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風波漸起

101看書

  第259章 風波漸起

  「州廷特意點了韓城岳灃去重明坊市做供奉?」康大掌門端正立在費南応下手,聽到後者的消息,面上稍有驚色。

  費司馬照舊打著算盤,淡然一笑,使個手勢令康大寶坐下,待兩位俏婢給袞假司馬與康大掌門分別上好靈茶,才開口言道:

  「這倒無有什麼的,我等跟隨伯爺近一甲子,做下來許多事情。雷霆雨露本就自出於上,不消掛礙什麼。」

  康大寶從費司馬這話中聽不出什麼怨懟之意,但心中卻不相信,其對匡琉亭這番舉動當真半點意見都無。

  畢竟這重明坊市自建立伊始,可就是二位司馬的自留地。

  坊市店鋪那點兒賃資只是明面上的收入,未必能入司馬府的眼;但現今州廷各類靈物的採買、議購在重明坊市起碼占了五一之數,這裡頭當然大有文章可做。

  這部分進項才是大頭,二位司馬每年從中攫取的利益有多少,連康大寶都算不清楚。

  現今雲角州廷土客之爭愈演愈烈,以費司馬為首的京畿元從一方在一開始便一直大占上風;

  直到韓城岳家拿著兩儀宗假丹的性命納了投名狀,本地土族才算有了主心骨,能跟京畿元從們掰掰手腕。

  可這時候州廷這次卻從岳家,揀選人才派到了司馬府的聚寶盆裡頭.這其中深意,值得品味吶。

  「放心,袞石祿半年內便能結成假丹了。」費司馬收了算盤,他一個外人說起此事,似是比袞假司馬這位正主還要成竹在胸的樣子。

  費司馬給過定心丸後,只又提醒康大寶一句:

  「岳灃不是個好相與的,岳家年青一代人物當中,除了在兩儀宗擔任戰堂長老的岳瀾之外,便屬他最有靈氣,最有可能接岳檁那老賊的班。」

  看得康大掌門點頭應是,費司馬突地想起來了什麼,復又言道:「你當年初任縣尉,從咼縣折返回鄉的途中,應是遇到過一築基的截殺是吧?」

  康大寶想起當時那道險些取了自己性命的刀光,背脊上陡然生出一道涼氣,點頭應道:「確有此事,當時侄婿差點喪命,是黑履師叔援手相助,才撿的回來一條性命。」

  費南応聽得出康大寶這語氣中的些許怨氣,卻也不怎麼在意,繼續淡聲言道:「當年點你做費家女婿,某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在你回程之時會被某些居心叵測之人惦記上。

  只是某當年手上可用之人實在捉襟見肘,某與袞石祿也走脫不得,沒有可用築基,遂便將護衛你這事情,派給了鐵流雲去做。

  但既然你說你是被黑履所救的,那麼鐵流雲派沒派人,我卻有些不清楚了。」

  康大寶聽得沉默不言,那頭的袞假司馬卻是出言提醒道:

  「後來司馬府也遣人查清楚了,當年那個出手殺你的喚作岳汶,在這幾年卻沒有露頭了,也不曉得是不是岳家人特意將其藏起來了。不過那岳汶便是岳灃的胞弟,你且小心些吧。」

  費司馬仍不怎麼在意康大寶的反應,說完這些,復又言道:「你與疏荷也是,每次回來,都要特意錯開時間」

  眼見康大寶還是低頭不語,費司馬有些不悅起來:「怎麼連你也學起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做派來了?」

  看到康大掌門仍不說話,費司馬最後才又言道:「下不為例!」

  「侄婿自後定唯大人馬首是瞻!方不負大人栽培之恩!」康大寶似是被這句話點到了什麼,當即應道。

  費司馬自此再未說什麼,康大掌門也瞧不出他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好乖乖聽費司馬吩咐,留下來吃頓家宴。

