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張清苒

  第334章 張清苒

  「這女人跟這遭瘟的康大寶認識?!」袁夕月心中震怖,她當然識得這冪籬女修。這是在二十年前就被袁豐擒下,養在深閨,容不得任一人看一眼的禁臠嬌娃!

  當年只聽人說袁豐又擒下來一個沒有跟腳的外州女修,袁夕月便無了太多興趣。她自己的命運都還繫於護寺堪布一身呢,說起來處境也難稱得上好,又怎可能為旁的人去再費些心力。

  只是這女修居然跟康大寶有關係,這卻是袁夕月未有想到的。這下康大寶為什麼對他們袁家修士有如此大的惡意,卻是能想得通了。

  果然嘛,若是只一個五靈根的清靈之體、修行到一百二十歲都不可能築基的微末散修,又怎可能值得康大寶這貪婪成性、善欺婦人的惡修如此盡心去保?!

  此時康大寶便是與她直言自己與這冪籬女修之前並不相識,袁夕月也定是不信的。

  不過康大掌門倒也無暇去管袁夕月這肉盾在想什麼,聞言目中只閃過一絲追憶之色,輕聲慨嘆道:「倒是未想過會與道友在此處見面。」

  這美貌女修柔聲道:「張清苒見過二位重明宗道友。」

  蔣青初時在旁還聽得莫名其妙,還以為是自家師兄在外頭沾惹的老情人找上門來了,但轉念一想,自家師兄二十年前是什麼潦倒模樣自己還不清楚麼?怎可能有這樣的美嬌娥做老相好。

  「原來道友是清字輩的,卻是我張祖師曾孫輩了。」康大掌門語中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親切之意,張清苒順趕著言道:「確實如此,貴派開派之祖張元道,乃妾身曾祖再從弟,當年二人便是相交莫逆。」

  「原來如此,」康大寶輕聲念道。

  論起血脈親疏,這張清苒與張祖師的關係卻是算得上很親了,不過康大掌門卻先將語氣中的親切掩了下去,沉聲問道:「不曉得張道友遠邁萬里,從京畿道分李州來到雲角州這大衛邊州是有何事?」

  張清苒聽得康大寶如此問起,面上添了幾分傷感,語帶悲涼之意,淒聲道:「康掌門,分李張家已沒了近二十年了。」

  蔣青與康大寶聽得面色一震,後者詫異道:「家師在世時候,還聽外人傳過,說是分李張家又出了一位假丹丹主,還曾籌備過要請人代賀,只是.」

  康大掌門將話斷在此處,卻是顧忌兩家顏面,張清苒自是清楚。

  蓋因從前分李張家在分李州雖算不得什麼大家族,但亦可盤踞一縣,作威作福。

  重明宗這宗門說是張氏子弟所創,但一來張元道當年是負氣出走的庶脈子弟,靠著參軍入伍、成了仙朝鷹犬,方才得了築基資糧,對張家自是難稱親切。

  二來張祖師在築基過後,便馬不停蹄的回歸本家,切割宗譜、遷徙近支血裔前往平戎縣開枝散葉。這等舉措雖未明說,但卻也與分家別過幾無異樣。

  三來自張祖師身歿過後,繼任的張家子弟便引狼入室將重明宗這一築基宗門敗壞得不成樣子,便是在邊鄙的平戎縣都難稱霸,這等實力,在分李張家本家眼中看來,足稱孱弱。且繼任掌門,也都已經不是張氏血裔,這情分自又淡了一層。

  四來

  是以因了上述種種原因,分李張家便漸漸斷了與重明宗的聯繫。

  到了何老掌門時候,便是連分李張家增添了一位丹主這等喜事,重明宗上下也都要從外人的口中得到消息。

  就是卯足力氣備好了厚禮,未等來分李張家發請的帖子,亦也都難能送得出去。

  康大掌門給張家留著面子呢,張清苒也不隱瞞,柔聲道:「分李州前次有一塵封千年的金丹洞府開啟,兩位假丹老祖都去尋了機緣,然後.」

  蔣青都聽到這兒了,哪還能不曉得這張清苒是分李張家的流落在外的修士,不禁詫異言道:「難道竟是一個都未回來?」

  康大掌門斜瞥他一眼,心頭低罵一聲:「這傻老三,這女修正待發功呢,你做什麼捧哏呢?」

  果不其然,隨著蔣青話音一落,張清苒一雙美眸就浸滿了淚珠,梨花帶雨之狀好不愛人:「蔣道友說的是,兩位老祖都未回來。家主靠著祖傳大陣,千餘子弟抗衡了別家近半個甲子時間,卻還是.」

