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陰霾漸去

  第227章 陰霾漸去

  「那醫官沒再言別的了?」康大寶眉頭微皺,攥著袁晉的手腕緊張問道。

  「師弟我怎會記錯呢,一字不差,」袁晉嘆了一聲。

  裴奕這時候也上來接話:「南安伯派來的宮廷醫師確是如此說的。若找來碧落靈根,說不得還能替蔣師弟換得一根手臂。

  只是那東西,便是金丹上修手中都是難得。那醫官也是聽說在仙朝內地之中都鮮見非常,除非到外海去尋。我們.」

  康大寶沉默一陣,未想過急切地趕回來,還是與匡琉亭派來的醫官錯過了。

  想也知道,醫官口中所說的碧落靈根肯定珍貴非常,州廷都未必有。縱是有,肯定也捨不得拿出來給蔣青用。

  南安伯是當堂說了要醫官不許吝嗇,可自家也該知道見好便收,不能蹬鼻子上臉的道理。

  「呼,倒也不必太過擔憂了,現在至少是知道辦法了,總比之前不知道哪裡去拜菩薩來得好。」康大寶強顏歡笑,鬆開了袁晉的手,又故作輕鬆地朝著幾個師弟安慰起來:

  「我在州廷這些日子,也聽人談起過,萬寶商行似是就要在宣威城開分行了,屆時我們也可去那裡打聽一下,說不得就能尋到那碧落靈根的下落呢。」

  眾人聽他此言,面上也盡都裝出一副笑臉來。

  萬寶商行在大衛仙朝名聲顯赫,據傳其背後也有元嬰老祖、甚至化神老祖存在。

  他家生意做得很大,大衛仙朝只是他家一處比較次要的市場,更多的精力還是用在苦靈山旗下的其他勢力處深耕。

  在過去,也只有一些相對富裕的州府能夠被萬寶商行選址開設分行。

  雲角州在山南道這個排名很後的地方都算是窮的,萬寶商行這次能來,多半還是為了匡琉亭來的。

  只是就算將這分行建成了,能去那裡頭交易的,也該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康大掌門就算勉強進了門,但按那醫官所說,碧落靈根在金丹眼中都是珍稀之物,便是萬寶商行真有的賣,重明宗又能拿什麼買呢?

  至於再去找匡琉亭,多少就有點不懂事了。怕是剛剛表明來意,當堂的閻王還沒說話,自己就要被下頭的小鬼們攆出來。

  「老葉已經醒了,那醫官是說小三子這幾日便會醒的吧?」康大寶尤不放心,再問一句。

  「是這麼說的,掌門師兄你傷勢也沒好,我留在此處守著便是。」裴奕則將看守蔣青的任務攬了下來,康大掌門再看過一眼還緊閉雙眼的蔣青,這才帶著袁晉等人退了出去。

  「這些日子,咱們紮緊籬笆,守好門戶,外頭的事情便都不要去摻和了。」康大寶走出蔣青的小院,帶著眾師弟又走到議事堂。

  他胸口的傷勢還未盡好,說起話來有些無力,聽得一眾門人皆是沉悶不已。

  康大掌門沒力氣再登階梯了,就在議事堂主座下頭選了把位置坐下,眾師弟都圍在一旁,恭敬站著。

  「老二,山都崗來的弟子還有幾人在的?」

  「被裴師兄一路帶回來的有五人,這些天陸續又有七個零散回來的,也不說清之前是跑了的還是走散了的。」

  「這五人登記造冊,下月齊辦入門典禮。另外七人,儲師弟與他們相識多年,當知秉性。細細盤問,找人求證,總能問出他們的戰場表現。

  若查清了確是路上逃散了的,與那五人一併入門;

  若是辨出來有那臨陣脫逃的,也不要太過苛責。畢竟當時大難臨頭,我家與他們恩義不重,趨利避害亦是人之本性。

  便請儲師弟給他們每人封十塊靈石帶走,如此既斷了兩家交情,也顧了雙方體面。」

  儲虎兒出列應是,低著腦袋,情緒不高。

  康大掌門又將目光投向裴奕:「門人弟子的傷勢雖都有南安伯派來的醫官診治過了,但後續養傷還要裴師弟多費心思。」

  「師弟明白。」連裴奕自己其實都受了不輕的傷,這時候卻還是一絲不苟地領命應下。

  「周師弟,之前咱們商議的,將琴葉林、房室山、橫山與我們重明宗,四家靈脈梳理,靈田、靈植重新布局一事,過些日子便該做起來了。勞你先議個章程出來,好了便拿來與我看,莫要耽擱。」

  「師弟定不會辜負師兄信重!」周宜修看著康大掌門有氣無力的模樣,紅了眼睛。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覺。老二,老三若是醒了,速來叫我。」康大寶再與袁晉交待一句,便起身離開。