  席上的珍饈不消多表,堪稱琳琅滿目、目不暇接康大掌門都有些看花了眼。

  其中一味魚龍羹,相傳是從宮中傳出來的膳食,源自大衛仙朝太祖當年在外海發生的一樁軼事。

  當年太祖皇帝擒獲了一條五階玄文魚龍,乃是真螭後裔,要納其為鎮族靈獸。

  玄文魚龍自持血脈高貴,不識抬舉,反還嘲笑太祖血脈低劣不堪、惹得太祖氣惱,怒得當場將其剮了,剔下血肉便與眾將分食。

  玄文魚龍魚籽則被隨行庖師盡收,落在帝宮金鱗池中。

  太祖皇帝將孵化出的魚龍後裔其內的真螭血脈提煉出來,以作宗室子弟伐骨洗髓之用;然後失了真螭血脈的魚龍後裔,便被帝宮庖師們繁育成了專供皇家的靈餚食材。

  費司馬的家宴上頭自不可能吃得到貨真價實的魚龍後裔,那是遠支宗室們都難吃得到的珍饈。縱是偶有那麼一二條流出來,縱以費司馬在費家的地位,怕也分不到一筷子。

  不過這魚龍羹卻也是用了數種二階靈魚、依著正經魚龍羹的手法精心烹製的,足稱難得。

  饒是康大掌門都已經得成築基,可也還是自覺體內靈力已有壯大之象。

  以他估測,待將眼前這份魚龍羹吃完,怕是能當得他半年苦修之功。

  想也知道,便是費司馬這樣的人家,這等靈餚定也不是時常能吃的。康大掌門這築基前後的分量,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吃得上好酒好菜了還只是其一,費疏荷那位出自玉昆韓家的嬸娘,也紆尊降貴地出席來見了。

  這中年美婦儀態雍容,面對康大寶時語氣雖然做出了一分親近,但那份骨子裡那看不起貧賤出身的傲慢疏離,卻還是難掩蓋住的。

  不過她這倒是有點人人平等的樣子。

  漫說康大掌門這祖上連個築基都未出過的草根門戶,人家半點也看不上,康大寶還看得清楚,便是袞石祿這即將要成就假丹丹主的小姓子弟,在這位韓家貴女的眼裡頭,也照舊算不得什麼。

  這場家宴方才用到一半,韓夫人便藉故起身離席。

  袞假司馬與康大掌門自都不敢有絲毫意見,費司馬也不管二人心中是做何想,反而少有地主動談起了新雲盟的事情:

  「書劍門雖稍有氣象,但掌門老而無用;子楓谷自掌門喪後,門中兩姓內亂不堪;翡月單家那獨苗築基若歿,後繼無人;

  至於那什麼禾木道,自黑履道人棄了他們過後,居然自己外聘了一名散修築基為其做了供奉,何其短視。以弱馭強這等事,非是庸人可為。這麼看來,他家早晚也是個被人鳩占鵲巢的下場。」

  費司馬說到此處一頓,又道:「按說這些微末小事,某根本不消理會才對。可事涉你家,卻要累得我費些心思。你怎不想想?重明宗長期與這些不堪的門戶糾合在一起,又有個什麼前程可言?」

  「我家師叔倒與大人想法一致,亦是這般說的。待此次侄婿與各家重新定好靈石礦脈份額,二十年期滿過後,諸家這盟約,也當能松一鬆了。」康大寶整衣斂容,正色言道。

  費司馬將杯中淡茶一飲而盡,語氣認真了許多:

