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看著被沈默清掃後堆在一起的髒雪,沾著泥塵,似沒黑透的烏雲。
即使保安常用水沖刷路面,只要有人走,還是會變髒。
此時,一輛五菱宏觀從大門口開進來,又捲入外面的泥雪。
透過擋風玻璃,顧晚看到了韓進。
韓進來過顧家幾次,平常油膩健談的中年男人,今天因為一米九的沈默在,下車後,一路畏畏縮縮。
顧晚帶他去書房。
可她一隻腳剛踏進去,旖旎風光就像連環畫似的,鑽入她腦子裡。
昨晚她半夢半醒被傅驍霆抱回臥室。
今早起來後,特意去看了下書房二樓,床上除了被子床單是亂的,該收拾的都收拾了。
顧晚又把腳撤回來,關上書房的門,指著茶室,對韓進說:「冬天喝茶比較好。」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進了茶室。
因為韓進會煮茶,所以顧晚沒叫李洋來。
韓進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資料,大多數是一個女孩的照片。
照片裡,女孩二十出頭,長得跟林羽臣有幾分相像,經常出入醫院。
顧晚無意間看到其中一張藥盒照片,她用手機搜索上面的藥名,治療心臟病的。
韓進說:「林夏確實在東南亞做過心臟移植手術,我走訪了那家醫院,聽說因為移植心臟遲遲不到,差點耽誤了手術。」
顧晚安靜的聽,漸漸心神不寧。
她不願意相信林羽臣的話,如今韓進給的東西卻在證明著他的話?
將所有的資料看完後,她問韓進:「王齊正那邊怎麼樣了?」
韓進回道:「王齊正是官場的人,如果我強行跟蹤他,容易再惹出麻煩來。」
說話時,他眼神躲了顧晚一下。
顧晚在看桌上的照片,沒注意:「嗯,王齊正我自己去查。」
這潭水又髒又毒,如今小王子在身邊,她也不敢冒進。
她又交代了韓進一些事,送他到門口。
「顧總,那個……」韓進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最後道:「給你拜個年。」
然後上車,掛了檔,離開了顧家。
車子開出顧家後,在不遠處停下來。
他再次打開手機上的一段視頻,是王齊正跟幾個漂亮妞在會所玩多人遊戲。
這個與顧承恩的案子無關,但對韓進來說,視頻賣給王齊正,應該值不少錢。
韓進在狗仔界摸爬滾打很多年,做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兒,也就在顧晚這裡過些安逸日子。
錢雖豐厚,但不是長久之計。
顧晚查完顧承恩的案子,他又得重新去做狗仔。
他想到上次周溫瑾出手闊綽,周家自然更有錢。
韓進踩油門,做完這一票,賺個養老錢吧。
周園。
王齊正在陪周穎的朋友打麻將,他收到一條消息,臉色微變。
自從上次被周穎抓到把柄,他現在只能在周家做小伏低,但不意味著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要挾他。
王齊正打了一圈麻將,連點三炮。
他起身給周穎讓座:「老婆,我手氣有點差,你來替我幾把,我正好去趟洗手間。」
周穎上了牌桌。
無人的走廊,王齊正撥了一通電話:「給我解決一個人,不管用什麼手段,問出他的東家。」
能查到他的人不多,肯定是有人在針對他。
徐國坤死了,現在全通個個人心惶惶。
誰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鬧出任何事,如果冒了頭,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此時,顧家。
顧晚送走韓進後,回了臥室,走到床頭櫃旁,打開最下面的抽屜。
透明的文件袋裡,裡面的東西紋絲不動。
文件袋上面沾著能印下指紋的東西,
顧晚檢查著,什麼都沒有。
她當時讓傅驍霆來拿婚戒,就是想讓他看到這個,沒想到他對這份東西不感興趣。
難道她猜錯了,傅驍霆不是知情人?
可爸爸把花好交給了他。
她想再等等。
如果哪天傅驍霆拿走了這份東西,說明他肯定知道合同在哪裡。
「爹地……我們開飛船……」
還在睡覺的小王子說夢話了。
顧晚合上抽屜,走到小床邊。
小傢伙嘴巴里發出漏風的聲音,呼呼哼哼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偶爾會冒出幾句「爹地」,很久之後才喊了「媽咪」。
是因為醒了。
小傢伙喊完「媽咪」,立馬問:「爹地去哪兒了?」
顧晚被問住,她也不知道傅驍霆去了哪裡,只能用傅驍霆對孩子的招數:「他在太陽上,說你要是想他,可以給他發信號。」
小王子爬出來被窩,撅著小屁股,目不轉睛的看著顧晚:「我們做好生日蛋糕,爹地還會回來吃嗎?」
顧晚搖搖頭:「我不知道,要不你發信號問問他?」
「好呀。」
小王子從小床上蹦下來,連鞋子都沒穿,踩著毛茸茸的小襪子,就去電視柜上拿電話手錶。
見他往陽台上跑,顧晚連忙拿了厚衣服和拖鞋給他穿上。
小王子面向太陽,摁一個快捷鍵,對著電話手錶說:「爹地,爹地,我是地球上的小王子,請問爹地今天會回來吃蛋糕嗎?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over。」
一本正經。
他說完,給顧晚匯報:「媽咪,信息已經傳送過去了。」
顧晚配合的誇了句:「這個電話手錶真厲害。」
小王子開始為顧晚講解自己的多紅能電話手錶有多厲害。
等下樓後,小王子也沒停下來講述。
他們身邊沒人,他也要偷偷在她耳邊講悄悄話:「等會我再給爹地發一個信息,讓爹地從太陽上帶一個回來給你。」
顧晚抬起手腕,指著翡翠手鍊:「我有一個了,也是你爹地送的。」
小王子研究起她的翡翠手鍊,還問怎麼用,她隨口編瞎話。
晚上小傢伙又失落了,深夜蹲在大門口,不願意回去。
顧晚陪著他。
雪後午夜的冷入骨。
能做的保暖措施都做了,可還是冷。
終於刺眼的車燈將結冰的道路照亮,如霜華滿地。
只是當車靠近時,卻不是傅驍霆的車。
車子在顧晚面前停下,車窗緩緩打開,帶著血的五菱宏光車鑰匙被丟在結冰的殘雪上。