  回到依舊簡素的掌門雲房,康大寶連法衣都不脫,便臥在床榻上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睡了三天,若不是被餓著了的小奇咬了耳朵咬醒,康大掌門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這三天裡頭他做了好些夢,夢到自己結丹了,什麼匡琉亭、費南応都要在自己面前老實跪著;

  又夢到師父了,他的棋品還是很爛,一輸棋就喜歡拿棋盤砸人腦袋;

  還夢到了宋二姐、江婉君、龜兒子,他們都好好的活著。宋二姐跟江婉君摘了滿兜子的山果,一個勁兒地餵龜兒子,龜兒子小眼都眯成了縫,吃得不亦樂乎;

  再夢到了宋暉、董柳兒,夢到他們背不下來道經,被氣急了的周宜修拿著藤蔓滿院子追;

  最後夢到了費疏荷,夢裡頭她是熱情似火的火辣娘子,自己已跟她生了幾個孩兒

  康大掌門有些不捨得醒,因為勿論哪個夢裡頭,小三子的手臂都是好好的。

  饒是躺了三天,康大寶也不覺餓,小奇鬧得卻歡,康大掌門便只得托著小奇一道來到了灶房。

  這時正是深夜,灶房裡頭的水晶盞卻還是亮著的。

  這也算是重明宗內院的特色了,議事堂跟祖師堂這樣象徵門派臉面的地方用的都還是獸油大燭,偏偏灶房這樣無關緊要的地方卻是掛著十顆靈石一座的琉璃盞,晝夜不熄。

  灶房裡頭靳世倫與墨兒都不在,只有一個曲線婀娜的豐腴女修輕托香腮,看著琉璃盞發呆。

  「誒,你怎麼在這裡?」康大掌門稍顯驚愕,這霍櫻什麼時候來的重明宗?怎麼都無人提起過呢?

  「你那些徒兒弟子們在這裡守了三天,備著你醒了過後,能給你做頓新鮮飯食。我見他們這樣怕是要耽擱了修行,想著便來換他們一會兒。」

  見了康大寶進門,霍櫻瑩亮的眼睛裡頭充盈著驚喜之色,令得康大掌門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般。

  「噢,」康大寶被這眼神灼得有些不適,低下頭撫摸著小奇的腦袋,輕聲說道:「會做飯嗎。」

  「會做、會做的。」霍櫻喜得忙不迭地站了起來,灶房裡頭一陣叮咣亂響過後,一碗顏色古怪的糊糊便上了桌子。

  小奇口味多刁呢,只看了一眼,便緊閉了六識。

  「哈,」康大掌門嘗了一口,卻笑了出來。

  「我」霍櫻羞得粉臉通紅。

  「其實也能吃的,」康大寶又喝了一大口下肚,再看向霍櫻的眼神卻有些不一樣了,「謝謝。」

  後者臉上登時露出些受寵若驚的表情出來,「委屈郎君了。」

  「是不好吃,」康大掌門這次仰脖飲盡過後,才又感慨了一聲:「但貴乎真心,多謝了。」

  霍櫻看著康大寶轉身離開,心頭也生出了些別樣感覺出來。

  二人相交有些時間了,後者還是頭一回在穿著衣服的時候與她待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的話。美婦人心頭一時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呆呆地看著康大掌門在孤身往蔣青院子走去。

  裴奕此時正在給蔣青施藥,那丹師臨了前留了傷藥。

  只是每日仍要入階的丹師以金針刺原穴十二處、落穴十五處,還需於十四經穴灸療,於經外奇穴灌火。不止繁瑣,連手法、順序、時辰都有諸多考究。

  而今的重明宗內,也只裴奕一人可以勝任,他人難以替換,是以還有傷在身的裴奕臉上難免現出一絲憔悴之色。

  「掌門師兄來了?這些日子蔣師弟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了,怕是過一二日便能醒了。」

  裴奕見到康大寶的時候臉上的疲憊便一掃而空。

  康大寶聞言也頗為高興,偷偷瞄了一眼蔣青的右臂,見還是空蕩蕩的,便將內心的失望斂下去,朝著裴奕道聲辛苦。

  「葉師兄的傷勢也好轉許多了,新皮已經長出來了,這些日子,一頓能吃五個肘子。」

  「哈,他那夯貨飯量本就大,爛命一條,難死得很。」康大掌門聽了又輕鬆不少,嘴裡頭也多了些俏皮話出來。

  「唉,」

  「嘆什麼氣呢。」

  「若是師弟早些回來,掌門師兄說不得還要輕鬆些。」裴奕語氣中有些內疚之意。

  「一切都是恰到好處,何須自責。萬事莫要都去求圓滿,老天爺是個不長眼的,他看不見。」康大寶不以為意地開解一聲,拍了拍裴奕的肩膀正待要走,卻見蔣青已經睜開了眼睛。

  「大大師師兄。」蔣青乾裂的雙唇輕輕張開,艱難地吐出來幾個字來。

  「天爺吶,小三子,醒了!醒了便好。」康大掌門看著裴奕將靈丹給蔣青餵了下去,又餵了湯藥,佐以化開吸收,心中的大石總算卸了下來。

  將眼角的淚花先逼回去,康大寶才接著說道:「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快跟我和你裴師兄講。」