  「嗯,你家黑履是個有眼力的。只是在現在的雲角州,逍遙散仙可不好做吶。

  你將某這話與他帶回去:『入席越晚、膏腴越稀』

  他若想通了,還願來州廷效命,某可以跟伯爺諫言,將來待他結丹之後,或可請元嬰真人收他為徒。」

  見得康大寶倏地一驚,費司馬又添了一把火:「且不拘於宗室真人。」

  此言一出,康大掌門面上的驚色更濃了些。

  在旁一直老神在在的袞假司馬也出言說道:「大衛仙朝有許多事不是你們想的那般簡單,仙朝若真像明面上這般,只有三尊真人在世,那.」

  話才說到一半,費司馬用眼神將其止住,旋即又道:「你只需將話帶給黑履便是了,用飯吧。」

  聽了這番話後,康大寶便覺案上的珍饈美味失了些味道了。他在心中泛起了嘀咕:「道爺都成築基了,怎麼還是個傳話的?」

  不過康大掌門到底是個心寬的,想著從前在費司馬處連茶也沒得喝,這回來便能吃上席了,假以時日,說不得就能

  是以饒是這頓豐盛的家宴吃得好沒滋味兒,康大寶還是能夠揣著滿肚子靈氣,乘興而歸。

  回程路上,因了在馬廄等候之時,被費家下人餵過兩枚上等的飼靈丸,金毛老驢的步子較之來時又矯健了許多。

  而今它已突破至了一階上品,成了重明宗內品階最高的靈獸。或許是因了被康大掌門去過勢的關係,現今金毛老驢不僅長得膘肥體壯、連骨架子都狠狠漲了一截。

  論起體格,此時的金毛老驢,已經毫不遜於當年康大寶從鬼馬梟首趙古手裡,繳獲來的那匹烏血駒了。

  加之自服過那不知名丹藥過後,其吐火的異術也愈發厲害。

  這麼一來,便是段安樂、賀元稟這類門中鬥法本事最為出挑的弟子們,不使出渾身解數,也難將這老驢壓得服了。

  康大掌門從前倒未想過,當年這隨手擒來,拴在門中當做存糧的吃人妖驢,竟能有這般造化。

  照這麼看來,這老驢說不得還能有一分進階二階的可能,比大部分弟子們還要值得栽培。

  而今的康大寶不是從前那個無名小卒了,甫一從費家宅中出來,剛踏入宣威城的大街上頭,便有數家親隨迎了上來。

  大多都是似剛從京畿一帶遷來的築基大族派來的人,莫看他們跟費司馬、袞假司馬這二位能稱得上一句鄉黨。

  實則門第很低,甚難與兩位司馬攀附得上什麼關係。

  康大掌門成就冰葉築基,在黑履道人、費南応、鐵流雲這些大人物眼中的確只是個小輩不假;但在這些初來乍到的築基大族眼中卻是位值得相交的新貴,得了機會,自然要盡力結交一番。

  有些家族甚至都已做好了功課,家中常備著些顏色甚好的小寡婦.

  但剛剛才被費司馬敲打過一陣的康大寶,此時可沒有這個心氣。遂一一婉拒過諸位築基派來的親隨,放了些諸如「改日定登門拜訪」之類的響屁。

  不過因了這番事情,康大掌門低落的心情卻也好轉了不少。

  再次騎著金毛老驢走在宣威城的大街上頭,這裡還是如從前一般的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可康大掌門卻突地生出了一股物是人非之感。

  他猛地又想起來了當年帶著全宗上下,同乘著金毛老驢所拉的驢車,進城來為蔣青買飛劍的事情了。

  那一年的康大掌門可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將幻劍盟那位不肯少一顆靈石的俏執事,剝光了壓到身下,還令其為自己生兒育女;

  沒想過有一天能當這城中頂級門戶的座上賓;

  沒想過有一天能一門二築基;

  更沒想過有一天韻道.

  康大寶行路到一半,便又看見了戚師傅的煉器鋪子,因了那位雲角州第一女修的名號,這裡生意照舊不錯。

  看守鋪面的戚多羅還是那副吃醉了沒醒的膏粱做派,見得門外有人盤桓,下意識的便堆個笑臉來請。

  直走到一半,戚多羅的一雙細眼方才混沌中清晰過來,陡然一見到面前此人,其一張巧嘴,卻少見的磕磕絆絆到吐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只見臉上笑才擠到一半,便又僵了下來,去取榔花片的手拿起又收,進退維谷。好一陣後,才吞下了幾團口水,似顆干蝦一般弓著身子,支吾言道:「康康前輩。」

  見得戚多羅這副模樣,康大寶卻未從心中生出些什麼揚眉吐氣之感,只是洒然笑道:「道兄別來無恙。」

  語氣親切自然,一如從前。

  「晚晚輩不敢!」戚多羅不是今日才曉得康大掌門成就築基的消息,戚師傅上次登門賀喜之時,他也去了。

  當其時,他便似個怕羞的孩子一般,緊緊地掩在父親身後,不敢抬頭,就是怕自己臉上那分赧然遭人看見。

  「哈,你我兄弟,不講這些。今日事忙,不好登門拜見戚師傅,還請道兄代為轉達問候之意。」康大寶腳跟輕拍老驢,拱手作別。

  戚多羅見得康大掌門離去的背影,深嘆口氣,只覺今日晚間期待已久的那場酒會,突然好沒意思。

  「燕雀安知鴻鵠志、鯤鵬反笑鷽鳩言。錯矣?錯矣!」

  ————

  荊南州白沙縣,長寧宗新建的掌門大堂內,七八名築基修士圍坐一團,卻遲遲無人開腔。

  三家公推的首任掌門出自真靈門,喚作代弗。

  能被公推上來,一是因為他修為最高,已在築基後期沉浸多年、且還有一隻二階極品的雪羽夜梟傍身。論修為本事,在新立的長寧宗築基之中,堪稱無出其右;

