的話,比先前高中兩年半說的幾乎都多。
溫西西略有詫異,可她對喬亭南的好奇心也不是一天兩天,倒順著這個話題講了下去。
「您很愛您的妻子。」
溫西西溫聲說,「你們兩人在一起時很幸福吧?」
「嗯。」
喬亭南話又少了起來,聽完這句話後,顯然陷入了回憶中。
「所以才一直未再娶嗎?」
溫西西羨慕這樣的愛情,心中不自覺得想起尹繹來。
想起來後,她很快將意識抽離回來,不讓自己思緒跑偏。
喬亭南望著溫西西,眸光微動,半晌後溫聲說:「一輩子愛一個人就足夠了。」
對上喬亭南的目光,溫西西心下一動,剛剛從腦海中甩出去的尹繹又重新走了回來。
從椅子上起身,喬亭南看一眼時間,說:「早點睡吧,明天中秋,要一起去買月餅麼?」
經歷了一晚的談話,兩人關係似乎親近了些。
溫西西笑著說好,喬亭南唇角微抿,回了房間。
溫西西帶著盒子也回了自己房間。
手機已經沒有再響,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她將盒子放在書桌上,趴在床上將手機拿了過來。
上面顯示尹繹的電話只來了一個,腦子裡還有些亂,溫西西沒有給尹繹回電話,而是在微信里說了一句。
西西:和乾爹聊天了,沒看到電話,有工作嗎?
尹繹:沒有,閒聊罷了。
溫西西想起今天做飯時那通閒聊的電話,還有現在這通閒聊的電話,心裡有個念頭悄悄萌芽。
但她默默將它掐斷了。
剛聽了喬亭南和安鸞的愛情,腦子裡的想法會無限靠近愛情,溫西西覺得自己應該過一晚再去思索這些東西。
和尹繹閒聊了些時間,溫西西去洗了澡,回來躺在床上,聞著淡淡的中藥味,格外安心。
喬亭南是中醫,尤其注重睡眠,枕頭裡會塞一些安神的草藥。
重新聞到這個味道,溫西西翻了個身,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後,喬亭南被一個病人給絆住了。
溫西西閒來無聊,去了家附近的河邊。
清晨的河裡,透著森森的涼氣,上面籠罩了一層霧,薄薄的青石板上,清澈的水流流過。
因為對尹繹感情的糾結,溫西西腦子仍舊有些不清醒。
她看著河水清澈見底,隨即將鞋襪脫掉,淌著水玩兒。
河水冰冰涼涼的包裹著她的腳腕和腳,刺激得她一個機靈。
溫西西笑了笑,抬起腳撩著水,河水從腳腕流淌而過,溫西西望著河面上自己的倒影,發了一會兒呆。
因為自卑,溫西西不怎麼照鏡子,平時化妝也學了些簡單的,沒怎麼好好捯飭。
河面上的她,高鼻樑大眼睛,倒確實比一般人要長得好了些。
想到這裡,溫西西愣了一下,臉隨即一紅。
將目光從河面上扭開,不知不覺,自己竟然變得這麼自戀了。
這麼自戀,是因為誰呢?
自然是因為尹繹。
尹繹喜歡誇她,長相、性格、廚藝……以及一切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竟然被他洗腦了一樣,覺得自己確實不錯。
溫西西抿唇笑起來。
和尹繹在一起後,她自己變了很多,尹繹知道怎麼待她好,像是潺潺的小溪水,緩緩的流淌而過。
雖不留痕跡,但將石子打磨成了鵝卵石。
相比於對待她,尹繹待其他人顯然敷衍的多。
他是個真誠的人,喜歡的就待他好,不喜歡的就待他不好。
溫西西顯然是他喜歡的。
但是,是哪種喜歡呢?