  「一切都好,便是這胳膊,也輕快了許多。」蔣青服了丹丸湯藥,面色便有了明顯好轉。

  強坐起來,倚在隱囊上頭,偏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面上也無有什麼異色,反而還咧開嘴角笑笑。

  「胡說什麼!我們已找了高明丹師看過,你這傷勢不多時便能恢復如初的。莫想要懈怠,築基靈物我都賣了老臉去州廷求了回來,我還等著你早日築基,光耀門楣呢。」

  康大掌門故作惱色,澀聲呵斥一通。

  「好,師弟一定能築基的。」蔣青笑得更燦爛了,「大師兄,若不是那紅臉兒玩賴,我那日便真能劍斬築基了。」

  「先把傷養好才是,勝不勝的,莫去再想。」康大寶語氣中仍有訓斥之意。

  「哈哈,好,現在不提,下次若還有築基不長眼,我再斬給大師兄看。韻道跟元稟呢,我這次用劍體悟頗深,快叫他們都過來,我與他們好生講講。」

  受了如此重傷,蔣青這臉上也當真無有一絲頹喪之意,仍是那副豪情滿腔的模樣。

  話一出口,本來稍有歡快的房間卻倏地寂靜下來,蔣青意識到了不對,其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下去:「誰出事了?」

  「韻道.沒了。」裴奕似失了力氣,坐到蔣青塌上,嘆了一聲。

  「又又沒了一個,」蔣青的眼神也黯淡下去,「卻是個笨孩子,《三陽經》入不得門,劍訣也習得一般,連命,都難保住。」

  「長縣林家,我記住了,他家好像沒幾個築基,慢慢殺,總能殺乾淨的。「蔣青突有些意興闌珊之意,整個人也疲憊了許多。

  裴奕也不說話了,康大寶這時候也不想再訓斥蔣青了,三人一時無話,對坐到了天明。

  蔣青的甦醒,給如今的重明宗驅散了天上籠罩的烏雲,連小字輩們做早晚課時,都精神了許多。

  曾經他們在經堂的時候,最怕的便是蔣青與韓韻道這二人值守。如今這二位都來不了了,這些娃娃反倒還更認真了些。

  於小吳山一行,只是短短的二三月時間過去,他們便已經成長了好大一截。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八個字說起來再淺顯不過,但也只有真感同身受過後,才曉得那種滋味兒有多難受。

  也因於此,而今重明宗的小字輩們不消鞭策,便皆是滿滿的上進之心。

  便是早已無望道途,有了含飴弄孫之心的魏古,都開始認真的研習起來了康大寶帶回來的陣道手札。

  魏古倒也想得清楚,當初若不是他這個累贅,韓韻道跟段安樂這兩位手段不弱的師兄,多半是能保得性命回到宗門的。

  韓韻道生前最愛說的便是他是師兄,當為眾師弟之表率,他也確實是如此做的。

  可韓韻道也還有好些想做的事情沒能做成,他魏古既得了苟活,便也想繼承著前者遺志,替這個師兄多做一些。

  「哈,姓康的,你這掌門著實做得不錯。」這日傷勢好轉了不少的葉正文與康大寶並坐在一處,看著校場上一個個大汗淋漓的娃娃有感而發。

  「難做,卻也好做。」康大掌門難得沒了要與葉正文鬥嘴的心思,「婉君的仇已經報了,你也該鬆快鬆快了。」

  「是啊,我前些時候夢到婉君了。」葉正文頓了一下,嘴角輕揚:「她叫我跟你道聲謝。」

  「巧了,我也夢到婉君了,」康大寶也笑了起來,看著葉正文關切的模樣投了過來,才悠悠說道:「婉君說她當初選錯人了,該選我做江家長女婿才是。」

  葉正文登時氣得臉色漲紅,晃晃悠悠了好一會兒才站穩了,指著康大掌門的鼻子罵道:「你個雜貨佬,你放屁。」

  「哈哈,反正婉君是那麼說的。你不信,那我這會兒便再回屋去夢一回。」

  「姓康的,你不准你別走!」

  暢快的笑聲終於再次出現在了重明宗內,也似將眾門人心中那層陰霾都驅散了許多。

  黑履道人正立於雲端,看到此幕,眼神又往祖師堂中何掌門那金身塑像望去:「大兄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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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