  二是因為他年歲最大,結成的也只是青葉道基,幾乎假丹無望,這掌門之位也坐不得太長,方便各家換人。

  其實這所謂的長寧宗,也不過是幾家失了靈地的敗犬,被兩儀宗黑砂峰峰正蔣元為了個人目的,而生湊出來的。

  似真靈門與長縣林家從前本同在清雲盟中,為兩儀宗效力。

  可清雲盟原有的四家經過了小吳山一役過後,瑞錦門遭費司馬帶兵攻滅,法脈斷絕;巧工堡遭州廷勸降,改換門庭;

  真靈門與長縣林家元氣大損,面對州廷的平叛大軍,沒有抵抗的本錢,遂也只能背井離鄉逃到別縣過活。

  清雲盟自此便算徹底湮滅了,真靈門與長縣林家又遵從蔣元之令,與豐州葛家這名聲很差的左道家族攪在一起。

  可三家人心思不一,才一開局,便有好些扯皮倒灶的事情,勞人心力得很,是以代弗做這掌門也只覺好沒意思。

  明明靠著真靈門的實力,只要認真謀劃一番,重新奪一二階靈地入手也是不難的,可偏偏沒人敢忤逆蔣元,便只能被綁起來與他做把刀用。

  「咳」場內十分安靜,卻還是代弗這個掌門打破僵局:「陳長老,你前番去重明坊市的動靜鬧得有些大了。依著蔣峰正的意思,咱們長寧宗新立,不好節外生枝。」

  「諾!」陳野正色應道,看不出半點桀驁性子。在場的築基真修們見他這副模樣,卻是不敢生出半點小覷之心。

  這可是以練氣之身,陣斬築基的狠人,便是代弗這經年築基,見到陳野心中也存著一分小心。

  是以見得陳野恭敬應命,代弗還稍有些錯愕,旋即便又言道:「那麼好,咱們便接著議下一樁事情。宋峰鈐旬日前有信來,新雲盟幾家近來動作不小,要咱們做些事情。」

  「那便發兵,先將重明宗屠了!」代弗話才說完,便立即有真靈門出身的築基真修出言響應。長縣林家一位築基本想著兩家同與重明宗有切膚之痛,卻被身旁人一把攔住。

  代弗也看得眉頭緊皺,這些人怕是將腦子都摳出來賣了,做些好做的事情,應付下上頭不就好了?

  真要跟重明宗對上了,誰去直面黑履道人那把連費南応都盛讚過的飛劍?

  這是真把自己當成兩儀宗的馬前卒了?這長寧宗從建立伊始到現在,黑砂峰才撥來幾顆靈石吶?

  「新雲盟諸家之中,書劍門大而強、單家緊而銳、重明宗小而精都非輕易能下。禾木道孱弱不堪,便是將其平滅了,宋師兄處也未必滿意。」

  陳野說到此處,眸中現出一絲銳光:「唯獨子楓谷內亂未息,咱們或可一試。」

  感謝陳年舊書蟲老哥的二十張月票

  感謝書友20200706015944699老哥十二張月票

  感謝麥子3501老哥的八張月票

  感謝蹲馬桶的任我行、hhhrlx老哥的六張月票

  感謝鶴兄、碧空晴、神祥少年zz、布甲帝威龍、紅色的魔、書友尾號3844、黑山老妖ydk、陌霂、申皇、亭19、天雪路滑、幾位老哥的四張月票

  感謝書友尾號5028、書友尾號1116、書友尾號6250、書友尾號3513、書友尾號4350、書友尾號0701、書友尾號7812、陌嵐雲、白苭、鑑別方法、書友尾號5528、書友尾號4624、書友尾號0283、五香五色、luposer、書1234、看書超認真、書友尾號5769、這個書友太懶了、喵崽最可愛、雨弧也、九雲在天、飄逸無塵、8246、孤葉no1、漢堡包不包飽、書友尾號5635、書友尾號5139、牛頭小德、一貂、iauniz2、不拋棄不放棄100、臉譜風、眼鏡胖蛇、trapanda、嘻嘻中石油、銅泉、書友尾號8417、龍lu木、書友尾號0446幾位老哥的兩張月票

  感謝大家的追讀、訂閱、投票、評論,謝謝大家!

  (本章完)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