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碧湖一脈

  第336章 碧湖一脈

  良久過後,金光散盡、劍氣湮滅、阿聲漸息、道術無功.

  「這禁制要比咱們所想厲害得多,」康大寶又帶著眾人試了一陣,這處將碧湖暗河與石室靈泉相隔的禁制仍未有會被打開的跡象。幾人中的張清苒首先泄了氣,輕聲嘆道:「如此看來,以力破法,怕是不可行了。」

  「這話說的也太過喪氣了!」康大掌門心頭生出些不喜來,但還未說話,幾人中修為最高,神識最為敏銳的袁夕月卻當先開口了:「諸位小心,有水獸從身後過來了。」

  康大寶瞬時緊張起來,運起法目朝身後望去,一頭體型碩大的碧鱷正帶領著幾隻道行不淺、種族不一的水獸遊蕩過來,令得他緊皺起眉頭。

  「是剛才那頭『開靈』的碧鱷。」蔣青目光一凝,緊攥劍柄,似是想起了與其交戰的畫面來。這水獸鬥法手段顯是給蔣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令得他此時語氣沉重,難顯輕鬆。

  「我們這是被這一群畜生堵在此處了?!」康大掌門心頭嘆了一聲。

  這倒是有些流年不利了,以他法目看來,伴隨碧鱷的這些水獸修為亦都不低,起碼也是二階中品,這實力可算不得弱。

  而自己一邊,張清苒鬥法本事不算出眾,袁夕月修行佛母明妃道,其一身手段這些妖獸也未必好用。相對能戰的,其實不過就自己這師兄弟二人罷了。

  兩相比較,此戰倒是難勝。

  「動手!」康大寶倒也果斷,金光先出,才打招呼。

  被金光瞄準的碧鱷目中極為擬人地現出來一絲驚愕之色,但也不慌,它還是以水化盾,先將金光劍氣悉數接下,緊接著四足猛擺,劃出一片水浪過後,方才立在了康大寶的身前十丈處。

  這碧鱷本事卻是不俗,只顯露出的這份輕鬆寫意,便看得出要比康大掌門勝出一籌。

  只見它橫尾一甩,先止住了身後的那些目露凶光的妖獸,才開口做人言,沉穩十分:「對面那黃眼兒修士,你當是此行修士統領吧?咱們且莫要打,可否先談一談?」

  饒是已經從蔣青的嘴中得知了這碧鱷首領早已開靈,還會人言,但康大寶親眼見得此幕過後,卻還是有稍有驚愕。

  康大掌門語氣驚疑,疑聲問道:「談談?」

  「當然,黃眼兒你何必相疑?連當年大衛太祖都是與我黎山一脈諸位尊者暢談過十天十夜,方才釐清這大衛仙朝與妖土疆域的。前人都是如此,我們自是也可以談的。」碧鱷語氣淡淡,收了爪牙,方才那咄咄逼人的凶性也收回了大半。

  不知怎的,康大寶見其點頭之時,居然還從後者那張長了血盆大口的臉上感受到了絲絲儒雅。

  這感覺倒是十分怪異,只是未待康大掌門接話,對面那碧鱷便繼而言道:「黃眼兒你可曉得這觀山洞府來歷?」

  「某家姓康,」康大寶橫了碧鱷一眼,先不回答,反是嗆這碧鱷一句。

  後者聽了輕擺其尾,沉聲言道:「見過康道友,稱某鱷元便好。」

  簡單做過介紹,這自稱鱷元的碧鱷又不待康大掌門答,便自顧自言述起來:

  「這觀山洞府其實並不是觀魚那廝所立,而是新垣廣智當年與外海尋了一處離島煉化成型的。亦就是說,這裡其實並非純粹是一處洞府,而是一件相對少見的隨身法寶罷了。」

  「新垣廣智?也就是新垣真人了?」康大掌門語氣驚疑,鱷元聽了前者問話只點了點頭:「果然,在這山南道中,除了那些極少數蠢鈍愚氓之輩外,的確少有人不曉得新垣廣智之名。」

