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打小來老
「這姓康的怎麼如此棘手?!」吳蒼雲幾失了全身力氣,看著仍有餘力的康大掌門目露驚詫。
要知道現今蔣青靈力將盡,幾不能戰;孫嬤嬤鳩杖受損,化不成綠鱗小螭過後,也不過一個泯然與眾的築基中期修士罷了;
剛奔來的墨聞,雖為巧工堡這一派之副,但手上本事也難說出眾。若不是他手中那玄龜傀儡防禦過人,玄鳥傀儡羽翼鋒銳,怕是早早便被弘益門一方摘了腦袋。
可康大掌門卻愣是在如此境況下,還能勉力保得己方築基不失,這便很有些本事了,至少吳蒼雲自己做不成此事。
縱算這些被解意上修派來在雲角州廷聽用的師弟們在弘益門中只能算是同儕中的末流人物,可到底也是貨真價實的金丹門人,怎麼在優勢如此大的境況下,還遲遲拿不下康大寶這廝。
非但久拿不下,此時處於下風的康大掌門居然還敢動作。
吳蒼雲見得康大寶特意賣個破綻,勾得那最後過來的築基初期修士御著法劍斬到自己手腕。
「鏘」,一陣金鐵相交之聲過後,便見康大掌門手腕背面出現一條牛毫似的血線。
那初期修士豆大眼睛中的喜意才將將生起,吳蒼雲便暗道不好,正待招呼,卻見康大寶擰腕一轉,將這劍刃攥進手中。
「好膽!」小眼築基不怒反喜,撮指一點,飛劍鋒銳十分,劃得康大寶掌心開裂,滲出熱血。後者卻只沉聲一喝,御出弈仙盤將兩名後期修士的靈器盡數擋下,全身勁力匯聚手中。
「錚」飛劍劍身倏地炸開,白亮的碎片濺射四周,小眼築基一個不查,飛劍碎片濺射過來,未來及躲,被從左臉嘴角劃到左耳耳根,非止半張臉皮都耷拉下來,便是面骨都被這記傷到,現出裂痕。
小眼築基此時還未呼痛,此時他有些想不通:
要知道他雖是築基日淺、出身不高,但能夠耗盡身家購得的一柄下品靈器級別的飛劍,也是同儕中了不得的事情了。怎料都未來得及顯威,竟就這般被這名不見經傳的小派掌門輕鬆捏斷了?
心神具駭之下,小眼築基面露震怖之色,短小的身子倒退數步才將將止住,肩頭一歪、嘔出熱血。
飛劍斷裂之聲清脆悅耳,這下非止小眼築基一人能夠聽到,這震驚之色自也不會只生出在其一人臉上。
何謂技驚四座,眼前便是了。
吳蒼雲一口涼氣入腹,將其心頭湧起的驚駭稍稍一壓:「我將《巫鱗金甲功》修到大成境界,論起體魄,或許才能稍稍將這廝壓上一頭!唉.可.」
縱是康大寶此時的確狠厲非常,斷了小眼築基的本命靈器,令得其失了大半戰力。可弘益門中的其餘眾人也是打老了戰陣的,不會如此輕易便被康大掌門嚇退。
康大寶縱算趁隙傷了一人,可己方這險象環生之境卻是還未能擺脫得了!
弘益門兩名築基後期修士一著玄色短襟、一戴風形頭釵,顯是相交多年,自有默契。二者對視一眼過後,不消多言,便分出一人換了正與孫嬤嬤激戰不停的一名赤膊腆肚的粗髯中期修士回來。
還與康大寶對位的短襟築基朝著小眼築基與吳蒼雲各施一個眼色,兩人會意,索性互相扶持著離開戰局中心、暫避危險,只停在遠處做些力所能及的騷擾之事。
這一換位,孫嬤嬤面上的凝重之色便就再添了一分。
本來她與蔣青、墨聞合戰三名築基中期修士就已到達極限,這鳳釵女修的實力可還要比粗髯築基還高一個檔次。
這甫一對陣,孫嬤嬤本已受損的鳩杖便好懸被鳳釵女修一鞭抽脫出手。蔣青若不是這些年來儲物袋撿的多些,被連毀兩件防禦靈器都還有替用,說不得也要挨上鳳釵女修的一記長鞭、掉了半條命去。
此時墨聞用全部身家打造成的二階傀儡也僅只剩下來一具,他的修為本就不高,便是應付對面那中期修士的任一攻擊都覺勉強。
就連孫嬤嬤都覺得,墨聞此時未跑,當真稀奇。
康大掌門自看得見另一頭三人正處在險境,但一時卻是無法。
他那蟲雲被短襟築基使一尊靈銅龍文缽圈禁在內,難以脫身;墨淵旗獨戰短襟築基六柄銀刀靈器,只得勉力維持不敗。
若不是太古原體霸道狠絕,他先前可難在破妄金眸無法施展的境地下還能跟弘益門兩名後期真修斗個旗鼓相當。