溫西西的腦子裡又亂成了一團。
「西西。」
河沿上,喬亭南輕聲喚了她一句。
「來了。」
溫西西收回思緒,應了一聲後就往河邊走,然而還未走兩步,只覺得腳的拇指和食指間驟然一痛。
她一個踉蹌,跌坐在了青石板上,衣服濕了大片。
腳趾抽筋了。
溫西西意識過來,伸手先去掰腳趾,剛要抬頭和喬亭南說一聲,卻見喬亭南從河沿上走了下來。
鞋子也沒有脫,直接蹚水走了過來。
「你的鞋。」
溫西西提醒道。
「沒事。」
淡淡應了一句,喬亭南蹲在溫西西身邊,手放進水裡,拿著溫西西的腳揉捏了兩下。
溫西西腳趾歸位,趕緊起身說:「我自己來吧。」
喬亭南抬眼看了看她,沉聲道:「先回家換衣服,我給你捏兩下。」
腳趾在涼水中抽筋實屬正常,溫西西也沒在意,任憑它抽著,剛要起身,喬亭南卻將整個背留給了她。
喬亭南身材清瘦,後背也顯得瘦窄,但他個子高,瘦窄得格外好看。
準備起身的溫西西一愣,喬亭南回頭,神色沉靜。
「上來。」
「沒有大礙,我自己可以走。」
溫西西拒絕著,但她心裡格外感動,還衝喬亭南笑了笑。
「怎麼這麼任性?」
喬亭南拉過溫西西的胳膊,雙手握成拳頭將溫西西背起,他濕著鞋子走過青石板,輕哼一聲後說。
「和你安姨一樣。」
喬亭南背的很平穩,溫西西在他背上,還有些迷糊。
直到到了河沿,喬亭南拿了溫西西脫掉在那裡的鞋襪。
路過的人群看到兩人,衝著打招呼說:「怎麼都濕了?」
「孩子淘氣。」
喬亭南回答道,「玩兒水腳趾抽筋了。」
「那您最會治療抽筋了。」
那人哈哈說了一句。
喬亭南鮮有的回了個笑,然後背著溫西西回了門診。
到了二樓,喬亭南拿了溫西西的拖鞋,才將溫西西放了下來。
看著溫西西濕了後面的衣服,叮囑道:「先擦一下。」
「哦。」
溫西西懵懵懂懂地應了一聲,起身回房間。
換好衣服後,回想起喬亭南說的「孩子淘氣」,心中像是被一陣風吹過,起了一層波瀾。
現在的兩人,倒有些父女的樣子了。
換好衣服,喬亭南給溫西西揉捏了半晌。
喬亭南的技術很好,他的手常年推拿,格外有力。
一雙手,指骨修長,骨節分明,格外漂亮。
溫西西舒服了些,兩人從家裡出去,喬亭南開車,帶著溫西西去了市裡的超市。
其實喬亭南不太吃甜,尤其是月餅這種甜到發膩的東西。
但每年,喬亭南都會買一些。
因為溫西西喜歡吃。
這麼多年,喬亭南還記得溫西西的口味。
買過之後,喬亭南推著購物車,溫西西跟在後面,看著蔬菜區。
「有想吃的麼?」
喬亭南停住身體問道。
「啊?」
溫西西回神,將目光收回,唇角還帶著回憶里的笑,「沒有,習慣了。
我老闆挺挑食,我走到菜場附近都會看看。」
看看哪個要怎麼做菜能更有營養,怎麼做才能讓尹繹吃得下。
兩人開始鬥智鬥勇,簡直都是血淚史。
可是後面,有時候溫西西都能嘗出些尹繹不喜歡的味道,但尹繹從沒說過,都吃的乾乾淨淨。
只要是她做的,就算是他不喜歡的東西,他也想吃。
這是尹繹和她說過的話。
溫西西又開始發呆,喬亭南推著購物車去結帳。
結帳完後,兩人上了車,溫西西系好安全帶時,接到了查雯的電話。
查雯來電的鈴聲十分急促,溫西西趕緊接了電話,查雯的語速比電話鈴聲還要急促,一句話給溫西西拋了一個炸彈下來,炸的溫西西半晌沒回過神。
「周然自殺了,遺書上寫是因為尹繹搶他角色壓力太大自殺的,你現在立刻去找尹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