  「咳」康大寶乾咳一聲,蔣青則是面色漲紅。

  鱷元未覺有異,只是繼續說道:「而觀魚那廝也正是得了這處隨身法寶,得了新垣廣智在其內所留下的些許傳承,方才成了山南道中極為罕見的散修金丹。」

  「這麼罕見的隨身法寶,當年觀魚上修遠走他鄉之際,為何不帶走,而是仍留在雲角州呢?」康大寶品出來些不對。

  對於康大掌門這個疑問,鱷元卻是無法解答,只搖頭言道:「這個某卻是曉不得,不過某卻也曉得,這處隨身法寶對於觀魚或是珍貴非常,但對於新垣廣智而言,卻是微不足道了。」

  見得康大寶等人目中疑色更濃,鱷元才輕聲言道:「或許用隨身法寶來形容觀山洞還不夠妥帖,其實這處洞府對於新垣廣智而言,只稱得上是他為其座下那頭星紋玉靈龜所配的大一些的靈獸袋罷了。」

  「大一些的靈獸袋?!」在場眾人語氣中的訝異都已溢了出來。

  這觀山洞府中有山川水文,有高樓玉宇,有靈脈靈珍,較之一些底蘊稍差的金丹道場都相差不多,竟然只是個新垣真人所用的大號靈獸袋?

  鱷元所說的話,著實令得康大掌門這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苦出身有些驚愕。

  不過細想一下,能夠比擬元嬰真人的星紋玉靈龜若是成天也跟小奇一般,也住在狹窄逼仄的靈獸袋裡頭,倒也真是笑話了。

  如果這觀山洞府真是四階妖獸的棲身之所,那也就稱不上豪奢,反還有些簡陋了。

  「諸位剛才出來的那間石室,就曾經是那隻四階星紋玉靈龜的下榻之所。不過嘛,」鱷元在此處頓了一頓,繼而言道:

  「其中的些許菁華,也早在數百年前便被觀魚那廝搜颳走了。你們所看到的,所拿走的,盡都非是新垣廣智所留,而是觀魚未來得及帶走的物什。」

  「原來如此.」康大寶點了點頭,這鱷元的確講了許多外人曉不得的事情,足見誠意。於是康大掌門冥垂眼帘,輕聲問道:「那不知鱷元道友是想與康某和幾位同道談些什麼?」

  康大寶此言過後,鱷元那雙豎瞳中的眼神便明顯變得認真了許多,只聽它開口言道:「我們碧湖一脈的諸多妖修,名為道兵,實則不過是被觀魚拘禁的妖奴罷了。

  只以我們碧鱷一族而言,強者被觀魚那廝遴選出來,編練對敵;弱者則被拘於碧湖,繁衍族裔,永世不得離開碧湖案邊十里方圓。

  自觀魚離開山南道過後,我們碧湖一脈還被其以陣勢掩藏起來,目的就是怕我們逃遁出去。

  直到上一輪觀山洞府開啟之時,有個冒失修士於南鬼洞觸發了觀魚那廝所設的殘陣,勾連觀山洞靈脈異動,才動搖了掩藏碧湖的陣法。

  自此後,碧湖中諸多同道又耗費了十年光陰,方才能趕在這一次洞府出世之時,與康道友等一眾道友相見。其中辛苦,不足於外人道。」

  康大掌門目光一凝,他自是聽得出來這鱷元語氣中的恨意不淺,並未接話,便聽得鱷元沉聲言道:

  「我們雖自新垣廣智起便被豢養於此,算得上是觀山洞土著,但礙於觀魚為我們碧湖一脈設下的禁制,令得我們幾族神魂混沌,難以檢索到碧湖之中的許多要害地方。

  若不是這兩位道友替我們尋到了通向別處的暗河,我們便要真如觀魚那廝所想,世世代代都困於湖中不得脫身。道友二人替我等掙脫枷鎖,鱷元在此稱謝一番,也為先前襲擾二位道友,聊表歉意。」