  眼見此景,康大寶心頭嘆了一聲:「卻還是讓這女修哭出來了。」

  康大掌門可不願意管分李張家這檔子事情,想也知道,此女身上沾惹的因果定是不少,說不得還有著假丹、甚至更為厲害的仇家。

  重明宗在二十年前只有自己三兄弟撐著,這已是敗落得不成樣子了,可張清苒卻還是不遠萬里過來了。

  這顯是三朋六友已散、賓客故舊盡去,無處可去了,尤不死心,非要來探個究竟、求條生路了。

  見了重明宗當真半點起色都無,便又面都不露就走,最後卻又被精於採補之道的袁家十六少爺看中,成了爐鼎。

  這便是不會做事了,康大掌門的重明宗當年都窮成那副德行了,你大老遠來了平戎縣,怎麼就好意思扭頭就走呢?哪怕依著前輩身份,給三兄弟一人封個一百靈石的紅包好歹能賺個人情不是?

  可如今麼重明宗與分李張家僅剩的那點兒聯繫便是張祖師當年遷來的二三萬族裔血親了,其他人,康大寶看都懶得看。

  分李張家在與不在,跟雲角州重明宗可無半分關係。

  不過話說回來,美人垂淚,倒也煞是好看。康大寶也不催她,任張清苒哭完過後,再聽後者雙膝跪地、淒聲求道:「妾身身上遭袁家歹人種了禁制,還請道友念在我祖情分,救我一救!」

  這位倒是個會順杆爬的,只這麼一會兒,張祖師便是她祖了。

  「張道友莫急,敝宗人微力薄、有心無力,且從長再議。」康大掌門心頭起了小心,這漂亮女人最是信不得。

  除非張清苒讓自己如對袁夕月一般為其種下禁制,若不然.這美嬌娥說的話,自己可不會輕信半個字!

  「這女人養了兩個甲子的元陰,袁豐一直有心採摘,只要康掌門以其為質,便可助我逃出生天!」張清苒說話時候語氣更加淒婉,似是要將人的心都化了。

  康大寶面色驚疑,那處的蔣青卻是已經驚呼出聲:「同族相配?」

  袁夕月美眸一橫,袁家好歹也算是個積年世家,張清苒此時將這丑時當眾說出,卻是大大折了袁家臉面。

  是了,當年本應寺那護寺堪布便走山南道廿六州府足定下九位築基女修同修佛母明妃道,只有一人可與其同生歡喜、共結金丹。

  這九人中袁夕月資質只算中等,就算真將風莞採補了,也未必真能被堪布選作明妃。便算真有那得天之幸,袁夕月真成金丹了,這山南道也終是摘星樓地域,又哪能容一佛家明妃久留於此。

  到頭來,荊南袁氏不過多了一遠嫁雪域的遠親奧援罷了。雖算得上是樁好事,但到底還是隔了一層。

  是以,若是採補了袁夕月,便能讓袁豐結丹機率再添一成,袁不文也是覺得划算的。

  「同族相配」這四個字說起來卻是難聽,特別是袁夕月與袁豐二人關係很近,都還未出五服。但古往今來大家之中這類腌臢事情多的是,前朝帝君甚至有與親姊交合生子,以供純血煉丹的混帳事情。

  與之相比,袁豐這點髒心思也談不上什麼大事。

  至於會不會開罪那位要競爭本應寺佛子的護寺堪布

  荊南袁氏已有近千年未出金丹了,袁不文實不想再等了。這到底還是摘星樓地方,本應寺再怎麼強,總還需得顧忌些。

  康大掌門不曉得袁家內部這些腌臢事情,只使個動作,將對面那正待出口詰問的袁家嫡女勸了下來。只見前者面色一正,面向張清苒輕聲問道:「張道友,康某憑什麼幫你?」

  「憑什麼?」張清苒語氣一滯,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但轉念一想,卻又明白過來。

  這卻是本家近幾十年一直以來對於重明宗的疏遠之舉遭了反噬,以致於張元道的徒子徒孫到了今天,居然對分李張家連一絲惦念都無。

  想清楚此事過後,張清苒便收了那副淚眼猩紅的可憐模樣。從前她只曉得這位重明宗七代掌門,是個重情義的,是以便想拿情義來框住他。

  眼下既然無情可談,當然只有丁是丁卯是卯與人好好講講價錢了。

  可如今她一個做爐鼎的被人當金絲雀養了這許多年,連自身修為都是停滯不前,除了養在丹田這枚頗為雞肋的儲人靈器之外,儲物袋內的珍稀之物都已空空如也,又哪還有什麼可拿做交易呢?