縱是此時鳳釵女修對位換來的粗髯築基修為雖差她一頭,但現今攻伐手段匱乏的康大寶也難將其一舉滅殺、趁勢突將出去相助蔣青等三人。
「師叔該來了吧?!」康大掌門咬牙念道。
又是亂戰一陣,弈仙盤挨了六柄銀刀連斬三十六記,這蘊養得淺的極品靈器終是退回了康大寶的手中。
短襟築基心中大喜,面上卻仍做木色,並指一划,六道銀華便要斬在康大掌門周身要害。這銀刀可是上乘的中品靈器,短襟築基得手已近百年,早比兒子還親。
這要是斬實了,康大寶縱是體魄了得,亦要遭了大難。可後者面上卻是毫無懼意,反趁短襟築基換決之際,本來不足丈長的墨淵旗突地一挑,化作數丈的粗壯大纛從撲射而來的六柄銀刀間隙之中穿出,扎向其主。
短襟築基臉皮抽搐一陣,想也不想,口中喃喃一陣,銀刀轉向,先擋大纛。
他自是不想失了這得手之機,但自家人曉得自家事,康大寶被銀刀斬中說不得還有活路,但自己若是挨了這槍,卻就生死難料了。
賴於康大掌門動作果決,銀刀未至,大纛先來。
短襟築基靈器盾牌顯是品階不高,險些當場便被挑翻,好在粗髯築基動作不慢,雙手持戟,疾步趕在短襟築基身前擋下大纛,一挑一格。
大纛一頓,卻被其後趕來的銀刀斬得一偏。
粗髯築基未有算到這處變化,是以動作慢了一步。二階下品原金盾符形成的金色光罩被墨淵旗旗尖劃破,粗髯紛飛、險遭斷喉!
千鈞一髮之際,還是短襟築基擊出一枚小梭靈器,迅捷非常,將墨淵旗旗尖帶偏數寸。粗髯築基只覺心口一涼、冷風入腹,低頭一看,胸前的傷口幾近尺長,正在淌出黑血。
「旗尖有毒!」粗髯築基心下大駭,急忙連點周身數處大穴,停轉周天。
「啪」的一聲,康大寶法衣破碎、脊背綻開,血肉飛濺。
「賤婢!」康大掌門痛得切齒拊心,怒罵一聲,正壓得孫、蔣二人難以還手的鳳釵女修卻是毫不在意,嘴角微翹,甚是勾人。
短襟築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粗髯築基也在裹傷之後,頂著滿臉烏黑之色重新入陣。
明眼人都可看出,若無變數,此時弘益門七名築基勝局已定。
倏地,場中狂風驟起,將眾人頭頂上的雲層吹成煙氣。天空中落下的不是康大寶期盼已久的那道劍光,而是有幾個黑點從高空中墜落下來。
先前敗陣出場的小眼築基雖隔得遠,但目力甚佳、又最為有暇。
待其看清過後,只聽得他語氣驚懼,淒聲言道:「任師兄、侯師兄、白師姐」
人頭只比說話聲慢了一步墜地,土石飛濺、塵煙四起。
鳳釵女修聽得小眼築基的話秀眉微蹙,未及反應,劍光近身!
「假丹?!」鳳釵女修美目一震,拋去所有雜念,取下發間鳳釵透射而出,半空中火鳳凌空,直面劍光。
殺手鐧倏地施出,鳳釵女修心神稍安,卻聽得對面傳來嗤笑之言:「吾非假丹、汝乃偽鳳。」
劍光幾無遲滯,斬鳳而出。千羽散落,鳳聲婉轉。鳳釵倏地裂成數截,期間靈氣迸濺,一息之內,便就化作凡鐵。
女修嚶嚀一聲,噴出血柱,雙眼被大片光華浸滿,自知再不能有半點僥倖之意。只見其身上法衣迎風而漲,似要將半塊天幕擋下。
「嘶啦」聲過後,法衣湮滅、劍光散形。
凌亂的劍氣在無衣女修似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身子上頭劃出大片血口,黑履道人卻無心憐惜,飛劍再出,辣手摧花、信手拈來。
「願降!願降!!」無衣女修被連破兩件保命靈器,激得氣血翻湧,抑制不住,自知再不能擋,當即伏身在地。
此時春光正好,大顯婀娜。黑履道人卻是看也不看,飛劍迅如流星、勢不可擋。
直到劍身已近的將無衣女修的褻衣背帶割開,光潔如玉的肌膚都已現出血線,正待其閉目等死之際。
「鐺鐺鐺」,三支蒼羽裹挾烏光疾速奔來,連擊聽泉劍劍身,救得無衣女修性命,聽泉劍被迫退回黑履道人手中。
無衣女修目中閃過一絲驚愕之色,顯是也未有想到會有人來救。
「假丹?!」黑履道人眉頭緊蹙,嚴陣以待。這卻是出乎了他與康大寶二人事先所料,弘益門在雲角州地方,居然能安插得假丹進來?!