  蔣青與張清苒目露驚色,原來先前這些綠皮巨物竟是未有竟全力,難怪他們擺脫得不算艱難。

  「看來這些水獸只要沿著水脈而行,便不受那不得離岸十里的限制。」

  聽得鱷元語氣轉軟,康大寶自是未有任其將話落在地上,轉而言道:「康某此前便在詫異,追襲在下師弟二人入了石室的道友同族數量怎麼會如此之少?」

  「近百年前,觀魚那廝的紫鱗伏山龜還曾在碧湖中現世過。那石室中的一泉歸元真水乃是因星紋玉靈龜於此棲身數百年所化而成二階極品靈液,對於尋常『藏六』之屬的低階妖獸而言,堪稱至寶。

  若是那紫鱗伏山龜還在觀山洞內,怕都已是三階妖獸了。在未探明究竟之前,那處石室我等是不敢入的。」

  鱷元此言一出,眾人臉色便變得凜然許多。

  三階妖獸?莫看黑履道人等一行人面對尋常同階隨手可斬。

  可便是他們幾人能夠摒棄前嫌、齊心協力面對一頭能比擬金丹上修的三階妖獸,那也定是十死無生的。

  「看來勿論是新垣真人還是觀魚上修,對於『藏六』所屬的妖獸,顯是都頗為偏愛吶。」康大寶心頭暗忖想道。

  康大掌門再一細想:「當年星紋玉靈龜尚在之時,觀山洞府中這些夜叉,碧鱷,六翅飛狗之流,或許只是那四階妖獸隨口吞吃的零嘴兒吧?

  不然新垣前輩貴為元嬰真人,豢養這些不到三階的妖獸又有何用?也就是觀魚上修撿到此處別府過後,才將碧鱷一族當成了寶貝。還為他們遷來了本來在寒鴉山脈安生的同族,編練成了道兵以供其做禦敵之用。」

  「不對,」康大掌門又生起些疑惑出來,未有明言,試探問道:「外界傳聞說,觀魚上修曾經也為貴族培育出一位三階前輩,可見上修對於貴族也並有一味苛待。但某聽道友語氣,對於上修倒是頗有不忿之意,這…」

  「康道友莫在問其他了,你們人族兩位高修對我碧湖一脈做下的惡事足稱罄竹難書。康道友若是想聽,我便是說到下次觀山洞開都說不完,」鱷元言到此處一頓,「想來康掌門內心當也不怎麼關切這些事情才是。」

  康大寶見得這碧鱷不接話茬,便也不問了,贊同言道:「道友倒是個直爽性子,是了,咱們言的太遠了。事前道友說要談一談,不曉得道友是要談什麼?」

  鱷元言語又變得低沉了許多:「我們碧湖一脈花費許多年月,大抵從各處收羅了一些觀山洞的布局信息,拼湊起來,勉強可稱已能窺得洞府全貌。

  我們可助康道友一行取得觀魚那廝在此處別府中所遺留的那些真正寶物,並且不分潤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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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又需得做什麼?」蔣青在側冷聲問道,先前他與張清苒被這群水獸攆得可稱狼狽,對於與它們這些異族合作,可無有什麼興趣。

  鱷元眸中凶光盡去,只是懇切言道:「觀魚那廝留了一座洗身陣盤,可以消去我等身上手段。品階雖不高,僅是二階,但我等妖修對於陣道並無涉獵,還請幾位道友相助。

  只要能令我碧湖一脈出了觀山洞這處牢籠,此後必永世記得諸位道友大恩,結草銜環!」

  「二階陣盤?」康大掌門低喃一聲,這雖然比二階陣法好參悟,但他與蔣青只是個純外行,陣道造詣比起這群水獸難說能勝出多少,是以也難以應承。

  「康掌門勿憂,若只是二階陣盤的話,妾身可以勝任。」張清苒這女修難得抓到可以展現除美貌之外的其餘本事,當即站了出來。

  「這女修還是個陣師?」康大寶心頭生出點意外之喜,這若是能從袁豐手中順利換了回來的話,倒是更值錢了些。

  「那便多謝道友了。」即使這鱷元心思再怎麼陰沉,在聽得張清苒出言過後,其語氣也難掩激動。

  「道友不消留個什麼手段,不想想萬一康某人反悔食言了怎麼辦麼?」康大寶倒是先小人了。

  鱷元搖了搖足有數尺長的大腦袋,沉聲言道:「你們人族的鬼蜮伎倆太多,我們碧湖一脈被鎖在這觀山洞中已有近千年,稍有見識的前輩又盡被觀魚那廝擄走。康道友你們若使個什麼把戲,我們也難看穿,但是,」