  便是這副清白之軀,也都是袁豐為求大事,才特意留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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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將身子就這麼給了康大掌門,說不得倒是可以令後者將自己身上的因果接了過去。可卻不曉得這聲名有些狼藉的康大寶本性到底如何,是不是個脫了褲子還認帳的主兒。

  「張道友?」張清苒沉吟未答,康大寶卻漸漸失了耐性。

  現在可不是尋常時候,小三子剛才可說得清楚,追襲他們的碧鱷可不止躺在這裡的幾隻,說不得再過幾刻鐘那處泉眼裡頭就又要出來幾個厲害傢伙。

  蔣青他們之前在碧湖中可是親眼見到了口吐人言,已經「開靈」的妖獸。那等妖獸可算得上修士中的天靈根修士,幾乎必成三階妖獸、比擬金丹的。

  縱是道行稍淺,也萬不可等閒視之。

  張清苒貝齒輕咬,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脆聲言道:「聽聞康大掌門修行過一門重明宗世代相傳的高明瞳術,不曉得可知道『月蕨』?」

  「『月蕨』?!」康大掌門眉眼低垂,強壓喜意,語氣依舊低沉:「張道友曉得『月蕨』下落?」

  康大寶掩飾得不差,但張清苒亦是聰慧過人。這女修只覺心頭一松,柔聲言道:「自是曉得的,若不曉得,如何敢與康掌門諫言?只要妾身將我從袁豐手中救出來,妾身便可告知康大掌門月蕨下落。」

  康大寶心頭有些左右為難起來,如今他最為倚重的一門手段,便是破妄金眸。但勿論是清眸寶液,還是更為珍貴的三玄真露,對於這門瞳術的提升作用都已不大。

  依著張元道祖師所言,月蕨對於修行此法,確有立竿見影之效。若想達到大成之境,此物定是少不得的。

  「張道友可莫想要誑我,袁家十六公子是頗善採補之道不錯,但康某也可以學的。」

  康大掌門語氣仍舊淡淡,張清苒卻聽得身子一顫,暗忖道:「這窮山惡水的邊鄙險地果然難出好人,待脫去枷鎖過後,是得先與這姓康的先將因果了結清楚,莫要欠他才是。」

  這女修將寶藍色仙衣一整,斂容屏氣,沉聲言道:「只要康掌門願為妾身脫困,非但月蕨下落妾身不保留半分,還欠康掌門一份人情。分李張家全族上下此後定銘記五內、湧泉相報!」

  康大寶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康某隻要月蕨下落,不要道友人情。」

  「是,」張清苒心頭盤算落空,也未再掙扎。今次被袁豐帶出門,自己都已是心灰意冷,自以為自己道途便盡於此,分李張家的道途亦就此斷絕。

  卻不想竟能見得到康大寶,還能得到後者助力,多了那麼一分擺脫袁豐魔掌的希望,這確是意外之喜。

  二十年枯守盼到了今天,她已算是稱心如意了。

  與張清苒相比,袁夕月的面色難看至極。此次入觀山洞來,她便是為了求得那蟾露桂香。此物雖只是二階極品,但用於歡合,卻要比許多三階靈物還要契合。

  想來有了此物在手,定能將風莞榨乾得一滴不剩。生於男身的清靈之體,對於她而言卻是一道大補藥,說不得還可一舉突破築基後期,為自己在護寺堪布面前再增一分籌碼

  為此她甚至不惜冒著被袁丰采補的風險,也要來此,卻未想到竟落入了康大寶的手裡。

  眼睜睜看著張清苒得了康大寶助力,袁夕月心有不甘,正待說些什麼,卻見得躺在布帛上的戚不修乾咳幾聲,坐了起來。

  「咳咳.多謝幾位道友援護之義氣,待戚某與拙荊相見,定會請她重謝各位。」吃了費疏荷為康大掌門備的傷藥過後,戚不修的面色都已好了大半。

  張清苒將其與大黿放出靈器的時機頗為合適,是以戚師傅傷得倒是不算太重,至少暫無性命之虞。

  後者清醒過後,又將儲嫣然為其所配的丹藥化水吃了,康大掌門與蔣青對其關切了幾句,便就請張清苒先行照顧。

  儲嫣然先前可是與康大掌門放了狠話的,後者可不敢不將眼前這位伺候好了。漂亮女人發起狠來,可真是半點道理不講的。

  此時康大寶但有吩咐,張清苒自是不會不應的,款款挪過去為戚不修處理傷勢。

  袁夕月未有她這般好命,康大寶又將目光投了過來。袁家嫡女只覺兩顆蓓蕾中間的陽血鎖心咒隱隱生痛。於是便面沉如水、心頭暗罵,又走向了最後一面石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