今天要遭,黑履道人自家人曉得自家事,先前兩劍不過是趁無衣女修不察蓄勢而發,可並非代表著自己當真有跟假丹抗衡的實力。
只是區區兩劍,便將他體內靈力耗去五一之數,為的便是先聲奪人,好震懾群醜。
他現在不過將要突破築基初期修為,能從尋常假丹手中保得性命便算不錯,若想戰而勝之,卻是艱難十分。
虛空中又落下一人,雞皮鶴髮,精神矍鑠。
「師父!」吳蒼雲語中帶悲,因周身劇痛而佝僂起來的後背緩緩挺了起來,整個人似是猛地長高一截。
「果是假丹蒞臨。」黑履道人淡聲言道。
來人卻是吳蒼雲的師父薛伍丹主,只見得他緩緩邁步入場,場內激烈的打鬥廝殺在其眼中旁若無物,仿似在場除了黑履道人一人之外,便再無一人可入他眼中。
這老修直到走得離黑履道人近了,方才緩聲開口:「道友好劍法,無怪便連匡琉亭都多加讚許。」
黑履道人也不無異狀,淡聲言道:「不及前輩真法。」
薛伍不覺有異,展顏一笑:「某等你抖夠了威風方才出來的,給你面子了。現在該你給某面子了,你走便好,某不殺你。」
黑履道人未有作答,神識悄悄探向了身後的吳蒼雲。
這卻未能逃過其面前的薛伍所察,此時這老修笑意更盛,只溫聲吐出兩個字來:「找死。」
「這老東西本就是守在這處,特意要來殺我的?!」黑履道人心裡頭陡然生起這個念頭來,聽泉劍握持手中劍身一震,心裡頭那本能生出的些許懼意便蕩然無存。
場內陡然發生巨變,孫嬤嬤此時身邊無有無衣女修打壓,便只消獨斗一名弘益門中期修士,壓力大減。
墨聞為求生路,便連僅剩手中的這具二階下品傀儡也毫不憐惜,朝著剩下一名弘益門中期修士猛衝猛打,短時間內,氣勢甚至還將其蓋過了一頭,再加上蔣青時不時冷劍襲出,也能奏出功效。
康大掌門面前那粗髯築基先前並不知曉自己是染了三階雲蟒之毒,只草草壓制創處。這番見得假丹蒞臨,為求表現,便就繼續入場與短襟築基合戰康大寶。
墨淵旗的旗尖畢竟只在三階雲蟒之中浸過一年,並非附帶其毒腺精毒,對於築基修士,自難做到見血封喉。
若是尋常時候,說不得粗髯築基還能撐上許久。可現今康大寶見得黑履道人獨斗假丹身處下風,心頭不免著急了些,不遺餘力的一通猛攻,便令得粗髯築基嘗了苦果。
只一個不察,粗髯築基用以包裹蟒毒的靈力露出一絲缺口,蟒毒未有浪費機會,由胸前創處蔓延至其周身經絡、直至浸入丹田。
本只有臉黑的粗髯築基不消太久,全身膚色便就成了焦炭。前一瞬明明還自覺良好,只是一息過後,粗髯築基便就雙眼一黑,栽倒在地。
「噗噗噗」倒在地上的粗髯築基似是一個有無數破洞的粗布口袋,上至七竅、下至憤懣,盡在滲出黑血。
只是數息過後,臥在一片黑血之中的粗髯築基,竟就沒了呼吸。
短襟築基被這變化嚇得瞳孔一震,正與康大寶持刀近戰的他當即撇下手中雙刀,連退數丈,方才穩住身形,手決連變數次,隔空遙控飛刀結陣,與康大掌門遠遠廝殺。
黑履道人雖要比其想像之中還要棘手,可薛伍卻還是占據了絕對上風,自能看得清弘益門弟子們先前的勝勢已被扭轉。
除了那雪白的無衣女修再不能戰,未有登場之外,便連吳蒼雲與小眼築基這兩個重傷之人,都已經重回了戰場。
薛伍雖覺稍有些掛不住臉,但卻仍是信心滿滿:「只待將黑履道人宰了,其餘眾人,無非土崩瓦狗罷了。」
然而他與黑履道人卻都不曉得,這外間卻還有好些大人物,都將眼睛投到了這處小小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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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熬不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