  這碧鱷兩顆足有茶碗大小的豎瞳中溢滿凶光:「若是康道友你們罔顧碧湖一脈的千年夙願,執意要背信食言。那碧湖一脈也會讓道友們曉得厲害。這千年憤懣,絕不是常人能抵的。」

  鱷元這話言得寒氣森森,令得康大寶一行人皆是整衣斂容,不敢怠慢。

  康大掌門見此情形,心頭起了計較:「這碧湖多半也不是無有別的修士過路,但只有小三子與張清苒修為最低,所以才被這些水獸當成了好欺負的軟柿子。

  如此說來,這些水獸數量雖眾,但這本事卻多半難稱厲害。是以如黑履師叔一般的頂尖築基他們不敢與之合作,這是怕拿捏不住了?」

  如此一來,雙方的局面不就成「麻杆打狼兩頭怕」了?

  康大寶想通此關節,心頭便覺放心了不少,轉而言道:「康某人別的不談,這名聲放在山南道廿六州府,都還能算得是響亮的。任誰都曉得康某是出了名的誠信之人,道友放心就是。」

  胡吹一通大氣過後,康大掌門心頭卻在嗤笑:「乃公與人談信譽便罷了,跟你這鱗蟲談什麼信譽?攢下來好名聲等將來來選碧湖龍王不成?」

  雲角州毗鄰寒鴉山脈,人妖二族的恩怨糾纏何止千年?前朝實力孱弱,立朝萬年,人道仍舊不昌,還要被黎山一脈的妖族欺凌。

  強勢的妖族甚至以人為畜,常養身俱靈根的各階修士作為食材,以待貴賓。在前朝最為式微時候,妖族尊者甚至會猖狂到跑到京畿一代,擄掠人族元嬰真人以供淫樂褻玩。

  也就是在大衛立朝過後,憑藉著太祖冠絕前人的絕強武功,連斬三位五階妖尊,方才令得寒鴉山脈中的妖尊此後盡都縮頭縮尾,便連三階以上大妖消停不少。

  但饒是如此,當年在山蠻作亂時候,也有不少妖修在其中推波助瀾。是以康大寶此次若有機會,定是不會令鱷元這些水獸如意的。

  「寶物到手過後,尋到黑履師叔,先將這『開靈』的妖獸滅了。他出去了當是個禍害,留不得的。」

  鱷元顯也對康大掌門信誓旦旦的一通承諾興趣淡淡,哪怕它這一族被困在觀山洞府已近千年,但只那些前輩的言傳身教,也能使得它曉得這人族修士最是虛偽,最是狡詐無信。

  「待洗身陣開啟過後,這些人便一個也都不留了,盡都分吃掉。我們出了觀山洞府,往寒鴉山深處去投三階大妖!觀魚那廝加在我碧湖一脈上頭的苦痛,我們定也要還在你們人族身上去。」

  「好了,鱷道友,咱們先往何處去?」康大寶終於言起了正題。

  鱷元兇目一斂,將心頭的憤懣強壓回去,方才言道:「咱們不回碧湖了,先去一趟月明宮,尋一把鑰匙。」

  「月明宮?道友是說,從水脈也可入得月明宮?」康大掌門有些訝異,這卻與前人所記不怎麼相符。

  鱷元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星紋玉靈龜喜水,那月明宮便是它當年拘役數位人族金丹所造,供其玩樂所用。從水脈進入又有何稀罕,這本就是正道。只是觀魚那廝為了掩藏歸一真水蹤跡,方才改了旱路。」

  「道友淵博,康某當真自愧不如。只是不曉得我們是要去月明宮尋什麼鑰匙?」

  「是康道友先前入不得的那道石門之鑰匙,」鱷元目中生起一絲凝重之意:「其後有觀魚當年所留的洗身陣盤,亦有他所留下的真正寶物。」

  鱷元加重了語氣:「要比月明宮中那些物什,更為珍貴的寶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